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離開
林靖自離開劉家村,來到泠山,已有四個多月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漸漸地習慣了爹娘不在的日子,雖然復仇的火種越來越旺,但至少在馬大海與馬小玲的陪伴下,他並沒有被仇恨所充斥,而是快樂的生活着。
林靖在過去的六年裏,並沒有從父親口中聽到過有關八卦門亦或者師叔馬大海的隻言片語,但在泠山的短短四個月卻讓他擁有了“大鬍子伯伯”和小玲妹妹。
親人的溫暖和關懷並沒有因為爹娘的慘死而從林靖的世界裏消失。
如果可以選擇,林靖甚至願意一輩子與馬大海父女倆生活在一起。
只是,林靖沒得選。他必須要離開泠山,離開馬大海,離開他的小玲妹妹。
為什麼?
當林靖聽到這個消息時,猶如晴天霹靂,在他腦海中久久無法消散的也正是這三個字:為什麼?
那天正是馬大海回到泠山的第七天,他的傷已漸漸好了,走到屋外,天空猶如掛着洗鍊的白絹,晴朗無雲,林靖和馬小玲正在那裏逗弄小白。
小白與其他的兔子有所不同,每日總要睡上七八個時辰,醒着的時間極短,馬小玲愛煞了它,總不願把它從睡夢中驚醒,因此與小白玩耍的時間極為短暫,自然也更加珍惜。
馬大海走的近了,馬小玲才意識到父親來了,下意識地把小白緊抱在懷中,似乎仍在擔心馬大海會把小白從她身邊帶走。
“玲兒,你別怕。”馬大海苦笑,女兒如此喜愛這小白兔,自己又怎會奪她所愛?與女兒的交流還是太少了,或許早就該學學師弟如何與孩子相處了吧。
想到師弟林昆,馬大海的心中一陣感傷,看到林靖同樣綻放着燦爛笑容的臉龐,他多麼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保持下去。
“靖兒,你不是一直跟伯伯說,想要學本事,殺了屍煞給你爹娘報仇。伯伯之前不教你,是因為時機還沒有到。現在,是時候了。”馬大海說道:“三天後,伯伯送你去茅山宗。”
林靖豎著耳朵聽着,聽到馬大海答允教自己本事,興奮地差點兒沒跳起來,可又一聽茅山宗,不禁愣了神,說道:“大鬍子伯伯,茅山宗是哪裏?”
“是啊,爹爹,為什麼不是你來教林哥哥本事呢?”馬小玲也很疑惑。
“靖兒,送你到茅山宗的原因,伯伯暫時不能跟你說,你只需要知道,伯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馬大海沉着臉說道,他本就不善言談,這其中緣由頗為複雜,解釋起來免不了要花一番功夫,索性就不解釋。
林靖低着頭,輕咬着下唇,視線緊緊地投向懷裏的小白,頗有些不情願。好容易有了家的感覺,他實在不願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到了茅山宗,你能學到強大的法術,還能治好身上的毒。若是有別的辦法,伯伯也不願離開你。”馬大海神色黯然,說道。
“什麼?爹爹,難道我們不陪林哥哥去茅山宗?”馬小玲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道。
“你爹是八卦門的人,怎麼能去茅山宗?”馬大海話音未落,又被馬小玲打斷道:“為什麼呀!我不要離開林哥哥!爹爹,別送林哥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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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
馬小玲情急之下,揪住了馬大海的衣角。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怎能不報?鬆開!”馬大海微一用力,甩開了馬小玲的手,憤憤說道:“靖兒,伯伯不希望你被仇恨所累,但大好男兒,有些事情是必須由你獨力承擔的。你懂嗎?”
