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鍾靈韻!
浮萍國西部,一處沼澤之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追逐廝殺着。
迎面而來的一道搖搖晃晃地劍光正遲疑着是否要避讓時,前方那道被追殺之人當即扯着嗓子吼道,
“躲開,快躲開,別擋道!”
司馬元嚇了一跳,想也不想地閃避到一旁。
而此刻其等距離他足足尚有千丈之遠。
卻說為首之人身穿一襲赤色長袍,身上數十道刀痕橫七豎八,早已結疤的傷痕足有十處之多,更勿論那些新添劍芒了。
數個呼吸之後,赤袍修士率先掠過司馬元身側,倏忽功夫便消失不見,儼然完勝其身後之人。
新傷舊疤匯聚於一身,那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然在司馬元眼中,這哥們也是夠生猛,愣是把後面那氣急敗壞地中年漢子甩的遠遠的,近乎絕塵而去。
司馬元正感慨時,忽然渾身毛髮豎起,霍然轉頭看向去而復返的傷疤男子。
其正笑嘻嘻地看着司馬元,“喲呵,小子,沒想到你還是個江湖雛兒啊,沒聽說‘城門失火,禍及殃魚’這句至理?”
來人身材修長,美若冠玉,爽朗的大笑聲令人不禁生出好感。
司馬元暗贊一聲,此人相貌俱佳,逃命之際還不忘提醒他人閃避,無愧為‘美男子’之稱號!
他再仔細一觀,對方身上哪是什麼赤袍,分明是染紅了的血色白衣,極為刺眼醒目。
司馬元瞥了眼愈發逼近的那道追逐氣息,不動聲色地道,“追殺你的人要來了,還不快跑?”
那人怪叫一聲,當即掉頭就跑,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唯有一道話語留在耳畔,“好小子,有膽量!我叫秦痴,浮萍國青萍郡秦氏大少爺就是我!兄弟,等我擺脫這情敵後,再來找你啊,你小子夠意思,這朋友我是交定了!”
司馬元略顯奇異地看了眼對方遠去的背影,心中頗為敬佩。
這時,一道怒吼聲貫徹司馬元耳邊,
“該死的秦壽,你敢偷我娘們,老子活劈了你,有本事你別跑!”
自稱叫秦痴的赤袍男子怪叫一聲,“有本事你追上我啊”。
司馬元悚然一驚,冷汗直冒,頗為汗顏的摸了一把額上冷汗。
俄而,一道狂暴的兇狠氣息霍然臨近,看了眼連連擺手的司馬元,冷哼一聲后,便急速追去。
留下司馬元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
他有些尷尬地嘟囔了一句,
“這山下人的關係,好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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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郡。
郡城之外,司馬元踏步而入,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好不熱鬧繁華。
“糖葫蘆,蜜甜蜜甜的糖葫蘆哦,三文錢一串,只要三分錢。”
“炊餅唉,買炊餅勒,嘎嘣脆的炊餅啊。”
“吃餛飩哦,熱氣騰騰地餛飩啊,只要五文錢,只要五文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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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頭頂衝天鬏的粉嘟嘟小姑娘目不轉睛地看着賣糖葫蘆的,一手拉扯着身旁的父親,怎麼也不邁開腳。
略顯落魄的中年書生輕輕一嘆,用餘光警惕地瞟了眼四周后,快速掏錢買了一串給自家閨女,有些無奈地道,
“靈韻,這可是第五串了,這串吃完可不能再要了啊!”
名喚靈韻的小姑娘小臉紅撲撲地,約摸十一、二歲的年紀,她展顏一笑,半是撒嬌半是軟糯地輕嗯了一聲。
司馬元眉宇一動,對着那個看着自家笑得小姑娘輕輕點頭,他略一沉吟之後,走向一旁的餛飩攤坐下,一招手,“老闆,麻煩來碗餛飩!”
