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千女鬼,司馬長卿。
柳行風攝斂心神,運氣膻中,然後分兩路直進,一路往上,攀爬重樓,至於頭頂百會穴;一路往下,長驅直入,至於肚臍下丹田穴;彷彿有亮光劃過整條任脈,柳行風輕輕呢喃一聲,緩緩吐出口氣,眼睛閉合,呼吸至弱不可聞。
這是他一年以來,第一次運這門功法。
因為他覺得那個人在某種程度上的確是為自己好。
很快,眼前由漆黑一片變成了混沌繚繞,茫茫無盡野,是為靈台。
“徒兒,你來啦。”
柳行風睜開眼,見到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玄衣男子,全身上下卻只剩一個輪廓,面目手足都不甚清楚,彷彿只是一個穿着衣服的影子,他盤膝而坐,一柄長劍靜靜躺在他身旁,盎然有古意。
“行風叩見師傅。”柳行風很輕易的感受到那個男子沛然不可抵禦的強大,規規矩矩的跪下,叩頭。
玄衣男子微微一笑:“你這孩子,還那麼犟,記恨為師么?屈指數來,你都差不多一年沒來找我了。”
柳行風搖頭嘆道:“哪裏敢恨。現在才知道師傅當日諄諄教導,全是為徒兒好。”
玄衣男子站起身來,攙起柳行風,和聲笑道:“我教了你這麼多禮數,可不是讓你對着我來用的。再說了,現在咱們都是虛無縹緲之身,不在人世間,又何必以人世間禮數相見?嗯,一年以來,你道家經典讀的如何?”
柳行風老老實實的說道:“李冉五千真言,我都背熟了,只是不大能明白其中真意。至於莊子南華、皇極經世、列子田子、陰符抱朴,都只是熟讀數遍,只覺玄之又玄。師傅你要求我細細研究的《參同契》,約莫懂了三成。”
玄衣男子笑道:“不錯,不錯。有這三成功夫,可以開始習我劍術武功了。”
柳行風一喜道:“真的?”
“那還有假?”玄衣男子笑得雲淡風輕,夾雜着一絲落寞。
柳行風腦袋瓜里正措辭天花亂墜的捧師傅一番,可一轉念間又歸於黯然。當初,不正是為了取悅於她,才求這穿越過來的武林高手教授武功的么?
09年,7月22日。
還在高二的柳行風起了個大早,因為舅舅林惠龍送來了三架馬克蘇托夫-卡塞格林式折反射望遠鏡過來,正好全家一起看日全食。
柳家三口人都有些小興奮,所以都在全神貫注的觀看、拍照。當整個杭州城暗下來時,柳行風忽生異感,低頭往下看,自小戴到大的玉佩忽然亮起,緊接着他雙眸一痛,腦子裏轟雷乍起,悠悠蕩蕩。
一個來自南宋的魂魄穿越到他體內。
當然,柳行風首先被模糊不清的人嚇了一大跳,後來和他試探性的說了兩句話,從聲音上判斷這人是個男的,然後慢慢壯起膽子和他交流。
那時候的柳行風還在高二,屬於晃蕩晃蕩過日子的年代,每天打籃球看吹牛皮殺遊戲,女朋友楊淼是隔壁班的班花,最喜歡讀金庸武俠,對於古龍她不屑一顧,其理由是古大師不尊重女性。所以柳行風在靈台見到腰懸長劍、古香古色卻面目模糊的玄衣男子后,第一反應是害怕,第二反應就是,學武功!
等日全食完了,爸媽各自忙活去了,柳行風把房門一鎖,就和這位魂魄嘮嗑,蒼天不負啊!了解到這位仁兄是原來會武功,是個高手。確定過自己不是做夢后,柳行風用極簡單的文字跟高手解說了一下這個世界,還了解到身上佩戴的玉佩是當年高手身上之物,柳行風二話不說就說要拜師學藝,高手有些錯愕的問他:“你可曾讀過《易經》?”
柳行風茫然的搖搖頭。
高手嘆口氣,又問他:“你對《道德經》五千真言可有心得體會?“
柳行風再次搖頭。
高手又問:“那鳩摩羅什所譯《金剛經》,可有做過梵文參讀?”
柳行風頭搖的像撥浪鼓。
於是高手長嘆一聲,說道:“那我教你一套吐納功夫吧,聽好:心如三分春色未老,身如枯樹盤根不倒,諸念紛飛何止?舌抵上齶,玉液儲華池,氣凝膻中,分流上下施……”說完這一段四百餘字的心法,高手問:“記住了?”
柳行風沒想到高手這麼快就傳授武功,激動的無以復加,所以用心記憶,聽高手問這話,他感覺揚眉吐氣,大聲道:“記住了!”
高手又問:“弄懂了?”
柳行風像泄了氣的皮球:“沒弄懂。”
於是高手給他解釋內息搬運法門,柳行風興高采烈,問道:“這是傳說中的內功不?”
高手笑道:“是名《胎息經》。”
柳行風哈哈長笑兩聲,又道:“能練到多厲害?”
高手沉吟道:“勤修數十年…”
柳行風迫不及待的接口:“天下第一?”
高手搖頭:“還是末流。”
柳行風有些不解:“末流?”
高手道:“就是下九流的意思…”
柳行風在靈台里暴跳如雷:“那有什麼用!”
高手淡淡吐出兩個字:“見我。”
柳行風撓撓頭:“見你?哦,對了,還沒問你叫啥名呢。”
高手嘆道:“鄙人姓魏,八千女鬼之魏,草字長卿,司馬長卿之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