林靖抬起頭,眼睛裏噙着淚水,用力地點了點頭,為了報父母的仇,刀山火海他也要去,更別說茅山宗了。
“好孩子!”馬大海讚許道,隨後仰起頭,好似在自言自語:“這是我作為門主所作的第一個決定,希望日後不會後悔。”
“玲兒,去把我包裹里的冊子拿出來。”馬大海說道。
馬小玲嘟着小嘴,氣乎乎地走進屋裏。
“靖兒,以後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得提起八卦門的事情。知道了嗎?”馬大海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現在卻不能告訴林靖。
林靖點了點頭,說道:“記住了。”
“還有。”馬大海輕輕摟住林靖的肩,輕聲說道:“靖兒,一定要記住,無論到什麼時候,你都是我八卦門的人。”
林靖不解地望着馬大海,後者卻只是咧開大嘴,笑了笑。
馬大海的話似乎的確有些矛盾,實際上卻是別有深意,只是一時還不能對林靖說透罷了。
這時,馬小玲從屋子裏出來,懷裏抱着一大本厚厚的用麻線縫成的羊皮冊子,馬大海一把從她懷中把冊子拿起,對林靖說道:“靖兒,我雖然不能教你本事,但這本書是八卦門歷代先人記錄、傳承下來的,你可以看一看。”
林靖接過,摟在懷裏,翻開第一頁,上面寫着奇怪的符號,扭作一團,林靖再看第二頁,上面寥寥數筆畫著一隻鳥兒,雖然勾勒的簡單,卻能夠看出這鳥兒展開雙翅,體型碩大,威風極了。圖畫下方也有幾行稀奇古怪的符號,林靖雖然看不懂,但父親小時候曾跟他介紹過古人結繩記事、文字發展的故事,倒也知道這些符號正是很久以前古人使用的文字,並不是奇怪的符號。
林靖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畫著一隻長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狐狸,再看圖畫下方的字,雖然潦草,卻是用楷書寫就,上面寫着:八尾妖狐,速度奇快,擅長隱匿氣息,無法鎖定,可以移山填海,妖力之強,不在金翅大鵬王之下,見之,須慎之又慎。
又註:此妖雖強,但並不嗜血,曾以五行陣法敵之,無效,須以伏羲天劍敵之。
在這一頁的右下角,寫着三個稍小一些的字:馬大海。
竟然是大鬍子伯伯寫的!林靖來了興緻,心想:大鬍子伯伯雖然字跡是潦草了些,但這圖畫的卻是栩栩如生,形象極了。
再一數這畫上狐狸的尾巴,不多不少,正好八條!
“靖兒,你可以慢慢看,但是在出發之前,必須交還給我。”馬大海說道。
孩童往往格外喜歡圖文並茂的書冊,林靖也不例外,拉着馬小玲,兩人一起倚靠在大柳樹下,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馬大海苦笑着搖了搖頭,兩個孩子哪裏懂得這看似“好玩”的圖冊是八卦門多少先人前輩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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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代價換回來的。就拿這八尾妖狐來說,他差點把命都給搭上。
或許這也是一種傳承吧。
馬大海交給林靖翻閱的這本圖冊在八卦門中是絕不外傳的,只是林靖怎能算作外人?自己又怎能忍心讓林靖一無所知地踏上這充滿兇險與未知的旅途?
臨別的不舍漸漸襲上馬小玲的心頭,白天與林靖翻閱圖冊時還有說有笑的,等到夜幕降臨,心情卻格外得複雜。
“林哥哥,你會忘了我嗎。”
馬大海的鼾聲此起彼伏,耳畔響着林靖均勻的呼吸聲,馬小玲卻是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她睜大雙眼,在黑暗中眨呀眨呀,終於還是忍不住輕輕推醒林靖,在他耳邊悄聲說道。
“小玲妹妹,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我怎麼會忘了你。”林靖想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他不過是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從溫暖的環境裏離開,獨自出行,內心的感傷與不舍的心情可想而知。
“那我以後常去看你,好不好?”馬小玲心裏很是受用,喜滋滋的,說道:“爹爹不讓我去送你,我很不開心,可是我年紀太小了。”
“等我學到了本事,給爹娘報了仇,就去找你,咱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玩了。”林靖哪裏知道,孩子的世界雖然有些單調,但有時卻比成人的生活單純多了。等他們長大了,就會明白,“永遠”這個詞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被輕易提起。
馬小玲聽了,很是開心。兩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的不亦樂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身旁的呼嚕聲早已停歇。
長夜漫漫,無心卻可酣睡。
林靖和馬小玲相繼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看到角落裏的小白仍在用雜草堆就的小窩裏沉沉睡着,馬小玲笑着說道:“真是小懶蟲。”
他倆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到門前,看到馬大海盤着雙膝,竟凌空懸浮着!
林靖驚訝地睜大雙眼,身旁的馬小玲輕聲說道:“噓!爹爹正在練功呢。”
練功?林靖順着馬小玲的手勢看去,四棵大柳樹在山風中紋絲不動,彷彿靜止了一般。
“給。”馬小玲悄悄遞給林靖一張紅色符咒,自己手上也拿着一張,順手貼在額上。林靖依樣照做,把紅符貼在額上后,眼前的世界忽然變了,在四顆大柳樹與馬大海之間竟連着密密麻麻的紅線,不斷地跳動着。
林靖嚇了一跳,紅符從額上掉落,再抬頭看去,紅線卻已不見蹤跡,一切如常。再把紅符貼在額上,紅線卻又重新出現。
林靖將紅符拿在手上,不住地翻看着,心想這紅符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不過是一塊紅紙用墨畫上奇怪的符號罷了,怎麼會有這樣神奇的作用,竟能改變眼中的世界!
這些日子以來,林靖雖然眼見、耳聞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但畢竟從未親歷,就拿馬大海的渾身本領來說吧,林靖知道他道行很高,但究竟是怎樣生就的一身本領,卻無從得知。直到此刻,馬大海練功的方式才算初見端倪。
“靖兒,你醒了。”馬大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林靖向半空望去,看到他並未做任何動作,身子卻緩緩地落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