“好勒,客觀您稍等,馬上就好!”年邁的攤主滿臉笑容地回道。
只見他掀開鍋蓋,間早已備好的生餛飩倒入鍋中,一陣鼓風大火升起,鍋中熱湯開始沸騰。
稍許功夫,便有一道熟食清香沁入鼻尖,令司馬元輕輕一嘆。
“大哥哥,你是不是也嘴饞了?”
司馬元轉頭望去,卻見那中年書生一臉尷尬地捂住小姑娘的小嘴,半是訓斥半是維護地道,
“韻兒,別亂說!”
司馬元笑着回道,“不錯,剛才見你吃糖葫蘆,就正好勾起了我肚中的饞蟲。”
小姑娘毫不見外,索性掙脫父親的臂膀,坐在司馬元對面,
“我叫鍾靈韻,你呢?”
司馬元笑而不語。
小姑娘也毫不在意,小胳膊趴在桌上,小眼睛瞪的大大的,她眉開眼笑地道,
“韻兒也喜歡章家爺爺煮的餛飩,滑而不膩,肉香與皮陷兒都融為一體了,很好吃勒!”
旁邊老攤主哈哈大笑,端上一碗熱氣疼疼地餛飩放在司馬元身前,在隨手撒上幾粒青蔥花,霎那間便有一股蔥香、肉香與麵湯清香味沁入鼻尖,令司馬元心神一盪,不禁緩緩點頭,笑道,
“還未品嘗,香味便令人精神一振,看來小妹妹所言不虛啊。”
司馬元促狹一笑,“我猜,小韻兒肯定也是老攤主的回頭客!”
小姑娘嘿嘿一笑,眨巴眨巴眼睛后,餘光不時瞟向身側父親與司馬元面前餛飩。
司馬元會心一笑,鍾姓書生略顯無奈,隨即跟老攤主言道,“章叔,麻煩您老給韻兒也來一碗吧。”
章姓老攤主笑呵呵地道好。
小姑娘當即跳起,吧唧一聲,親了鍾姓書生一口,“爹爹萬歲,爹爹萬歲!”
看着小姑娘一雙靈動眼睛快要笑成一絲縫了,司馬元笑了笑。
心中有些羨慕,也有些遺憾。
他也想有個這樣的妹妹。
或者,閨女?
司馬元咕嚕一聲,吞下最後一口餛飩之後,正欲起身結賬,摸了摸腰間儲物袋,忽然有些皺眉,似在遲疑猶豫。
對面小姑娘當即樂開了花,近乎捧腹大笑地趴在桌子上,直欲笑得肚子發痛,小身板直發顫。
她鬼鬼祟祟地小跑到司馬元身側,竭力憋住笑意,一臉促狹地低聲問道,
“是不是沒錢了?”
司馬元臉上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尖。
錢倒是有,可是都是靈元石啊。
至於金銀銅幣之類的凡俗貨幣,他確實沒有啊。
看着司馬元進退兩難地便秘神情,小姑娘發出近乎神經質的低笑聲,在司馬元一臉幽怨地眼神中,她跳起來拍了拍司馬元的肩膀,故做豪邁地正色道,
“大兄弟,今次這碗餛飩錢就記我帳上,等下次有緣再會,你再把錢還我,如何?”
司馬元瞅了對方一眼,小姑娘說這話時,餘光先是一瞥自家父親,見其輕輕點頭后,才說出這句話。
他不禁心中一動,暗贊一聲后,笑道,“好,那大哥哥這頓飯錢就暫記在你帳上,事後我再補償你。”
小姑娘背着小手回到桌子上,小手一揮,一臉俠氣凜然地道,
“出門在外,誰沒個捉襟見肘的時候啊,今兒我認你做個江湖朋友,你看如何?”
看着小姑娘神采奕奕地眼神,司馬元略有踟躕,似有些猶豫不決。
小姑娘當即就怒了,啪地一拍桌子,淡眉霍然一挑,“怎麼,不行?”
