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教你英文
過生日那件事,沈硯山後來想了想,也消氣了。
畢竟司露微一大清早就起來給他煮了長壽麵,她沒有忘記這件事。
他心裏盤算着收拾徐風清,又覺得沒必要。
司露微和徐風清,不管怎麼看都不像一對。徐家未必就同意,徐太太雖然一個人過,可背靠大家族,族長說話她也要掂量。
他派人挑撥幾句,讓徐家族長知曉此事不妥。徐風清和徐太太,一個弱質書生,一個女流之輩,能有什麼辦法?
還能脫離徐氏大族嗎?
這樣的世道,跟家族決裂了,他們孤兒寡母怎麼生活?怕是連家財都保不住。
到時候司露微和徐風清自己斷了,沈硯山也不用做惡人。
“做人,就應該這樣。”沈硯山默默想,“小鹿,你也要學我,不要什麼事情都藏不住。”
他依舊每天去營地。
他槍法好,又會巴結一團長,對其他營長更是大方。他對下威嚴,對上又諂媚,既叫人怕他,又挑不出他的錯,很快就站穩了腳跟。
徐風清回來了幾天,因在南昌府和其他同窗一起編書,需得早點回去,他再次趕回了南昌。
徐太太再三叮囑他:“不要再回來了。這一路上土匪多,萬一有個閃失,阿媽和露微依靠誰去?”
司露微也說:“風清哥,你好好念書,安全要緊。”
徐風清含淚點頭。
他出發那天,司露微一直將他送到了城門口。
他當著家僕的面,拉住司露微的手:“露微,你別害怕知道嗎?如果有事,你就去我家,我阿媽會替你想辦法。”
“我知道。”
“我也會想辦法。”徐風清又道,“你相信我。”
“我信!”司露微說。
徐風清就露出了微笑。
他快要上馬車,司露微又喊住了他:“風清哥,你到了南昌之後,再給我寄一副字帖吧,上次那個.......”
徐風清點頭:“好,我給你寄。”
他沖司露微笑,一口整齊的牙齒,笑容格外明媚溫暖。
他離開之後,司露微失落了一段時間。
又過了十幾天,她收到了南昌府寄過來的字帖和信。
徐風清寫信給她,總是很長,有些字或者典故她不明白,就要去翻註解。
她正在伏案讀信,沈硯山突然回來,將她的信拽了過去。
看着她手中的註解字典,他不免好笑:“看個信都費勁,你跟他有什麼話題可聊?”
司露微伸手去奪信:“我還在學。”
這是她和徐風清之間的秘密。
徐風清寫信給她,寫得比較複雜,是在教她學問,而她更是樂意學。
人要有上進心,能上進多少看天賦。
沈硯山沒有為難她,把信還給了她。
他拉了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你通字即可,沒必要像那些學子那樣,引經據典的。我教你英文吧,將來走出去能用得上。”
司露微這輩子,不是呆在小縣城相夫教子,就是逃到大城市去做傭人,她實在不知自己為什麼用得上英文。
“你會英文?”她問。
“打小就會。我是去德國留學的,德文與中文難通譯,與英文通譯比較容易。想要學德文,需得先熟通英文。”沈硯山道。
司露微看了眼他。
這是他第一次談起過往。
從前的生活,他總是諱莫如深。他的家庭、他的亡父,他一概不提,偶然被司大庄沒輕沒重的問起,他也是閉口不答,裝作聽不見。
“你還留過洋?”司露微目光微閃,“德國是什麼樣子?”
沈硯山愣了下。
這該怎麼形容?
一個人要見識過,才能在旁人描述的基礎上發揮想像力。
別說國外,就是稍微大一點的城市,司露微都沒去過,告訴她德國什麼樣子,簡直是無從下口。
沈硯山伸手,輕輕摸了下她的頭髮:“以後跟了我,我帶你去。到處走一走、看一看,你自己去瞧瞧,就知道是什麼樣子了。”
司露微那點小興緻,被他一句話攪合得乾乾淨淨。
她把信紙仔細折好,隨身帶着,打算出去做事了。
她現在不反駁了,只是用沉默對抗沈硯山。
沈硯山想着自己在小姑娘那裏無往不勝,卻總在司露微這裏碰壁,不免有點懷疑人生:“難道以前她們都是喜歡我家的錢和勢嗎?”
他覺得不至於。
攬鏡自顧,他是非常的英俊倜儻,風流瀟洒,不至於沒了錢和勢就不得小姑娘待見。
“還是因為徐風清。”他想。
司露微一根筋,遇事從不變通,認準了誰就是誰。
她若是大城市裏的那些女郎,心意隨着時髦變來變去的,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沈硯山也不會對她如此着迷。
她身上的每一樣,都跟他從前認識的那些女孩子不同,他想到她,心就先軟了,是真正陷入了苦戀里。
“以前老四天天追着鎮北侯府的七小姐跑,花樣繁多,三哥他們常拿來取笑。”沈硯山很突兀想起一段往事,“他是怎麼追的?”
他在家排行第五,並不是因為他姐姐們也參與排行,而是自他祖父那一脈往下,他有堂兄弟十三人。
他是他父親的獨苗,卻是從小跟着叔伯兄弟們在一個大院子裏長大。
他祖父是武將,父親和叔伯全混跡軍營,家裏的男孩子個個調皮。
沈硯山因為像他媽,長得漂亮又會在祖父面前裝乖,把一竿子堂兄弟都比了下去。有了祖父撐腰,他是家裏橫着走的小霸王。
老四也是個小霸王,又有個公主娘,心高氣傲,成天和他作對,兄弟二人兩看兩厭,從小掐到大。
沈硯山是從不拿正眼看老四的,如今想起來,也不知道他到底搞了些什麼花樣去討好女孩子。
唯一能借鑒的人和事,他不太記得了,越想越灰心,沈硯山有點煩,轉身出去了。
沈硯山約了同僚。
他們駐守一團,團長是個四十齣頭的,其他營長也是三四十的,像他這麼年輕,除了砸錢,沒有其他融入的資本。
他又說要請客。
比較胖的三營長就說:“這南湖縣不是有個御廚開的館子嗎?咱們去嘗嘗,聽說有好東西吃。”
沈硯山心中微動。
他還沒有去過溫家酒樓,因為司露微的招牌菜,都在家裏做過,他沒啥期待的。
“那要去嘗嘗,看看皇帝老兒吃什麼!”另一個營長接話。
只是他沒想到,一進去就聽到酒樓里亂鬨哄的,有人正在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