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古德里安做了一個夢。

烈日下，遼闊的平原上成千上萬的獸人正在衝鋒，擋在他們面前的是數十個交錯的人類士兵方陣。古德里安也在其中。

怒吼聲，號角聲，鮮血與頭顱，武器與魔法，在這平原上盡情綻放。

無數熟悉的面孔與猙獰的敵人紛紛倒下，古德里安手中的武器鈍了斷了卷刃了便撿起同伴的或者敵人的。殺不完的敵人，流不盡的鮮血。榮耀，即吾命，是最終的遺言與歸宿。

戰場的最終，僅剩的六名人類與數十名獸人相互衝鋒。古德里安就在其中。直至天旋地轉……

古德里安醒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羅格里斯將軍與沃頓將軍成功阻止了敵人的追擊，右前營與中營也成功地接應回了殘餘的鷹揚衛。值得大震軍心的是，羅格里斯與沃頓將軍在斷後的大戰中，擊敗了三倍於己的獸人與地底聯軍。這是羅格里斯騎兵洪流的主要功勞，當然，羅格里斯將軍的指揮藝術與個人武力同樣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而，道格拉斯大法師的回歸讓人類的高端戰力沒有失衡，也起了一定作用。

此時，元帥正在整軍緩步後撤。按照道格拉斯大法師帶回來的消息，敵人不只是昨晚上遇見的這點兵力。昨晚上的敵人緊緊是聯軍的三分之一。其它的分成兩部，一部接手了阿斯嘉山道的各個據點守衛，另一部則在阿斯嘉平原上掃蕩人類各個據點，並同步向阿斯嘉城牆推進。這一部，兵分兩路，其中一路就是和龍鑲衛同歸於盡的。而另一路則與昨晚的這一部敵人合圍了鷹揚衛，打起了圍困鷹揚衛截殺阿斯嘉城牆派來的援軍的主意。若非如此，鷹揚衛支撐不到援軍的來臨。而由於敵人的輕敵原因，之前就低估了龍鑲衛的決死之心這一次更是被羅格里斯將軍的騎兵洪流在野戰中殺的七零八落。

綜合所有情況，雖然在局部的戰鬥中，人類有一些優勢，但是劣勢更大。首先兵力的不對等，其次，在野戰中，除了羅格里斯將軍的騎兵洪流與元帥所部的魔晶炮兵隊伍，與敵人的聯軍交戰人類大多屬於劣勢。最後，在戰略目標上，敵人已經佔據了阿斯嘉山道，人類沒有必要在平原上與源源不斷的敵人死磕。聯盟王國也沒有那麼多的兵力調配到阿斯嘉城牆，還需要鎮守大陸各處，人類的敵人並不止獸人與地底種族。這是后話了。

所以元帥必須撤隊。只是，敵人一直尾隨着，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阿斯嘉平原在之前，僅僅是作為聯盟王國的草料場與季節性的牧場。一般只在入秋之前才圈趕牛羊過來。這裏沒有礦產，沒有林木，所以沒有人類在這裏定居。當然，千年以降，這裏是人類與獸人頻繁交戰的主戰場，這才是沒有人類定居的主要原因。那些據點，說是據點，不如說是人類屯放草料與圈養牲畜的地方。所以元帥並未太過注意。

以上這些，就是古德里安醒來后從奧古斯丁口中得知的。

隊伍正在後撤。羅格里斯將軍的騎兵洪流損失了一半，沃頓將軍的左前營也犧牲了一大半。所以此刻行進在撤隊隊伍末尾進行斷後的重任由元帥親自擔任。

而元帥的親衛營，昨晚損失也很大，除去索尼等人在古德里安身邊戰死，其他戰場戰死了六十八名親衛。此時的親衛隊僅剩下不到四十人的隊伍。氣氛異常沉重。

“古德里安，你剛醒過來，騎馬不太好吧？”奧古斯丁望着古德里安的背影擔憂道。

“……我沒有事。”古德里安渾身仍是有些疲軟。只是堅毅的性子不允許他在如此險境享受馬車的安逸。

“古德里安，昨晚萊昂納多大叔說，你已經是一個大戰士了。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力量？”奧古斯丁還記得昨晚中年騎士對古德里安的評價。

古德里安一頭霧水，疑惑地回頭望向奧古斯丁：“大戰士？”

“就是，羅格里斯將軍那樣的戰士，我們都稱之為大戰士。一般，成為將軍的人大都是大戰士。”奧古斯丁解釋到。“據說，這是人類肉體的極限力量。”

古德里安仍是一頭霧水。

而此時，奧古斯丁口中的萊昂納多大叔則拍馬來到了古德里安與奧古斯丁旁邊。

“古德里安，身體好些了吧。”

“是的，閣下。”

