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要結婚了

第十五章 他要結婚了

謝飛飛一進門,就倒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喊:“好餓,有吃的沒有?”

南風從卧室里跑出來,訝異道:“你回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家裏沒吃的了,打算明天去超市。”

謝飛飛說:“這次是去談個大case,又是考察場地又是臨時熬夜出方案圖,累得連拿起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談妥了?”

“那是當然,也不看看誰出馬!”謝飛飛驕傲地說。

南風為她高興:“是是是,你最厲害!”將她拖起來:“我也有點餓了,出去吃宵夜吧,你請客!”

謝飛飛懶得開車,兩個人打車去了臨江路,找了家小館子吃火鍋,謝飛飛點了好多下鍋的小菜,又要了兩瓶啤酒。

“要冰的!”她朝老闆追加了一句。

南風蹙眉:“這麼冷,喝冰啤?”

謝飛飛掰開筷子,有節奏地敲着碗沿:“熱火鍋,冰啤酒,這他媽才是快意人生啊!”

南風被她逗樂了,衝口而出:“別再喝醉啊,我可沒力氣再背你上三樓!”

謝飛飛倒水的動作頓了頓。

“說說吧,那天晚上到底怎麼了?”南風早想問了,但這些天謝飛飛出差,忙得跟陀螺似的,她自己也是一堆糾結的事兒。

“他要結婚了。”謝飛飛輕說。

南風張嘴就回:“好事啊!”

謝飛飛瞪了眼她,沒好氣地說:“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頓了頓,又說:“朋友里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那天她拿着南風給的邀請卡去找周揚,他說有飯局。她只以為是普通飯局,讓他推掉。他猶豫了下,才告訴她說,這頓晚餐很重要,是他的父母與他女朋友的父母見面,商定婚期。她呆了呆,傻傻地問,你要結婚了?他點頭。她又重複問了兩遍,答案是一樣。有幾秒鐘,她覺得自己完全沒辦法呼吸。後來她是怎麼離開他公司的,她也不知道。她坐在車內給幾個他們共同的朋友打電話,問他們是否知道周揚要結婚了,他們都訝異地反問她,你不知道嗎?你們關係不是最好嗎?謝飛飛掛掉電話,眼淚也跟着落下來。她其實很少哭,但那一刻不知怎麼回事,淚水如崩塌的河堤,怎麼都止不住。

南風撇嘴:“我可不是落井下石,他那尊魔咒,綁了你這麼多年了,正好,痛快死一次,早死早超生!”

謝飛飛剛低落的心情又被她給逗笑了,冰啤正好送上來,她倒滿兩杯,“來,敬早死早超生!”

南風也忍不住笑起來,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咽下去,刺得她打了個冷顫。其實醫生才囑咐過她,不要吃辛辣食物,不能飲酒。可她想陪此刻的謝飛飛喝一杯。好朋友就是,哪怕她糟糕的情緒你無法感同身受,但在她需要安慰的時候義無反顧地陪在身邊,陪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那頓火鍋她們吃到很晚,謝飛飛知道南風胃不太好,剋制住想喝醉的衝動,喝完那兩瓶酒沒有再叫,如果自己喝,南風勢必會陪着一起。她就狂吃菜,胃裏彷彿有個黑乎乎不見底的大洞,填也填不滿。她其實知道,那個黑洞,在心裏。

吃完飯,已經過了凌晨,第二天是周日,可以睡到自然醒,謝飛飛吃撐了,提議去不遠處的江邊散步消食。南風嘴角抽了抽,冬天凌晨的江邊散步?但還是頂着寒風相陪。

冬夜的江邊很靜,兩岸燈火通明,映在水面波光粼粼。海城的這條江與蓮城屬同一條水域。南風望着江面有點走神。

幾年前她住在蓮城的江邊公寓,29樓,有個大露台,正對着煙波浩渺的江面,入夜後站在露台上往下望,整個江面的夜景盡收眼底,美不勝收。傅希境見她很喜歡呆在露台,就弄了張極舒服的軟沙發放在那,配一張木頭桌子,桌子上她愛吃的零食從不間斷。開始她覺得奇怪,為什麼只有一張軟沙發,後來總算明白了他的險惡用心。那隻單人沙發很寬大,坐兩個人完全沒問題,傅希境就跟她擠在沙發里,將她抱得緊緊的,臉擱在她頸窩裏,湊在她耳邊吃吃笑說,對,我就是故意的……

“南風!”謝飛飛的聲音打斷她的神遊。

“啊?”

“你在想什麼呀,我跟你說話呢!”

“呃……你剛剛說什麼?”

謝飛飛跺了跺腳:“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噢,好。”

出租車上,謝飛飛極疲憊地靠在南風肩頭,閉着眼。南風以為她睡著了,她又忽然低低地開口:“南風,好累啊,真的好累。出差那幾天,我心情差極了,卻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工作上各種瑣碎……這就是生活。”

這就是生活。

南風腦海里總是回播着謝飛飛說這句話時近乎絕望的語調。她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這張卡是趙芸醫療費的專屬卡,每個月發了工資,她留下必須生活費后,剩下所有都存入了這張卡。這張卡加上她個人銀行卡,所有的錢都沒有十萬。或許她可以找謝飛飛借,只要她開口,謝飛飛哪怕自己沒有,也一定會幫她搞定。可她不想。

謝飛飛那句話如當頭棒喝。

傅希境就算是洪水猛獸,也比不過苦難叢叢的生活。

她深深吸一口氣,已做好決定。

這個男人,不管是在幾年前,還是現在,總有本事,把她原本平靜的生活,攪亂。

可是,她想,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十幾歲的小女孩,被父母寵壞,天真、不諳世事。這些年,生活不僅把她的性格磨礪得堅韌,也把她的心,磨得冷硬。

如果不能迴避,那就直面迎擊吧!

