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惡霸
司露微看過不少戲。
逢年過節,縣城就會有戲台,唱什麼的都有。
才子佳人她沒記住,惡霸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因為她總要提防那樣的人。
可她從未把沈硯山和“惡霸”聯繫在一起,哪怕他做了好幾個月的“五哥”,因為戲文里的惡霸都面目猙獰,而沈硯山年輕英俊,還有個甜甜的酒窩。
昨晚的事,讓她徹底明白,沈硯山就是個惡霸。
他惡毒、無信、陰損,除了好看,跟戲文里那些人沒有什麼區別。
司露微昨晚是打算揍他的,打不過也要撓花他一張臉,不成想他聽到司露微那句脫口而出的髒話之後,整個人笑得停不下來。
他笑得發抖。
司露微從未見過他這樣開心的笑。
他以前會冷笑,皮笑肉不笑,也有過淡笑,卻從不像昨晚那樣。
司露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想要罵他,又感覺氣氛不對。
沈硯山良久之後才止住了笑,輕輕摸了摸司露微的臉:“小鹿,你會嗎?你有那能耐嗎?我家祖宗擺在你面前,你打算從哪裏下手?”
司露微:“......”
七月初八,司露微早早起床。她打算先洗衣裳,洗好了就去徐家做飯,不給沈硯山和司大庄做了。
她剛走出房間,沈硯山就起床了。
“早上想吃瘦肉粥。”他道,“小鹿,我昨晚喝得太多,有點頭疼。”
他竟向她撒嬌。
司露微不言語。
她不知他昨晚是喝醉了,還是其他,那些話到底適不適合再拿出來說一遍。
依照她以前的性格,她一定要說的,可沈硯山教她,遇事要多想,不能有什麼就說什麼,要有城府。
她的城府小小的、虛虛的,但已經有了。
她轉身進廚房,司大庄從外面回來了。他走得跌跌撞撞的,衣裳凌亂,腳步虛晃,很顯然是快活了一晚上。
他看到了沈硯山,就嘿嘿沖他直樂:“五哥,你昨晚錯過了好戲。”
昨晚他們吃完飯,沈硯山就把十幾個兄弟送到了堂子。
他們休沐的時候,是可以逛窯子的。
付了錢,沈硯山留下他們玩樂,自己回家了。
他見過太多的鮮艷人兒,堂子裏的女人讓他倒胃口,再加上他一直很生氣,要回來找司露微算賬。
司大庄他們則是玩了一夜。
“......大鬍子居然是雛兒。”司大庄拍着桌子哈哈笑。
他把昨晚那幫兄弟的醜態,全部形容了一遍。
司露微聽不下去了,越聽越煩。
她拿了個木勺,對着他腦袋就打了下狠的:“你有完沒?說完了趕緊滾,你當在哪裏說話呢?”
司大庄宿醉,原本就頭疼,站起身吼:“錯你祖宗,你打老子頭!”
一旁的沈硯山突然笑起來。
他以手扶額,笑得無法自控。
司大庄不知這有什麼好笑的,卻見他笑出個深深酒窩,跟平常那個陰險的五哥完全不同,有點毛骨悚然。
“.......他沒事吧?”司大庄偷偷問司露微。
司露微的臉全黑了。
昨晚那氣勢,不僅沒嚇住沈硯山,反而讓他撿了個笑話。
司露微氣得要吐血。
她恨不能用那木勺也打沈硯山一頓。想了想,她忍住了,到底沒敢。
她是真的很怕沈硯山。
她去了廚房忙活,做好了米粥,又煮了醒酒湯。
司大庄挨了一勺子,也沒消停,飯桌上繼續跟沈硯山講昨晚那些人的醜事:“孫順子抱着仙玉,叫了一晚上‘妹妹’。
我早上起來的時候,仙玉在那裏罵孫順子,說他小兔崽子年紀輕,那個狠,還非要叫妹妹。仙玉都快三十了,老命差點交代在他手裏。”
司露微聽到這裏,突然一陣反胃。
孫順子她知道的,才十四歲,已經很高了,生得又壯,虎頭虎腦的,有一口很整齊的牙齒,不難看。
他比司露微還小一歲,他自己也知道的,卻總是叫她“妹妹”。
她還以為,他只是在她面前充大人。
沒想到,他跟伎女也是這麼叫。他那麼叫她,背後是什麼樣子的齷齪心思?
司露微覺得她哥哥的狐朋狗友,沒一個不討厭的,包括沈硯山。
“露微,堂子裏那些女的可溫柔了,要不是五哥救了你,你落進去肯定討不到好。就你這臭脾氣,天天挨打!”司大庄突然很心疼。
他本意是好話的。他雖然傻,還是很疼妹妹的。
可司露微聽了,還是寒了臉,因為這些話實在不太中聽。
“你好好吃飯!”她低喝,“再胡說八道,我不給你做飯!”
這句威脅很有力度,司大庄果然閉嘴了。
司露微心裏卻也在後怕。
是啊,如果沒有沈硯山.......
想到這裏,她看了眼沈硯山。不管他多麼陰毒,他的確是救了她出火坑。
這份恩情,他怎麼索取都是應該。
只是,如果他非要她,那和她去做伎女又有什麼不同?
她感激沈硯山,又怕他,又恨他,又厭惡他,對他真是百感交集。
沈硯山把她十幾年的內心攪合成了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