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小毛賊
定安王府門前守着的兩個侍衛遠遠地就看到一輛看起來有幾分眼熟的馬車在朝他們這裏駛來。二人都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想起這輛眼熟的馬車究竟是出自哪家,心頭多少有些憤然。
只見那馬車在定安王府門前停了下來,一雙修長的手撩開車簾,迅速跳下馬車,淡淡瞧了一眼守在門口的這兩個侍衛,便語氣冷淡地吩咐道:“去叫人把我馬車上的東西都給卸下來。”
“裴公子……”
其中一個侍衛上前欲要說些什麼,可是裴風胥卻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已經徑直快步略過他二人,朝王府內走去了。那渾身上下冷硬的氣息,分明在彰顯着此人的不悅。
裴風胥本來就是清冷的性子,對人鮮少有笑臉的,整天嚴肅着一張臉,叫人望而生畏。而眼下他身上散發的冷意更甚,就更沒有人敢接近他了。
“裴公子。”
待裴風胥剛走進定安王府大門,就有侍女趕緊迎了上來,這整個定安王府之中誰不認識裴公子啊?每次來定安王府都要把他們世子給打一頓,偏世子還不還手,光是養傷都要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的。
所以這侍女走上前來給裴風胥見禮的時候,雖還是規規矩矩的,但是神情和言語之間卻並未有絲毫恭敬的意思。
裴風胥知道這定安王府上下都不待見自己,若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來這裏。但奈何歡顏在這裏,他又沒有辦法將人給帶走……
“你家世子妃可在府中?”
雖然歡顏如今在昏迷之中,可有時謝安瀾會帶着她出去轉一轉,所以裴風胥才有此一問。
“在,不過……”
還未等侍女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裴風胥就已經邁開步子,徑直往歡顏和謝安瀾住的院子去了。侍女見狀,只能緊隨其後。
院子裏幾樹桃花開得正好,可裴風胥完全沒有心情去欣賞。
“裴公子。”侯在主屋門外的侍女皆是屈膝向裴風胥見禮。
而裴風胥卻一言不發,其中一個侍女見狀,連忙進屋去通稟。
須臾,那侍女從屋內出來,微低着頭對裴風胥道:“裴公子請進。”
裴風胥跨過門檻,進入屋內,謝安瀾已經走出內室相迎,裴風胥卻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問道:“歡顏最近可還好?”
一邊問着一邊徑直往內室里走。
“歡顏她……挺好的。”
“好?整天躺在床上叫好?”裴風胥一聽他這話就來氣,也不再理會謝安瀾,徑直走去內室。
珠簾輕晃,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女子靠在床頭,裴風胥猜測着謝安瀾應該是剛給歡顏喂完補湯或者是補藥。
伸手撩開珠簾,裴風胥走入內室,看到半倚在床頭的女子,整個人瞬間就像是被人給定住了一樣,若非他身後的珠簾還在晃動,怕真的有人會以為這整個時空都靜止了。
靠在床頭的女子就那麼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嘴角勾起淺淡的笑容。見着裴風胥整個人僵在那裏,以震驚的目光看着自己,女子緩緩勾起嘴角,“怎麼?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樣,我知道我眼下的形容不大好,但也沒有這麼嚇人吧?”
雖然聲音有些沙啞,但這熟悉的調侃的語氣,不是歡顏還能是誰?!
“歡顏,你!你……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裴風胥三兩步跨到歡顏的床前,聲音裏帶着明顯的激動。
身後的謝安瀾走上前來,代為解釋道:“剛醒來沒幾天。你當時正在來的路上,沒辦法給你寫信。”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找大夫看過了?怎麼說的?”
“宮裏所有的太醫都來給歡顏診過脈了,說是沒什麼要緊,好好將養一陣兒應該就無大礙了。”
只是謝安瀾卻不敢有絲毫馬虎,歡顏的情況不同於旁人,當初歡顏昏迷之時,脈象也並無任何異常。所以他依舊每天緊守在歡顏的身邊,生恐歡顏突然又生意外。
“我這次過來,也請了一位大夫來給你診脈。只是那大夫年紀大了,經不起馬車顛簸,我就先行過來看看你,他隨後跟上。等他到了,再讓他給你好好診診脈,據說那大夫也是醫術了得。”
這一年多以來,裴風胥統共來定安王府三次,這是第四次,每一次來的時候他都會帶一位大夫過來給歡顏診治。
為了找到好的大夫,這一年來以來,他也沒少奔波。
如今見得歡顏醒了,他心中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下。
“瞧你如今瘦的,得好好養養。對了,我給你帶了許多上好的補藥過來,待會兒讓你們府里的人給你煮一煮。”
歡顏醒是醒了,可因為已經一年多沒有好好進過食,全都靠補藥和補湯這些東西給養着,所以身形十分消瘦,面色蒼白,看起來跟重病之人也相差無幾,她眼下是連個端茶杯的力氣都沒有。
“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突然昏睡過了,而且一睡還是這麼久?”
這是一直壓在裴風胥心中的疑惑,他不明白,一個好好端端的人為什麼會沒有前兆的突然陷入昏睡之中,而且睡都這麼久都不醒來。謝安瀾找了宮裏所有的太醫,甚至找了當初那個為雲舒治好雙腿的陶神醫,都沒能診出歡顏這樣究竟是為何緣由,這未免也太奇怪了。
歡顏自然是不能把實話告訴裴風胥,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這個問題,我也是不知曉,也許我命里就該有這一劫吧。世上有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誰又能都解釋得清呢?”