“大叔，古德里安不知道大戰士。”奧古斯丁說了句。

“應該是失憶不記得了。”古德里安有些尷尬。

萊昂納多深深忘了古德里安一眼道：“所謂大戰士只是大多數人的稱呼。他們沒有激發身體的潛力，不知道人身力量的強大。古德里安，你仔細感受你的血液與你的精神之間的呼應。”

古德里安聽了萊昂納多的話后，默默集中精神控制呼吸節奏，感受血液在心臟的跳動下那種激流與精神之間的呼應。

不久，古德里安眼神一亮：“這就是大戰士？”

“對。這就是他們口中所說的大戰士。事實上，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潛力。只要能達到控制血液，就能激發肉體的強大潛力。”萊昂納多解釋到：“這是人類數千年來對肉體力量的開發所能達到的極限。”

“這麼說，我也可以擁有這樣的力量的機會了？”奧古斯丁有些迫不及待。

“每個人都有可能。這些並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你還達不到掌握這種力量的層次，沒有人和你說明而已。”萊昂納多道。

“那，有什麼方法能讓我們儘快擁有掌控血液的能力么？”奧古斯丁雙眼冒光。

“沒有。每一個掌控血液的強者，無不是從刀山火海中從生死中走來的，沒有什麼速成的方法與學習方式。所以，這樣的強者才會很少。”萊昂納多道。顯然，他必然是一位掌控血液力量的強者。

“真是遺憾。”奧古斯丁有些落寞。

“不要灰心，當你對自身得鍛煉達到一定程度，對武藝的掌握達到一定高度，就算沒有掌控血液的力量，一樣可以成為強者。就像元帥一樣。”萊昂納多道：“元帥他可沒有掌握血液力量，不一樣是劍術大師？戰術大師？”

“……”奧古斯丁一頭黑線，顯得更加懊喪：“能有幾個人像元帥一樣？”

“這樣就灰心了，你還怎麼進步呢？”古德里安鼓勵道。

“掌控血液的力量，沒有一定的方法，因人而異。古德里安你自己摸索吧。事實上，每一個掌控血液的強者，其實都是有成為大法師的潛質，只是走偏了，哈哈哈哈”萊昂納多說著說著就自己笑了起來。

隨着他的笑聲，一位騎着白馬的法師來到他身邊。一身白袍，一根法杖，一柄長劍，難道還不能一眼看出是法師，那就是瞎子了。

“萊昂納多，有什麼好笑的事情說來聽聽。”來人年紀應該挺大，白眉白髮，聲音卻依然雄厚。

“噢，道格拉斯閣下，我這是給古德里安和奧古斯丁說血液掌控的事。”萊昂納多有些尷尬道。

“我聽見了，確實。每一個掌控血液的強者都有成為大法師的潛質，只是走的路不一樣也不兼容。”道格拉斯道：“掌控血液需要精神力與肉體的契合，而掌控魔法需要精神力的強大與學識的淵博。精神力一旦與肉體契合之後，就難以溝通在外的魔法元素了。”

“這也不一定，閣下。總有些例外。比如我們的羅格里斯將軍。”萊昂納多道。

“嗯，羅格里斯是個異類。簡直能顛覆整個人類認知的異類。”道格拉斯一頭黑線，打臉太快了。怎麼忘了那小子魔武雙修……

“啊？這麼說羅格里斯將軍還會魔法？”

奧古斯丁一臉震驚，瞪大雙眼望向道格拉斯大法師。

古德里安很好奇地望着道格拉斯。

“是的，按照我們魔法師的標準，他離大法師並不遙遠。他也是人類有記載的第二位魔武雙修並達到這樣高度的人。”道格拉斯感慨道。

數人都沉默下來。道格拉斯的話讓奧古斯丁對羅格里斯更加崇拜。

“古德里安，還能認出我么？”道格拉斯對古德里安道。他是專程過來看望古德里安的，龍鑲衛唯一的生還者。當然，現在算上道格拉斯自己，兩個生還者。

“閣下，我失憶了……”古德里安有些尷尬。

“唉……我聽說了。”道格拉斯有些感慨：“你能活下來，是值得高興的事。里昂將軍地下有知，也會替你高興的。”率領龍鑲衛的是里昂將軍，與龍鑲衛共存亡。

“閣下，冒昧問下，您知道我之前的事情么？”古德里安好不容易遇見曾經同一個部隊的人。

道格拉斯看着古德里安轉過來的希翼的目光，微笑道：“古德里安.格萊尼上尉，二十八歲。聯盟王國首都格萊尼家的獨子，嗯，還有個未婚妻叫什麼來着？等回到阿斯嘉城牆，你應該會有假期，到時候你自己回去找找你的記憶吧。我也就知道這麼多，畢竟以前我們可不熟。”道格拉斯說到最後有些俏皮，引得奧古斯丁與萊昂納多忍不住笑出聲來。

“古德里安，到時候我陪你回去一趟，不是還有未婚妻嘛，回去就順路完婚吧！”奧古斯丁笑道。

古德里安又是一頭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