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認不認得
龍凝澈低着頭不說話。
夫子繼續嚴厲道：“你是新來的不知道他，他是南府里有名的爛透了的人，這裏的人誰理他，偏你你這個新來的啥都還不明白呢，就跟這種人攪和在一起。”
夫子還沒說完，龍凝澈忽然抬起頭來說道：“他不是爛人，他是我大哥，我剛認他做我大哥。”
一語懵懵懂懂似蠢還傻，又引得滿座轟笑。
宋絨搖了搖頭一副不耐煩的表情一點都不想看見她，索性低頭看書不看她了。
李妙然冷笑一聲低下頭用力地翻書。
蘇君笑蹙着眉尖，苦澀的笑了下。
龍凝澈有些失落，看他們的反應，或許王折真的很差勁吧，大家都不待見他。
夫子忍無可忍道：“伸出手來！”龍凝澈乖乖伸出手來，夫子拿着戒尺狠狠朝她手心打了幾下，龍凝澈痛得差點叫出聲。
打完後夫子又嚴厲道：“罰你去後面花園上跪上三天三夜！不準吃飯不準喝水！”
龍凝澈連忙道：“是是是！”
夫子看她態度不錯，方才漸漸氣消了。
宋絨一直看着李妙然冷笑，可巧被她抓到錯了，宋絨趁機說道：“夫子，剛才李妙然遲到你還沒罰她呢。”
李妙然登時氣得橫眉豎目的，抄起桌子上的書扔到宋絨頭上，咬牙道：“關你什麼事！”
“哎呦！”宋絨不防被書砸到額頭上，登時眼角那兒便青了一塊兒。
李妙然便笑啐道：“活該！砸死你才活該！”
宋銀見狀坐不住了，蹭地站了起來，一腳把椅子踢得震天響，走到李妙然跟前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咬牙道：“你給她道歉！”
宋絨捂着眼睛不說話，她從沒受過這樣的氣，早已經和李妙然不共戴天了。且看他們鬧吧，自己先觀摩觀摩。
李妙然哪能受他的威脅。隨手抓起硯台來向他的腦袋扔去，宋銀躲過了硯台，卻被濺了一身黑墨，乾淨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黑點。
倒是身後的人被砸中了身子，哎呦一聲，指着李妙然破口大罵，那氣勢，有躍躍欲動起身打人的衝動。
場面一度混亂失控，夫子拿起戒尺使勁往桌子上敲了敲，對李妙然喊到：“肅靜！李妙然反了你了！給我去院子裏跪鐵鏈去！跪一天一夜！不準吃飯！不準睡覺！”
李妙然撅着嘴，把書往桌子上重重得一摔，一邊走，一邊扭頭對宋絨道：“你別讓我揪住你！你給我等着！”
隨後，李妙然乖乖跪在了前院的鐵鏈上。
龍凝澈跪在了後院的梨花樹下，日光似金紗輕輕鋪在梨花樹上，樹影斑駁落在她身上，清風懶懶的好像還沒有睡醒似的拂過窗檯，帶下來幾片尚未開好的梨花花瓣。
有的落得凝澈肩頭，有的吹在窗上。
蘇君笑坐在窗邊的位置，時不時瞥向她的側顏，伸手拈來窗上的梨花，輕輕放在硯台上，為肅靜的書桌平添一抹淡淡的艷色。
中午時候，凝澈跪的腿實在酸痛的要命，叫苦道：“我的腿本來就有傷，還讓我跪這麼長時間，這地方不好，這裏的人也不好，我不待在這兒了，趕明兒我要想個辦法回家去。”
凝澈坐在地上錘了一會兒腿，趁中午大家午睡時候沒什麼人，她靠在梨花樹樹下，闔眼休息一會兒，漸漸睡著了。
蘇君笑笑着拿起筆，落在紙上，畫了她在梨花樹下睡覺的模樣，畫完后，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句詩，“胭紅深映低花就，梨霧薄紗掩嬌羞。感君樹下通一顧，梨花落後共白首。”
隨後，蘇君笑把這畫細細收了。
凝澈正在睡夢中，感覺到有人踢她的腳，醒來一看是宋絨居高臨下，臭着臉看着她。見她醒了，說道：“你跟王折那個流氓痞子混在一起幹嘛！他就是個混賬流氓，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你馬上和他斷了，聽見沒有！”
這語氣能氣死個人，龍凝澈挨着她的腳跟，騰地站起來，與她鼻尖對鼻尖，眼裏含笑，心裏莫名疼痛，極盡禮貌的說道：“您哪位？我們認識嗎？請問尊姓大名？”說完后抬腿就走，走時還故意用肩膀碰了一下她的肩膀。
宋絨身子一歪，愣了一下，反笑道：“你又跟我裝失憶是吧？我信你我就是傻子！”說完拽住龍凝澈的衣裳，龍凝澈停下自己腳步，看着自己香肩半露，好笑道：“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說完拿住她的手放開了。
宋絨攔到她面前，雙手輕輕捉住她的胳膊，說道：“你幹嘛去？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心裏想到莫非是牢裏發高燒，真把腦子燒壞了？
龍凝澈看着她心裏又喜歡了，只是笑，故意說道：“我去無境山找王折去。你可以讓開嗎？我真不認識你。”
宋絨聽見她說去找王折，登時美目一瞪，說道：“哼！不用着急！以後有你去的時候，我自然不信你把我忘了，我有法子試你。跟我來！”說完拉着凝澈就走。
龍凝澈憋着笑，也想看看她有什麼法子試自己。
一路上跟着她來到沁芳院，院裏種着些竹子，竹子和牆根處用石磚圍着一眼泉水，泉水順着竹子繞過花圃，流到隔壁的眠棠院。
龍凝澈問道：“隔壁眠棠院誰住着？”
宋絨笑道：“自然是我。”
龍凝澈又道：“怎麼沒有我的院子，我晚上住哪？”
宋絨開口譏諷她，冷笑道：“你住無境山阿。住院子幹嘛。”
龍凝澈被她噎得無話可說，又道：“沁芳院住的是誰？這裏倒好。”
宋絨沒有回答她，拉着她一氣走到院子裏，石桌旁邊坐着一位公子，背對着她們，手裏拿着一卷書，桌上放着茶壺茶盞。
宋絨把龍凝澈拉到那位公子面前，指着他笑道：“你要是說連他也不認得，我才相信你是真的失憶了。”
書卷緩緩落下，現出一張俊美非凡的臉。蘇君笑放下書讓她們，笑道：“請坐。”
凝澈一時間站在原地獃獃的。
宋絨坐下，倒了杯茶，邊喝邊笑道：“君笑，她說自己失憶了，不認得我了，我要試試她是不是真的失憶，她不是喜歡你嗎，她要是敢在你面前說連你也不認得了，我才信她是真的失憶。”
龍凝澈一會看看宋絨一會看看蘇君笑，只站着不說話。
宋絨捂着肚子笑着指着她，不住的催她道：“說阿，你不是失憶了嗎？你不是誰都不認得了嗎，那你認不認得他？”
蘇君笑為了緩解氣氛，忙對宋絨道：“絨兒！別胡說了，龍姑娘原是一句玩笑話你便當真了，還藉此冒犯龍姑娘，還不快給龍姑娘賠罪謝茶。”
說著蘇君笑親自斟了一杯茶，捧去給龍凝澈。
龍凝澈低下眸子看着他捧着茶杯的手，出神了好長時間，然後她突然把眼神兒別過去，連看都不再看，冷笑一聲，盯着宋絨，雲淡風輕道：“不認得。”
說完，龍凝澈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