司馬元眼皮一跳,連連擺手道,“也不是不行,只是.....。”
再聞啪地一聲傳來,司馬元抬眼看去,只見小姑娘捂着小腦袋,一臉可憐兮兮地看向身後父親,
“爹......。”
鍾姓書生臉上黑線密佈,抬起的手掌輕輕落下,有些心疼的揉了揉閨女的腦袋。
打在她身,疼在他心吶。
他板著臉道,“快給公子道歉”。
小姑娘苦着臉對着司馬元微微躬身,有模有樣地作揖致歉,低聲道,
“對不起公子,方才是我無禮了。”
司馬元連忙起身讓開,擺了擺手,笑着道,“無礙,無礙,不必如此。”
他沉吟少許后,對着鍾姓書生正色道,“在下名喚司馬元,有一事想要與先生商量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鍾姓書生神色一怔,似有不解,旋即看了眼四周嘈雜環境,“不知公子有何要事?”
司馬元將目光落在一臉茫然好奇的小姑娘身上,眼中似有滿意之色。
鍾姓書生當即大怒,護犢子似的扯着小姑娘就走,搞得司馬元不明所以。
正端着餛飩的老攤主上下看了眼司馬元,“瞧着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的,怎會如此心懷骯髒之意?”
他嘆息地擺了擺手,“罷了,那餛飩錢你也不用付了,公子你快走吧,老頭子這店快打烊了。”
司馬元似有不解,旋即一啪額頭,苦笑搖頭,“老丈,您誤會了。”
老攤主擺了擺手,似不願再多言。
司馬元想了想,看着那對父女的背影,索性悄然跟上。
待司馬元走後,章姓攤主快速將手中雜物一放,七拐八拐地走進一間隱秘屋子。
屋內一人正閉目養神,盤膝打坐。
觀其卓絕姿色,儼然世上少有。
章姓攤主低聲道,“仙師,您說的那位青年劍仙來了。”
那人緩緩睜眼,無欲無求。
觀其相貌,赫然正是先前那位疑似被‘綠’之人。
他沉默少許后,點頭言道,“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章姓攤主點頭哈腰地躬身退出。
那人似自言自語地道,“去找人製造點麻煩”。
暗中當即有人稱諾。
一處偏僻巷口。
鍾姓書生抱起小姑娘快速奔跑,繞過了數條繁華大街小巷之後,在一條偏僻的衚衕里停了下來。
他氣喘吁吁地放下自家閨女,臉上露出一絲后怕與不安,隨後四處張望后,見並無一人追來方才鬆了口氣。
她拍了拍懷中正疑惑的閨女,強笑道,“沒事了,別怕,有爹在呢”。
小姑娘皺了皺鼻子,鼻音連連地說道,“爹,我怎麼感覺那位公子並無惡意啊。”
鍾姓書生臉色一沉,近乎厲聲地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爹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日後不可再如此隨意接近他人,如果那些邪魔歪道知道了,定要將你捉去吃了。”
小姑娘聞言情緒有些低落,輕輕地哦了一聲。
自打懂事起,她便過着這般漂泊日子,自小跟隨爹相依為命,但凡有何風吹草動,爹就會驚慌失措、草木皆兵,生怕自家被人悄無聲息的給虜走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家招來的禍患。
爹曾找青衣觀的法師看過,說自家體質殊異,妖魔見了要吃她,仙師遇到會生壞心。
從此之後,爹便帶着她四處流浪,過着擔驚受怕的生活了。
她低聲道,“爹,韻兒累了。”
鍾姓書生聞言默然,蹲下將閨女背起。
小姑娘其實想說,爹,韻兒不想再讓你遭罪了。
遠處,一道年輕身影默然佇立。
他輕聲呢喃,“仙靈之體”。
一處破落房屋門前。
鍾姓書生帶着小姑娘回到此處后,打開大門正大鬆口氣,忽然神色大變,將小姑娘護在身後。
一道錦繡青年正負手而立,四處打量,除去一張桌子、兩把破椅外,再無餘物,儼然是處臨時場所。
鍾姓書生澀聲道,“如何才肯放過小女?”
他眼中露出一絲堅毅,抬首決然言道,“以我之命換小女之命,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