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山
“靖兒,北方有變,我必須馬上動身。”馬大海對林靖說道:“所以計劃改變了,伯伯等會兒便送你下山。”
“為什麼呀!”馬小玲急了。
“與你娘親有關!”馬大海神色肅穆。
一聽涉及到娘親,馬小玲雖然滿腹的不情願,卻也不能再說什麼。
林靖感到格外的失落,他還有好多的話想要跟大鬍子伯伯、小玲妹妹訴說,本以為還有一天的時間,哪裏想得到離別來得如此之快。
“靖兒,昨日給你的圖冊看了多少。”馬大海問道。
“差不多三成。”林靖想了想,說道。昨日他和馬小玲一邊說說笑笑,一邊看着圖冊,雖說看了三成,但真正記在心上的,也不過一成。
“這便夠了,日後你在茅山宗,會有機會再看到這樣的圖冊。”馬大海說道:“靖兒,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伯伯從來不跟你說起茅山宗的事情。”
馬大海這麼一說,林靖倒還真覺得有些奇怪,茅山宗對他來說,實在是個陌生的地方,只是曾經從馬大海口中了解到,那是與全真教、佛光寺齊名的門派。
“茅山宗與我八卦門所用功法並不相同,茅山宗玉女禧神術講求提升個人道行,將天地靈氣化為己用。而我八卦門入門功法兩儀心經卻是要與五行元素合而為一。其中差別極大,而修習功法最忌心有雜念,所以什麼都不知道反而不是壞事。”馬大海說道。
林靖點了點頭,可實際上他卻是一知半解,什麼是玉女禧神術,什麼是兩儀心經,他聽起來簡直一頭霧水。
似乎看出了林靖似懂非懂,馬大海說道:“靖兒,伯伯粗人一個,嘴笨,不像你爹爹有才學,聽不懂也就算了。你只需記住,到了茅山宗,你想知道的一切都能在那裏找到答案。”
林靖乖巧地點了點頭,馬大海見狀,不由得在心底嘆息:靖兒跟師弟真的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天生的書生氣息,只是希望靖兒這輩子莫要落得師弟這般命運才好。
其時已是九月,正是盛夏。林靖的隨身衣物都是盛夏時節的,北方冬天寒冷,為備不時之需,馬大海把自己的一件鹿皮襖子留給了他。簡單地收拾之後,林靖背上挎着一個裝滿隨身物品的包裹,懷裏揣着爹娘留下的遺物,腰間別著一個錢袋子,裏面裝着馬大海給他當作盤纏的金錠子。
待林靖收拾停當,馬大海帶着馬小玲和林靖瞬息之間便從泠山山頂來到山腳下,原來這泠山坐落在廣西省的桂林府。而茅山宗在甘肅省的蘭州府境內,一個西北,一個東南,距離足有數千里之遠。
馬大海從懷中掏出三張兩寸長的金色符咒,交給林靖,吩咐他放在內衣里,貼肉藏好,說道:“靖兒,八十天後,十一月二十二便是茅山宗一年一次的出山收徒之日。你務必在那天之前,趕到蘭州府。進了城,自會有茅山宗人與你接應。這符咒,你千萬收好,日後定會派上用場。”
林靖點了點頭,聽的馬大海繼續說道:“這裏到蘭州府,足有三千里,路途遙遠,你要多加小心......”
馬大海話音未落,馬小玲便尖叫道:“天啊!三千里!爹爹,難道要讓林哥哥一個人走過去嗎!”
“小丫頭懂什麼!”馬大海呵斥道:“男兒不能吃苦,又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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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出息?我像靖兒這般大的時候,早已跟着師傅跑了南七北六一十三個省了......靖兒,莫要哭!大好男兒,即便流血,也絕不流淚。記住了嗎!”
林靖聽着馬大海的話,又是傷感,又是擔憂,忍不住落了淚,此刻強忍着淚水應道:“我記住了!”
“這才是林家子弟的樣子!”馬大海很是欣慰,他對林靖的關懷絕不比親生女兒馬小玲少,只是他總覺得男孩子必須要有歷練才會成長,不經風雨又怎能長成參天大樹?所以,他縱然心中猶豫,最終也還是堅持讓林靖獨自前往茅山宗。
“爹爹,林哥哥走了之後,若是想我們了,怎麼才能聯繫到我們呢,不如你給他幾道符吧。”馬小玲撅着小嘴,紅着雙眼,懷裏抱着小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林靖。
“不行!”馬大海斷然拒絕:“靖兒身上絕不能帶着與我八卦門有關的東西。入了茅山宗,就不能再回頭!靖兒,待你學成之日,便是你我相見之時。”
“去吧,靖兒,沿着西北方向走。以後,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馬大海大手一揮,便讓林靖上路。
“林哥哥!”馬小玲終於忍不住泣道:“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我呀!”
