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胡術
楊天嘯摔落窗外地下,一個驢打滾缷去身上衝力,強忍巨痛迅速踉蹌爬起鑽進旁邊小竹林,又七繞八拐的鑽出,躲入稍近的一座兩人高四五米直徑寬的假山背後。他急喘吁吁,身體不斷的起伏着,左手臂已完全沒了感覺。他心裏害怕一直奔跑着也沒敢側頭察看,害怕接受那令他崩潰的結果,這時驚魂稍定,終咬咬牙驚悸的向左手臂處看去。
“恩”楊天嘯雙目大睜驚愕出聲,一時竟是呆了。
左手袍袖碎成布條條,左手臂卻完好無損,被一層淡淡的透明的黑色毫光包裹着,黑光閃爍,煥形成竟有四五厘米直徑的光柱,詭異極了,震撼極了。稍瞬,楊天嘯回神用右手握起沒感覺的左手臂,湊近眼前仔細察看,這一看心中又是一驚,砰砰的狂跳不止。
只見左手臂抬起,碎布條條的袖袍無聲滑下,露出整條左臂,較白皙膚肉上,一隻猙獰的黑色蠍子張牙舞爪,全身漆黑亮,竟似活過來了一般。蠍子身上的黑光比手臂上煥的黑光更是黑了幾分,很明顯的,煥的黑光正是從這隻怪異猙獰的,從小到大一直被視為邪惡詛咒的蠍子身上而來。
茫然的搖了搖頭,腦中念頭飛轉卻想不出個端由來,忽聽見輕微的咔嚓一聲,心中一凜,一種危險的感覺襲來,忙放下手臂豎耳傾聽,全身綳得緊緊的,準備隨時逃跑。
咔嚓聲響處再沒任何聲音,也呼吸聲也聽不到,但楊天嘯心中危險的感覺更甚了,頭皮一陣麻。砰砰心想:“跑,還是不跑,跑不一定能躲過白光的攻擊,……可不跑,那是傻瓜,哪能不跑。”
這時一串叮叮噹噹的兵器撞擊聲音從右側不遠處傳來,夾雜着幾聲怒氣驚慌的喝叱。楊天嘯聽見心中一動,腦中忽閃現一個膽大至瘋狂的想法來,他屏着呼吸,輕輕緩慢的挪動步子沿假山向右側轉去。
過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任何聲音,楊天嘯右手握拳額冒細汗,心跳得幾乎要蹦了出來,暗暗心想:“難道是剛才聽錯,那輕微的咔嚓聲是幻覺,自己太過驚愕引起的幻覺,……不,應該不會,那咔嚓聲只有腳踩在地上竹枝才能出這樣的聲音。”
他稍稍擺出準備逃跑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着,貼耳假山上傾聽着,邊極細極緩的呼吸。他屏着呼吸太久了,窒息得太難受了,只好用此法,要不到時逃跑也氣力。無意間看了看左手臂,只見黑色毫光忽的向左一亮,心中一跳,忙又輕輕挪動步子,再沿假山向右移去。
身形未停,眼角餘光睨見一道白光驟然閃現,飛速擊向他原先所在的位置,“撲”的一聲打得地上泥土破裂,灰塵高揚。他心中狂亂一跳,差點蹦出身子來向前方逃竄,隨即心一凜忙止住動作,依舊貼着假山,雙目凝神注視着左手臂的黑色亮光。
“恩,媽的,這小子是屬兔子的,竟然跑得這樣快,害老子好一陣猜疑。”一把略沙啞的冷冷聲音咒罵道,停了停,“察察察”幾聲腳步快速移動,向右側不遠處兵器撞擊聲處奔去了。
