第30章 逃走
她使勁掙,腳腕被磨得發紅。
沈硯山像個索命的鬼,讓她害怕了。是真正的害怕,懼意從骨頭縫裏往外冒。
嗎啡極貴,成癮性高,哪怕是富豪門第,天天扎此物也要傾家蕩產。
她牙關咬得死緊,並不求饒,只是一味的想要跑。
沈硯山扭開了瓶蓋,把小玻璃瓶里的液體,全部抽到了注射器里。
司露微臉色雪白。
“小鹿,你是想要自己以後聽話,還是讓我給你註上嗎啡,你聽嗎啡的話?”他冷淡問。
司露微的喘息極重。
她的眼神都變了,真是怕極了。
沈硯山端詳她,見她嚇得面無人色,但是不哭、不求饒。
性格這麼倔,如何是好?
他是嚇唬她的。哪怕他死,也不會害她。再說注射嗎啡的人,像個活鬼,死不了活受罪,他是不忍心他的小鹿變成那樣。
可她也叫人頭疼。
他今天被她打疼了,也是真起了怒意,想要教訓她一頓。也許馴她幾次,她就會溫柔小意?
效果達到了,沈硯山把那針昂貴的嗎啡往空中一推,全部落到了地上。
針管空了,司露微的掙扎才慢慢停止,她已經是滿頭滿臉的冷汗。
沈硯山輕輕拂過她的面頰。
他的臉還痛,眼睛也有點痛,但心情好轉了不少。
他輕輕替她擦汗:“嚇成這樣?上次就告訴過你,你和大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你們的。
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大庄,只不過是逗你玩,你就當了真。就像方才,你覺得我真會給你打嗎啡嗎?”
司露微鬢角汗濕,眼睛也是濕漉漉的,帶着恐懼之後的渙散。
她看着沈硯山,心一寸寸發涼收緊。
沈硯山又是嘆氣:“跟我道個歉,今天的事就算過去了。”
司露微的聲音虛弱,嗓子也有點哽:“對不起,五哥。”
沈硯山就解開了她手腳上的束縛。
一得自由,她立馬就要跑。
沈硯山一把抓住了她,將她抱到了懷裏。他蹭了下她的肩窩:“小鹿,要聽話,知道嗎?”
“是。”
“我不會害你的。”沈硯山又道,“你怕我做什麼?”
司露微沉默。
沈硯山半晌之後才放開了她。
司露微拔腿就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裏,關上門之後,她坐到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喘氣。
她好像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自己的命運,懸在沈硯山一念之間。他若真用嗎啡害她,那她前十五年的掙扎,都無意義了。
她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想要靠辛勞養家餬口,怎麼就這樣難?
“我不會真害你的.......”
司露微耳邊響起了沈硯山這句話。
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要離開!若是順利逃走了,我就有了新的生活;若是失敗了被沈硯山抓回來,他能怎樣?他說過不會真害我。”司露微想。
沈硯山總教她,看問題要深入。
既然如此,她怕什麼?
她留在這裏,又能有個什麼下場?還不如拼一次。
司露微身上有點錢,那是她在館子裏做事,徐太太給她的。
她走了之後,館子不知道會怎樣......
但那不是她的館子。徐太太當年盤下它,也沒指望司露微的。
大家都有自己的活法,她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其他的都要放下。
她把錢先裝好,然後考慮帶什麼東西。
她這一夜都沒睡,悄悄收拾好了一個小包袱。
有她所有的積蓄,她在包袱里放一點,身上藏一點;有徐風清寫給她的信,有兩套換身衣裳,有兩個冷饅頭,還有那把手槍。
把包袱藏在柜子裏,司露微第二天早起,不動聲色去廚房做早飯。
司大庄和沈硯山稍後起床。
吃了飯,他們倆出門去營地。
沈硯山打算招一批新兵。上次去南昌府,孫督軍給他們撥了四萬大洋的軍費,沈橫分出了五千塊大洋給他。
他自己也有點錢。
別說五千大洋,就是那四萬也不夠,沈硯山要置辦的東西太多了。
他本應該滿心琢磨弄錢,可此刻卻有點走神。
他問司大庄:“你說,依照小鹿的性格,她會不會索性來個魚死網破?”
司大庄不解:“什麼破?”
“她會不會想跑,不跟咱們過了?”沈硯山不賣關子。
司大庄驚愕:“不會的吧?她走了誰煮飯?廚子做飯跟餵豬似的,我可吃不下。”
沈硯山沉着臉。
“我昨天把她嚇狠了,又跟她說了幾句不恰當的話。”沈硯山道。
他反覆教她,自己不會真拿她怎樣。
既然如此,那她幹嘛不跑?
這句話,他真不該說,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為何要點出來?
“走!”沈硯山快馬加鞭回到了營地。
他如今有了個警衛班和勤務班,當即選出三名機靈的副官,讓他們去自家前後門看守,萬一司露微真有動作,立馬來稟告。
三人急匆匆而去。
沈硯山一上午都心神不寧。
兩個小時后,副官回來稟告:“小姐從後門出去,手裏拎着菜籃子,走到了車馬行雇車,說要去鎮子上。”
沈硯山猛然坐起來。
他的預感成了真。
他來回跺了幾步。
司大庄則急了:“快,五......團座,快去把她攔回來。”
沈硯山眼底,浮動了幾分慍色,也添了幾分冰冷。
“不。”他淡淡道,然後又喊了副官,“你們快馬出城,照我的吩咐辦事。”
他跟副官們交代了一番,自己也帶上了司大庄,騎馬稍後而出。
“她手裏有槍,槍法比你們都好,要當心,別給她開槍的機會。”沈硯山又叮囑了幾句。
幾名副官換了軍服,穿上了粗布衣裳和布鞋,抄近路出城去了。
沈硯山騎在馬上,一直沉默不語。
司大庄也覺得自家妹子沒良心。
五哥給他們好房子住,又供他們吃喝,還救了司露微的命,司露微居然想要跑。
有什麼可跑的?
哪怕真在五哥房裏服侍,也是司露微的造化。五哥這樣英俊,而司露微的容貌,談不上多麼國色天香,是配不上五哥的。
“我家小鹿,打小就是個悶葫蘆,腦子不清楚。”司大庄跟沈硯山解釋,“五哥,你別和她一般見識。”
司大庄覺得這一刻的沈硯山,鬼氣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