“我......我怎會......”林靖本想說“我怎會忘了你”,卻一時淚水上涌,說不出話來。林靖想起方才答應馬大海絕不輕易落淚,狠下心,索性擺擺手,勉強道了句“珍重”,轉身離開了。
大鬍子伯伯,小玲妹妹,再見了!林靖的心裏五味雜陳,與馬大海父女相處的一幕幕不斷在腦海中閃過。
“小白,你要去哪裏?”忽然身後傳來馬小玲的呼喚,林靖下意識地轉過身,看到小白飛快地向他跑來,而馬小玲則在身後追趕着。
“小白,你怎麼來了,捨不得我嗎。”林靖心中一陣激蕩,猛地將小白抱在懷裏。
“小白,跟我走吧。”馬小玲伸手想要把小白抱走,卻差點被後者張口咬到。
“玲兒,就讓這隻小東西陪着靖兒吧。”馬大海說道。
雖然馬小玲有些不舍,但想到小白可以陪着林靖,緩解他的孤單,於是伸手輕撫小白,說道:“小白,你要乖乖的,林哥哥以後就由你來陪伴了。”
說完,馬小玲與林靖揮手作別,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雖說長相與父親不盡相同,但骨子裏的颯爽、豪邁卻是與生具來的。
林靖將小白攬入懷中,看着舒舒服服躺在臂彎里的小傢伙,心裏稍稍有了些慰籍。當他轉過身,卻發現馬大海與馬小玲已經離開了。
傷感也好,難過也罷,有些路,終究還是要一個人走。
自古“桂林山水甲天下”,雖然風景極好,但是路況並不好,唯一的一條官道也是坑坑窪窪,碰到下雨時,左一腳、右一腳踩在泥坑、水渦里的情形極為常見。
林靖此刻就走在這條官道上,雖然道路並不平整,但一連多日,天氣晴朗,倒也不至於滿腳泥濘。只是官道上不見人影,林靖一連走出十餘里,額上沁滿汗珠,實在有些累了,便在路旁的一顆大樹下歇息片刻。
口有些干,林靖一摸口袋,不由得苦笑,他竟然連一粒糧食,一滴水都沒有帶在身上!沒過一會兒,林靖的肚子也罷起工來。他不禁有些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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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看了看四周,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該到哪裏去找吃的。
本來,馬小玲、林靖畢竟年幼,閱歷不足,思慮不周並不奇怪,可馬大海卻不該忘記給林靖備上乾糧留待路上用。只是馬大海獨自闖蕩久了,隨便從山野里抓只兔子,逮只野獸便能飽餐一頓,何曾為乾糧發過愁。一向粗獷的他給林靖備了幾大錠金子做盤纏,滿心以為這便足夠了,哪裏想得到林靖此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錢也沒處使。
無論是與父母在一起、還是和馬大海父女相處時,林靖扮演的都是被照顧的角色。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沒了人照顧,想要獨自生活,是多麼的艱辛。
知曉生活的艱辛,這也是一種成長。
“小白,渴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林靖站起身,薅了一把雜草,送到小白嘴邊,小白頭一扭,躲開了。
“好吧,小白你不餓,我可要想辦法餵飽自己了。”林靖看了看天色,約莫正午時分,心想此刻若是不往前走,尋個有人煙的地方落腳,到了晚上,只怕要睡在大路上了。
想到這,林靖起身沿着官道接着往前走。
這一走,便是兩個時辰,直走的他雙腿發軟,一旦坐下,只怕是站不起來了。不過說來也怪,林靖在這官道上走了幾個時辰,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過,更別說落腳的村子了。
眼見着太陽漸漸西斜,林靖咬咬牙,繼續往前走,再看懷中的小白,它可倒好,正呼呼大睡着,舒服極了。
幸好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月亮初升時,林靖終於在前方不遠的地方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茅屋。
有茅屋,想必就有人!林靖彷彿看到了曙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等走得近了,看到茅屋只有一間,門開着,裏面似乎有幾個人正在說話。
果然有人!林靖停住腳步,理順衣角,清咳一聲,說道:“小子是外地人士,路過貴寶地,不知可否討口水喝。”
林靖話音剛落,一個穿着黑斗篷的高大男子走到門口,面貌被斗篷遮擋,只能看到鷹一般尖利的鼻子和煞白的唇。
這男子正帶說話,身後傳來清脆的女聲。
“昆奴,讓他進來。”
“是,小姐。”昆奴一張口,把林靖嚇了一跳。他的聲音竟不帶一絲情感,彷彿從地獄來的幽冥似的,冰冷徹骨。但那女聲卻是酥甜、輕柔,暖在心裏。
林靖道了句:“那就叨擾了。”隨後從黑衣男子身邊穿過,走進了屋子。
屋裏並未點燈,藉著夕陽,勉強可以看到茅屋裏稀稀落落地擺着幾張凳子,朝北的方向開了一扇小窗,窗下擺着張由稻草堆成的小床,簡陋的床上卻鋪着一層潔白的床單。
一個留着齊耳短髮,戴着一對精緻翡翠耳墜的小姑娘正背着雙手,站在小床前,昂首看着林靖。
她腳上穿着雪白的靴子,身上穿着件淡綠色的羅衫,嘴角微微上揚,掛着抹淡淡的微笑。唇角旁一顆淺淺的梨渦,說不出的明麗、俏皮。
女孩的微笑彷彿春風化雨般溫潤,林靖看着她明媚的眼眸,如雪般的肌膚,不禁感嘆:哪裏來的小姑娘,真好看。
“怎麼,你要討水喝?”小姑娘問道,嘴角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