好險,楊天嘯心想,長長鬆了口氣,抹了抹額頭汗水。這番舉動實在是太冒險了,可他沒法子,當他楞楞的瞧着黑蠍子出神時,已錯過了逃跑的最佳時機,那時逃跑無疑是非常非常危險的,試想自己的速度怎麼與那詭異快速的白光相比呢?他先前腦中狂妄瘋狂的想法是,拼一拼,賭一把這個方向追趕自己的只有一個黑衣人,而其他的黑衣人見他似乎不會仙術攻擊,而分散各個方向搜索去了。幸好,這一把讓他賭對了。楊天嘯想着想着尚自驚悸不已。
楊天嘯稍考慮一下,終決定先去看看小咕嚕再去胡雨婷處,畢竟小咕嚕是獨自一個,而胡雨婷是胡家大小姐有人保護一時應該無虞。又是一番前躥后伏前躲后藏的潛行,幾次險而又險的避過幾拔黑衣人,一路上腦子不斷的思索着,這個從出世就跟隨自己的怪異黑色蠍子到底是什麼?不是胎記嗎?不是邪惡的詛咒嗎?似乎自己好象從沒走過好運吧。……可剛才分明是那黑蠍子出的黑光替自己擋住了兩下背後的白光攻擊,還給自己預示了黑衣人的移動方向,才使得自己能成功逃脫,詛咒還會救自己性命,怎麼會呢?……”
終看見了自己昨晚睡覺的客房,他狠狠的晃一下腦袋,把裏面的胡思亂想暫時甩開,凝了凝神,悄悄向前摸去。他沒敢從正門進去而是溜到外窗戶下,側耳傾聽一會,想了想又伸出左手臂察看,一看之下不由一愕,臂上黑色蠍子如同平日,可顏色變淺了,那怪異的可探察敵人的黑色毫光竟也不知何時消失了。他沒注意到,怪異黑光雖消失了,可他的左手臂的感覺卻恢復了,隨隨意意就伸出手來。楊天嘯心中急,眼珠子骨碌一轉,湊嘴近黑蠍子,輕若無聲的央求道:“好蠍子,乖蠍子,蠍子老大,蠍子大爺,您行行好,您可不能這時候仍下兄弟不管啊。”
求了幾遍毫無作用,怪異黑光再不見閃亮,想了想又想試着換個性別來巴結,說不定這怪蠍子是母的喜歡聽奶奶,再想想沮喪放棄了,他隱隱感覺這怪蠍子是有些靈性的,男女不分的說它也不知有什麼後果。沒奈何只好放下左手臂,又靜靜傾聽了會,見房內無動靜,慢慢揭開窗口,探頭向內看去。
“咦”楊天嘯皺了皺眉頭。“小咕嚕呢?怎麼沒在房裏?”
藉著窗口漏進的晨光,客房內一覽無遺,幾張松木桌椅整齊擺放着,桌上幾隻陶瓷茶具,床上一張薄薄的稍微凌亂的綢被,提示着某人曾經在這裏睡過,可如今某人就在窗戶前,他的同歷生死的小夥伴卻不見了。
楊天嘯皺了皺眉,心中無奈輕嘆了聲,轉身向胡家內堂卧室方向趕去。
胡家正大廳,白狐胡高臉紅暴怒,黑狐胡萬山詭計奏效,心理攻勢成功,盡佔先機。
“胡術還是仙術?”胡萬山依然副不緊不慢的戲謔姿態。
到了現在他反倒是一點不急了,雖然大廳外面不時響起一些兵器叮噹撞擊聲,可聲音零散稀落,說明胡家局勢已經全盤在他包圍控制之下,任他白狐胡高再怎麼手段高明也無法逃離。現在是該自己享受的時候了,他要好好的享受這一場戰鬥,好好在自己的手下面前威風的戰勝這個白狐族的第一人。
這種心情就象是一個愛吃的人遇見了自己最喜歡的菜肴,這道菜肴是自己最喜歡卻一生中只能吃上幾遍,他當然會格外的珍惜格外的思量,要怎麼吃這道最美的菜肴,才真正對得自己,才不會在日後後悔。
“嗯?”胡高微微一驚,快速瞟了這個強勁的對手一眼。
