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二節 虐殺

老者顯得很驚訝。疑惑之下，不禁停下腳步，試探性地問道：“那麼，對於這種基因，你究竟知道多少呢？”

“我所知道的，估計也和你差不多——”

慢慢將身體撐起，雷震無力地苦笑道：“其實，從你開始變異的時候。我就隱隱猜到你是用七十六號基因進行了改造。畢竟，按照那些舊式電腦留下的資料來看，這種基因的提取物，應該是一種擁有十個腦袋的奇怪生物。”

“確切地說，那已經不能算作是生物的範疇。因為，所有利用這種基因改造過的人類，無一例外都將進化成為兇殘、嗜血、暴虐的殺人機器。”

“你說的不錯。基因的來源，其實並非地球。而是第二世界一種佔據食物鏈頂端的最強者。”

“在遠古時代印度神話中，它被尊奉成為最強大的惡神。那時候的人們，管它叫“婆羅那”，也就是十頭魔王的意思。”

“但是，在前代人類即將毀滅的戰爭時期。抵抗者們利用這種基因，造就了大批戰士。用以應對第二世界的怪物。”

“它是神。”

“惡神。”

“它是怪物，是敵人。”

“可是很強大。強大到無人能抵的地步。”用這樣的基因改造自己…。你就不怕會出現什麼副作用？”

“從這個基地里找到它的那天起，我就從未想過類似的結果。因為，我是擁有神的基因，與神血統相同的人。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就是神——”

就連老者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與一百九十六號莫名其妙說了這麼多。

他只覺得內心有一種徹底被釋放的感覺。

終於，能有一個人。與自己共同分享秘密。

他知道自己所知的一切。

自己苦苦守護地秘密，終於有人能夠知曉。

而且，他比自己弱小。

甚至，很快就會死在自己拳下。

殺掉一個知道秘密的人，將所有的一切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成就。

這感覺，真他媽爽——

從雷震的角度仰望，長有十顆頭顱的老者，顯得是那樣猙獰、古怪。

每一次說話。所有的腦袋都會一起開口。

它們分別面向不同的角度。

房間裏地一切，對於它們來說，不存在任何死角。

毫無疑問，它想殺了自己。甚至，可能會吃掉自己的肉。

“你，後悔嗎？”

忽然，從老者的十張口中，莫名地問出這句話。

“後悔？為什麼？”

不知為什麼，雷震很想發笑。

不是因為鄙夷。

也不是因為恐懼。

僅僅只是想笑。

這實在一種很奇怪的思維。

“作為你的締造者。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聽清楚，這是你最後的選擇——”

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所有頭顱的視覺焦點全部轉向他的所在。以無可否認的語氣威嚴地喝道：“你，究竟願不願意與和我合作？我能讓你變得更強。能夠讓你變得和我一樣，擁有常人無可抗拒地力量。能夠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不，應該是這個宇宙中，最強大的存在——你，願意接受嗎？”

“這就是你的建議？”

雷震臉上，仍舊掛着無法猜透地微笑。

“對！也是我最後一次善意的勸解。畢竟，你是我最成功的作品。我實在不想將你毀滅。不——要——逼——我——”

說到這裏，十顆頭顱口中道出的話，根本是在異口同聲地咆哮。

一百九十六號的態度。令他感到極不舒服。

甚至，相當憤怒。

活見鬼！

他是我造的。

而我卻不得不和他討價還價…。

操！這算什麼事啊？

一團肉眼看不見的巨大血流，“轟”地一下全部湧上了老者的頭頂。與此同時，他那緊緊捏合在一起的拳頭，也在體內爆發的強大力量推動下。朝着雷震地所在狠擊而去。

必須得讓他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導者。

這裏是我的地盤。

是我造就了你。

因此，我說了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雷震說什麼也不會相信——僅憑那具老弱殘軀，竟然能夠爆發出如此強悍的戰力。