周一南風如常去上班,林小柔見了她,臉色自然不好,她主動走過去道歉,既然決定留下來,她就會好好對待工作。林小柔看了眼她,讓她以後注意點。頓了頓,嘴角微動,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忍不住盯着南風的背影多打量了幾眼,默默猜測,她與總裁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天總裁室的動靜她也聽到了,南風摔門摔得那麼響,竟然還可以安然無恙地回來上班!而且,南風翹班,面對她的責問口氣還那麼惡劣,她進去送文件給傅希境,忍不住提起,傅希境竟然雲淡風輕地說,南風不舒服,同他請了假。

那份辭職報告像是沒存在過一樣,南風沒去問傅希境拿回來,他也不提,兩個人都裝作若無其事,除了工作上的接觸,他很少主動找她,對她與對林小柔,並沒有什麼區別。

而且,傅希境兼顧兩個公司,海城與蓮城兩地跑,在恆盛的時間並不多。

南風稍稍放下心來。

這天快下班了,傅希境忽然內線找她。

“傅總,什麼事?”她敲門進去,畢恭畢敬的語氣。

傅希境也是公事化口吻,不帶一絲情緒地說:“明天你陪我出差,八點公司見。”說完補了句:“哦,要去兩天,你記得帶隨身物品。”

南風蹙眉:“傅總,是不是找林特助更合適?”她不過是b助,陪總裁出差這種事,一般還輪不到她吧?

傅希境挑眉,一副“你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的神情,南風在他不容反抗的沉默眼神中敗下陣來:“去哪兒?”

“蓮城。”

南風的臉色變了變。

傅希境說:“有問題?”

“沒,沒問題。”

“那好,明天見。”

晚上南風不出所料地失眠,第二天早上眼睛微腫趕去公司,差點兒遲到,一路小跑着進了大門,等電梯的時候接到傅希境的電話,讓她直接去地下停車場。

在一眾車裏,傅希境那輛越野特別好認,南風平復下氣息,走過去拉開後車門,他的聲音在車內響起,不容反抗的語調:“坐前面。”

南風頓了頓,默默走向副駕。她知道,哪怕爭論,最後的結局還是一樣,何苦浪費心力。整晚失眠讓她精神很差,實在沒力氣跟他爭,坐前面就坐前面,她上車,眼睛一閉,補眠!

傅希境看了眼她微腫泛着淡淡青黑的眼睛,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俯身去幫她扣安全帶。他忽然的靠近讓南風渾身一僵,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四目赫然相對,他離她那樣近,他的呼吸噴薄在她臉頰,纏繞着她的呼吸,他深黑的雙眼霎也不霎地望進她眸中,毫不掩飾的熾熱令她心臟一窒。她猛地別過頭去,臉頰擦着他的嘴唇掃過去,酥酥麻麻的癢。

“咔嚓”一聲脆響,安全帶終於系好,他起身,坐回駕駛室。而後微微側身,從後座拿過一個食品袋,遞給南風:“早餐。”

她只遲疑了下,就接過來了:“謝謝。”她確實有點餓了,早上走得匆忙,也沒來得及去買,為了不讓胃唱反調,她寧願承他的情。

傅希境發動引擎。

打開紙袋,她愣了愣,裏面是紅豆麵包與無糖麥芽奶茶。她吃麵包永遠只吃一種口味,就是紅豆餡的。喝奶茶也很挑剔,只要麥芽味,還不能放糖。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他還記得。

她小口小口咬着麵包,紅豆細膩,甜而軟,她卻只覺得滿嘴都是淡淡的苦澀。

麵包只吃了半隻,奶茶也只喝了幾口,她便放回食品袋裏。她知道傅希境在看她,也懶得管了,閉上眼,繼續補眠。

南風嚴重懷疑傅希境給她的奶茶中丟了安眠藥,否則自己轉移了陣地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她醒過來時,發覺自己竟然平躺在後座上,身上蓋着一條薄毯,車是停下來的,卻沒有熄掉引擎,車內暖氣很足。駕駛室里沒有人。

她翻身坐起,晃了晃神,才開門下車。

一眼望見傅希境,他斜靠在車身上抽煙,地下停車場昏黃的燈光打下來,他的臉一半隱在陰影里,指尖紅星點點,煙霧繚繞,有一種靜謐的孤寂感。

“傅總。”南風打破了這種沉寂。

他回過頭來,將煙蒂掐滅。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她微微低頭,是真的很羞愧,正常來說,他們應該在十點前就到了蓮城,而此刻,已經十二點了!

“沒事,與對方見面時間我改到了晚餐。”

聽他這麼一說,南風更內疚了,簡直是玩忽職守!

“走吧,我們去吃飯。”

從停車場坐直升梯上一樓,原本只是細微的熟悉感,當南風站在大廳里時,那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讓她情緒十分複雜。從出差蓮城,到紅豆麵包、無糖麥芽奶茶,再到這家鼎鼎有名當年她最愛他們常來的海鮮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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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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