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未明柳已暗
荒野陌地,莽林斷崖之下,群獸怒吼。
一處崖壁之上,有口半丈高的山洞被藤曼遮掩,若非凌空細察,實難發現。
洞內一具瘦削少年正咳嗽不止,臉色蒼白,難掩病態,仿若生命垂危。
少年正是司馬元。
他斜靠冰冷洞壁,體內靈力快速運轉,煉化體內的強大丹藥修復傷勢,他艱難開口地道,
“袁師兄為何要救我?”
那位‘築基’存在竟是袁師兄!
洞前那位全身黑衣籠罩的杵劍之人頭也不回地道,
“當日你若意圖矇混過關,事後我就殺了你;若你聽命行事,就饒你一命。”
司馬元臉色恍然,聲音虛弱道,“可是院主吩咐你這般做的?”
袁師兄轉身看着司馬元,“與她無關,你要殺蕭氏之人,我便助你。”
司馬元明悟,雖不知那神秘院主與蕭氏有何淵源,至少眼前這位袁師兄與蕭氏有仇!
他遲疑了少許,小心翼翼地問道,“敢問師兄緣何能以鍊氣抗衡築基?”
本以為對方會惱怒,不料他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擺手道,“等你進入後期,自會知曉。”
未得到結果,司馬元心中半是舒了口氣,半是失落。
以對方之意,其並未達至築基,能暫時抗衡築基,或許是用了一種特殊秘法。
且觀其神態,似隱患不小。
司馬元則心中打起了小九九,不管隱患如何,若是遇到無法匹敵的強敵,隱患不小總比當場隕落強啊。
看來日後這種秘術得掌握在手,有備無患。
那袁姓道士忽然道,“今日你連殺兩人,一人為趙家嫡系,一人為蕭氏庶族。”
司馬元神情一苦,對方既然點出,就表明這兩家不好惹,可既已出手,再反悔也沒用了。
他垂首問道,“師兄可知這兩家底細為何?”
袁姓師兄微微一笑,不答反問道,“你可知我紫金院是何地方?”
司馬元聞言一愣,思考少許后,按那書簡《紫金院》記載,他回道,“紫金院乃是我靈岫國六大勢力之一,門中鍊氣仙人數十,其中初期、中期弟子三十餘,後期長老五人,還有那築基期的院主一人......。”
他忽然語頓,腦中似有靈光一閃,抬首道,“莫非我紫金院並非一處?”
袁姓師兄笑道,“不錯,紫金院雖為靈岫國六大勢力之一,但卻僅僅只是數處別院之一。”
司馬元聞言眼神一亮,直勾勾地盯着袁姓修士。
他笑道,“如你所想,紫金院之上還有上宗,其名喚為紫霄!”
司馬元喃喃自語,“紫霄,紫霄派,紫霄仙宗。原來如此!”
袁姓修士笑容愈發燦爛,“而今我紫霄掌門座下大弟子名喚趙孟敬,十數年前其修為便臻至築基中期。”
司馬元頓時倒吸口氣,神色駭然,神色悚然怖恐。
趙姓,築基中期,還是十數年前!
他掙紮起身,指着袁姓修士,滿臉悲憤地道,“姓袁的,你可害苦我也!!!”
袁姓修士哈哈大笑,暢快不已,狂笑聲震蕩山洞,灰塵簌簌掉落。
司馬元如喪考妣,只覺前途黯淡,生無可戀。
袁姓修士看向司馬元地眼神愈發的溫和,他半是搖頭半微笑地道,
“我本只想讓你殺個蕭承祖就夠了,沒想到你也夠猛,居然連那趙霜也殺了。”
司馬元滿臉憤恨,“這還怪我咯,他要不自作主張地跳出來,小爺豈會搭理他,真他娘的晦氣。天殺的玩意兒,死了都要噁心我。”
袁姓修士笑意微斂,看了眼司馬元后,“小子,努力修鍊吧,否則那位趙師兄盛怒之下,你不僅自身難保,說不定連家族親人都會受到牽連!”
司馬元悚然一驚,冷汗直冒,一想到自家一念之差便要連累素姨,他心中愧疚滿懷。
他雙拳緊握,瞪目怒睜,“不行,我要將這種風險扼殺於萌芽!再不濟,絕不能連累素姨他們!”
司馬元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后,忽然抬首沉聲道,“如今我殺了趙姓族人,與那趙氏家族互為死敵,想必師兄已經準備好如何處置小弟了吧?”
袁姓修士淡聲道,“你想多了,院主既然敢讓你殺,又豈會沒有後手?即便院主保不了你,上宗自有人絆住其等。”
司馬元看了眼袁姓修士,沉默片刻后,澀聲道,“可是宗門派系之爭?”
袁姓修士輕呵一聲,擺手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你所做的就是安心為院主做事。”
司馬元抬首道,“以鍊氣抗衡築基,以小弟如今修為可能修鍊那道秘法?”
袁姓修士淡聲道,“至少鍊氣後期”。
司馬元當即苦笑,“鍊氣後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達到,難道要師弟引頸待戮?”
袁姓修士大有深意地言道,“未必,我紫金院有一種天地靈物,其本是宗門專門用來突破築基瓶頸之用,或助你一臂之力。”
司馬元聞言雙目陡然瞪大,指着對方半響未語,“師兄可是早就將主意打到它身上?”