剎那間，揮出的拳端。已經重重擊打在自己身上。將一塊塊完整地肌肉與骨頭活活砸扁、撞凹、碾碎。

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裏。雷震已經清楚地感受到：從身體各處神經末梢傳來的劇烈疼痛。

至少超過五十次的拳擊啊。

速度，可怕的速度。

每一拳。都會帶來如同高速列車般地力量。

而且，絲毫沒有弱化地勢頭。相比之下，自己的身體在這種無法抗拒地重擊下，簡直活像一團稀爛的腐肉。

眩暈、痙攣、痛縮、撕裂。

所有最可怕的生理效果，在這一瞬間，紛紛出現在他的身上。將原本堅強無比的神經與大腦，折磨得不堪重負，幾欲崩潰。

雷震的身體，從原本站立的位置倒飛而起。在空中翻滾着、橫掠着。將溢流出體外的血液濺落得到處都是…。最後，這才在一片瀰漫的肉末骨片地映襯中重重摔落。再也無法爬起。

滿是咸腥味道的液體，充斥了整個口腔。其間，還隱隱有着一種想要嘔吐的生理反應。

腦子裏一片空白的雷震。下意識地想要抬腿站起。卻發現——那兩條被包裹在黑色緊身服內的大腿，竟然從沒有任何關節的上部中央，赫然斷折成為一個醒目的恐怖彎角。

腿，斷了。

斷的是那樣徹底。

被硬力分折開來地堅硬骨頭，從密生的肌肉叢中斜插而出。彷彿一柄鋒利的骨刀，牢牢鑲嵌在那被砍削的肉塊和脂肪層中，饑渴地吸取着甘美無比的鮮血。

“我絕對無法容忍，自己創造物的任何背叛行為。所以。你唯一的下場…。就是死-

老者在咆哮，在嘶吼。從十個頭顱口中匯聚而成的巨聲，在陰暗房間的空洞牆壁上來回震蕩，幾欲使人眩暈。

雷震就這樣默默地坐在那裏。單手支撐着自己地身體，勉強形成一個不甚牢固的依靠。大口喘息着，任憑鮮紅的液體從口、鼻、眼，及各個傷口中四溢流出。如同一條條蜿蜒地小溪，在自己的面龐上，形成一片條狀的淺薄溝渠。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究竟願不願意接受我的建議？”

林霽雲的眼中，滿是無可抑制的憤怒與激動。

雖然，知道這樣做純屬多餘。

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仍然還存有最後一絲微薄的希望所在。

“只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成為最高權力的分享者。你可以掌握一半…。不，你可以掌握整個地球。掌握整個人類的命運。你，就是神。就是高高站在所有頂峰之巔，俯瞰芸芸眾生，擁有生殺大權地神——”

雷震雙唇緊閉。只有眼中流露出一絲略帶嘲諷的冷笑。

“別逼我。一百九十六號，我不想殺你。真的。”

也許是察覺到對方內心淡淡的情緒波動。老者也顯得越發急迫起來：“我的目地，不過只是求得最終的細胞進化體。不過只是想要得到長生的最佳途徑。我可以用任何東西與你進行交換………我最後再重複一遍——答應我，你就能得到夢寐以求的

“是嗎？”

雷震的臉上。仍舊掛着那副詭異無比地微笑。只聽他淡淡地回了一句：“如果，我要求你脫掉褲子，在屁眼裏抹上香油，和你地某個雄性複製生物一起進行最親密的生殖器交流…。嘿嘿嘿嘿！你願意嗎？”

這樣地回答，實在太過意外。

老者肩上的十個頭顱。不約而同地大張着口。遠遠望去，活像十個塞滿鴨蛋的古怪玩具。

他顯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或者說，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百九十六號最終的回答，竟然會是這樣。