狐狸一族仙術未深未能化作人形時,族裏稱之為狐,仙術高深能化作人形時,則有姓,統稱姓胡,白狐黑狐皆如此。
胡術,是狐狸一族在五行靈力的基礎上,自創造的自成一體系的仙術。自遠古時代起,狐狸一族就開始一代一代傳承胡術,幾乎每個狐狸一族的人都會,當然包括狐狸一族中的王族白狐族和黑狐族,至於胡術的高低,自然要看各人的修行了。
胡高驚訝的是胡萬山的自信或自大,在這種佔盡優勢的情況下還要玩弄花樣。因為胡術和仙術的修行方式是截然不同的體系,你精通胡術不一定精通仙術,精通仙術的也不一定精通胡術,即使是遠古時代的眾多高手,也很難兩種皆精。
胡術作為狐狸一族最古老的傳承,有着貴族王的地位,身居高位都必須掌握胡術,家庭長老們推選族長也先看重胡術的優劣。另一方面,胡高以為胡萬山自大其實不然,胡萬山恰恰是在上一任黑狐族長競選中輸的就是胡術,此後他苦修幾百年胡術大進,這次他是以白狐族長這假想敵,一泄心頭之恨的。
“就胡術吧。”胡高仰仰頭驕傲的慢慢說道。“既然……你想快點死,我怎會不成全你。”說著從懷裏慢慢掏出一顆龍眼般大黃色豆子。
“哈哈哈”胡萬山狂笑着,臉上的“粉色長長肉蟲子”一抽一抽的,猙獰狂野。“用狐族最高貴的胡術殺一個高貴族長,我喜歡。”邊笑着邊抖了抖衣袖,一顆也是龍眼般大的綠色豆子出現掌中。
兩顆龍眼大的豆子,一黃一綠,皆散着淡淡的柔和的光暈,在主人靈力的催動下,漸漸在掌中各自旋轉起來,越來越快光暈範圍越來越廣,很快的,變成兩團如籃球般大的光影,光影里的靈力也越濃郁起來,一個黃光球一個綠光球,黃綠光芒互映光華耀眼。
胡術需要以某一種物體為媒介,作為五行靈力的載體,再以修術人本身的靈力精神力不斷的進行浸泡培養,使物體的本質漸漸被靈力改變,進而變成一個具有部分仙術靈力的物體,可以與主人心意想通,完全服從主人,忠於主人。其中最上品的可以變換各種形體甚至代替主人辦事或進行激烈的戰鬥。
白狐黑狐一般喜歡挑選豆子作為載體,一來是因為遠古以來的傳統,二來是因為豆子的材質,豆子是一體的從裏到外都是一樣的質地,易於被靈力浸泡和培養。在天朝里,作為載體的豆子的品質以千年的天玉豆為最佳,此時胡高與胡萬山都是使用同種的豆子,只是顏色不同而已。
“蓬”的一聲輕響,黃光爆裂光華瞬間散去,豆子化作一個美麗的女子,金黃衫手執三尺黃色長劍,模樣竟和胡雨婷有幾分相似。黃衣女子嬌叱一聲,左手劍指一引,右手劍鋒自上而下,迅疾如電般向胡萬山胸口刺去。
胡萬山眉頭微皺,無奈手中綠光球未化,只得斜走疾退幾步,避開黃衣女子劍襲。
黃衣女子得勢不饒人,也不見怎麼移動,只見衣袂微微飄動,劍鋒已再次催動轉折,飛射胡萬山右肋下。
胡萬山貌似粗野,身形卻靈動敏捷,一個交錯步,又堪堪閃過鋒芒。黃衣女子毫無氣餒,面容平靜如閑庭散步一般,出手卻越來越快了,一劍急似一劍,劍劍連綿不斷,劍劍不離要害,遠遠看去,劍影就象似一道黃色的閃電,正急速的沿着彎彎曲曲的軌跡追逐着胡萬山。
“蓬”又是一聲輕響,綠色光華爆漲,四分五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