裴風胥點了點頭,也不再追問,“醒來了就好。”
說話間,康兒下了學從外面跑了進來。
看到裴風胥坐在自己娘親的床前,不由用戒備的眼神看着他。
裴風胥很不好意地跟歡顏解釋道:“之前我動手打了謝安瀾幾次……”
歡顏點了點頭,含笑道:“我知道。安瀾都已經跟我說了,要是早知如此,我就再晚一點醒來了,等你這次也打了謝安瀾,我再醒來也不遲。”
說罷,又是鄭重地看着裴風胥道:“我知道,你是真心拿我當妹妹才會如此,我心裏很感激。”
當初裴風胥收到歡顏的昏迷的消息之後,立刻就快馬趕來了大順,看到躺在床上,緊閉着雙眼一動都不動的歡顏,裴風胥心中又急又惱,不由得將這一切都怪罪到謝安瀾的頭上。
他並不知道此事的真相,他只滿心惱怒,當初歡顏好好地嫁給謝安瀾的,如今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且聽說歡顏是在那次大順皇帝秋獵的獵場回來之後就陷入了昏睡,可偏偏那場秋獵之中,他們大順的皇帝恰好就遭遇了刺殺。
而那個逆賊五皇子,他跟謝安瀾還有整個定安王府之間的恩怨他是知道的,他心中難免懷疑這是那五皇子在歡顏的身上動了手腳,給她下了葯也說不定。不是說,那千紅門除了易容之外,還擅用毒嗎?
若真是如此,那歡顏便是受了謝安瀾的連累。當初歡顏好端端地嫁給他,他卻沒能護住歡顏,裴風胥自是是將氣給撒在了謝安瀾的身上。
偏謝安瀾也認為歡顏之所以會昏睡不醒,確實是因為自己。所以一個想打,一個想挨,謝安瀾也並未解釋,只一口承認都是自己的錯。
他這般反應便讓裴風胥更加相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這一年多以來,他儘力給歡顏找好大夫,每次帶着大夫過來給歡顏診治的時候,看着躺在床上日漸消瘦憔悴的歡顏,都忍不住想到她以前在衡華苑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姿,如今卻落得這般地步。
這一股腦的情緒也都往謝安瀾的身上發出來,謝安瀾也都悉數承受了。
其實對謝安瀾來說,這未嘗也不是緩解了他心中的負罪感。裴風胥打了他,他反而覺得心裏好受了些。
雖然這位裴公子打了自己兒子好幾次,但也是因為他真心將歡顏當作妹妹看待的緣故,裴風胥和歡顏之間繼兄妹的關係,定安王和定安王妃是一早就知道的。所以,雖然心疼自己的兒子,但也能理解裴風胥的惱怒。
如今歡顏醒來,算是皆大歡喜。裴風胥又這樣遠道而來,當天晚上定安王妃特意吩咐廚房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算是給裴風胥接風。
歡顏醒來之後,定安王府飯桌上的氣氛都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說了晚飯,時辰已然不早。裴風胥已經決定在這裏多呆一陣兒,有些話自然是不急着一天說完,他一路趕過來,也的確是疲憊,便早早去睡了。
夜深人靜之際,歡顏窩在謝安瀾的懷中安睡,睡夢中隱約聽到有嘈雜之聲,不由緩緩睜開眼睛,卻見身邊的位置是空着的,謝安瀾不見了。再往窗邊看去,只見那裏紅光一片,像是許多人舉着火把的樣子。
歡顏正欲開口喚人來問問是怎麼回事,就見謝安瀾從外面走了回來。
“怎麼了?”
“沒什麼,府里進了個小毛賊,驚動了侍衛,眼下已經抓到了。”
歡顏雖然身體還未恢復,但是腦子卻不糊塗,“小毛賊?恐怕不是吧?”
這裏可是定安王府,哪個小毛賊想不開,到這裏來找死?
謝安瀾聞言一笑,矮身在床邊坐下,輕輕撫了撫歡顏披散着的長發,“確實不像是個小毛賊。我看那人八成是來找風胥的。”
“找風胥的?”歡顏糊塗了,大半夜的闖進定安王府來找風胥?
“兩個人正在外面說話呢,看樣子是認識。你且先睡吧,我出去看看情況去。”
“我哪裏還睡得着呢?你出去看看情況,回來告訴我吧,什麼人大半夜的會這樣來見風胥?”
若果真是來找風胥的,大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門來找,何至於夜闖?不會是風胥跟什麼人有過節,人家找上來暗殺的吧?
謝安瀾聞言從床邊站起,彎腰就將歡顏整個抱了起來。
“做什麼?”歡顏驚訝地看着謝安瀾。
“你不是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不用這麼麻煩,我抱你出去看。”
“外面好多人呢。”歡顏微微紅了臉。看那一片火光,就知道擎着火把的侍衛不少。
謝安瀾卻只是笑着,將歡顏給抱了出去。
歡顏雙手環着謝安瀾的脖子,剛走出房門就見裴風胥皺着眉頭跟一個身穿夜行衣之人說著些什麼,讓歡顏感到意外的是,那個身着夜行衣之人竟是個女子。這麼多火把照着,那一張俏麗的小臉上滿是委屈和不甘。
注意到歡顏被謝安瀾抱着走出來,那女子立刻朝歡顏看過來,眼神十分的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