這傢伙，已經被打得只剩下連半口氣都不到。竟然。竟然還有心情跟老子開這種玩笑？

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大凡怒極的人。面色都會在瞬間產生極大的變化。

老者也不例外。

由紅變青。

再由青變白。

最後，徹底轉變成為如同熾火般的鮮紅。

眩目的顏色轉換。在十顆頭顱間迅速進行着。就好像，這些簇擁在肩上的東西，根本就是一團形狀怪異的顏色轉換器。

“咔嚓——”

一顆略帶血絲的白色硬物，從其中一顆頭顱的口中飛出，撞擊在對面的牆壁上。發出清脆入耳的動響。

那是牙齒。

一顆完全被其主人強行咬斷的牙齒。

“死——你會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拳頭劃破空氣帶起的聲響，如同撕裂帛布般的清晰。

憤怒到極點的林霽雲，已經對一百九十六號斷絕了最後一絲希望。

他終於明白，剛才所做地一切，完全就是白費力氣。

除了給自己增添更多的憤怒外，再也沒有絲毫的益處。

一百九十六號…。他竟敢嘲笑。竟敢侮辱自己…

一定要殺了他！

一定！

想到這裏，老者眼中的光芒變得無比怨毒。蘊勢力待發的拳峰，也死死對準了雷震的額頭。

那裏，是要害所在。

雖然，黏化細胞能夠在短時間內，將任何受損的傷口部位重新修復。其中，自然也包括頭部。

但是，由此喪失的能量。卻無法在同樣地時間裏得到補充。

砸碎他的頭。

頂多兩次，就算是神。也一樣要死——

就在這致命一拳即將揮出的瞬間。癱軟在地的雷震嘴角，突然綻放出一絲奇怪的微笑。

“我知道你想殺了我。不過，臨死前，能不能滿足我最後一個要求？”

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

“什麼要求？”

“為什麼，你所製造的病毒變異體，都是以頭部做為要害？”

“你當真想要知道？”

不知為什麼，林霽雲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

一百九十六號的要求，似乎有着某種陰謀的意味。

可是。自己卻偏偏看不透…。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決定滿足這最後地請求。

畢竟，那可是自己最成功的作品。

即便要將之毀去。也必須有着一個最完美的結局。

按照第二世界地法則，頭部，是所有生物最重要的器官。這一點，與人類其實非常相似。

人無頭，會死。

第二世界的生物無頭，同樣也會死。

相比之下，來自異界的生物比及人類，實在強大太多。

因為，它們的弱點，只有頭部。

即便是在身受重傷。血液流乾的情況下，異界生物也會奄奄一息地支撐到再次恢復。

人類，卻無法擁有同樣的能力。

可以想像，前代人類面對這些可怕怪物的時候，是多麼的絕望。多麼的無奈…

在昆明城中傳播地病毒，其最初的來源，正是第二世界細胞的分裂體。

與細胞相比，病毒的體積雖然渺小得多。但是不管怎麼樣，病毒同樣也是生物。

是生物就會進化。就會和人類一樣。想要在這個世界上，得到自己生存在位置。

寄生、變異。不過是病毒存活的方式。

它們所做地，僅僅只是為了生存的本能…唯一弱點。繼承基因的病毒，將這種來自本源的性質帶到了寄主體內。很自然地，被寄生地感染者們，嗯！用你的話來說，就是活屍。它們當然也會被基因所操縱。成為新地，單純為了生存而毀滅一切的生物。”

“原來如此……

雷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該說的，都說了。現在，相信你也可以沒有任何牽挂下地獄了吧——”

說罷，老者肩上所有的頭顱，紛紛顯露出狀若吃人般的猙獰。

他快步上前，一手扣緊雷震的咽喉，將之高高舉過頭頂。

“死吧！哈哈哈哈！我會用你的細胞，重新再造一個新的試驗體。當然，他會更聽話，永遠也不會拒絕任何命令——

操縱他人生死的感覺，真他媽爽。

只是，讓老者覺得隱隱有些疑惑的是——瀕死的一百九十六號，實在太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