袁姓修士笑而不語。
對方所言之物,正是紫金院鎮院之寶,紫金聖蓮!
傳說此蓮生長在紫金院內島湖心,由院主專門看管,以待宗門派人採摘。
司馬元眼中掠過一絲興奮與熾熱,心中卻暗道這姓袁意欲拿他當槍使,他倒是不想上當,可架不住這份誘惑夠大啊。
更何況,這幾乎就是司馬元唯一的救命稻草,對於此刻的他而言,修為晉陞大於天!
司馬元苦瓜臉霍然一變,一臉認真坦誠地道,“師兄救命之恩,小弟無以為報,此事就當小弟一點心意吧。”
袁姓修士頷首,“你放心,動手之日我自會助你,再說你也無須將那紫金聖蓮盡皆摘去,只需取掉幾枚青蓮子即可。”
司馬元遲疑地道,“欲取那紫金聖蓮,院主那關似不好過啊。”
袁姓修士沉吟片刻后,“院主每月都會有幾天不適,屆時法力大減,感應靈敏度亦會大幅驟減,那時便是你行動之時。”
司馬元一臉匪夷所思,看着袁姓修士久久不語,飽含深意地言道,
“師兄足智多謀,小弟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袁姓修士斜忒了眼司馬元,他沉聲道,“在你我歸來之前,想必那曹師伯已然與院主做過一場,如此推測,院主數日後便會陷入低迷期,其實力定會驟然大降”。
司馬元精神一振,“若果真如此,那咱就數日後行動,此事宜早不宜遲!”
袁姓修士沉吟少許后輕輕頷首,隨後給了司馬元一道書簡,“此中便是如何摘取紫金聖蓮,以及其效用、服用之法。”
司馬元笑着接過,“多謝師兄厚賜!”
袁姓修士擺了擺手,“你儘快恢復傷勢吧”。
司馬元點了點頭,當著袁姓修士的面服下‘回元丹’,靜心調理;同時讓那姓袁幫忙敷上‘續肢膏’。
先前背部遭受那曹姓築基全力一擊,若非他皮糙肉厚,且有院主所賜法衣護身,說不定他當成就被拍成肉泥。
後來還是這姓袁的飛遁之中,餵了好幾枚續命丹藥方才搶救過來,否則他指不定就尾隨蕭承祖他們去了。
司馬元睜開眼瞅了瞅姓袁的,遲疑少許后,問道,“師兄可否告知名諱?”
袁姓修士身形一僵,臉色稍顯發黑,沉悶地蹦出幾個字,“袁承陌”。
司馬元嘴角抽搐,明明是仙道中人,卻意欲成魔,真是個怪人!
似察覺到司馬元的古怪,他語氣生硬,“傷好后,儘快回去向院主復命,否則憑你我之力難以承受上宗的怒火。”
司馬元深以為然,大樹底下好乘涼,既然踏上了賊船,那就索性一條道走到黑。
干就是了!
既是同道中人,司馬元也不再客氣,“師兄,再來幫我敷敷背!”
數日後,紫金院,湖心小築,綉樓卻略顯狼狽,似剛遭遇烽火。
司馬元滿臉蒼白恭立在綉樓之中,身側袁承陌神色冷漠,看向司馬元時不時掠過一絲讚賞。
少許,慵懶清音徐徐落下,“你是說,那趙霜奪下寒水劍,因曹師兄突然襲來而無法收回?”
司馬元神色一肅,“請院主責罰,弟子行動不利,致院主於不義,罪該萬死!”
院主嗤笑一聲,“罪該萬死?沒想到你這個小泥鰍還懂俗世王朝那一套。”
司馬元似感受到那道目光的探查,心神繃緊,正忐忑之際,慵懶聲音再至,
“起來吧,寒水劍雖是我當年佩戴之物,但早已不顯人世,旁人或許也早已忘記,丟了就丟了吧。”
司馬元心中舒了口氣,正欲拜謝離去之際,一道諭令紙帖落下,“今次你也算有功,可持握諭令去辦理入門登籍之事。”
司馬元內心一振,大聲道,“多謝院主厚賜,院主日後但有差遣,司馬元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院主似有倦意,“行了,你退下吧”。
司馬元頓時一臉興奮地退出繡閣。
及至司馬元退出,院主聲音稍沉,“承陌,那司馬小兒所言可是屬實?”
袁承陌肅然抱拳,恭聲道,“回稟院主,那小子所言九真一假,不盡符合。”
院主笑道,“那小子瞧着就鬼靈鬼靈的,我就知道他不老實。說,他是不是將我那寒水劍貪墨了?”
袁承陌點頭,“那寒水劍確實被趙霜奪走,不過隨後趙霜卻被他殺了,當著曹師伯的面用寒水劍殺的。”
樓閣之上一陣沉默,半響方才發出一聲幽幽地嘆息,“原來如此,難怪那姓曹的不依不饒,原是抓住了老娘的把柄。看來得告知一番那邊了。”
袁承陌默然,他緩緩言道,“那司馬元膽大心細,果決狠辣,是個好苗子。”
院主不置可否,“容我考慮考慮”。
湖心對岸,司馬元待到袁承陌出來后,裝模做樣地躬身道,“師弟多謝師兄救命之恩!”
袁承陌擺手道,“你先去辦入籍,我再帶你熟悉外門事宜。”
司馬元笑意更濃,“那就有勞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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