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了?
啪嚓一聲,白藍依一把按下辦公桌上的水晶擺台。
她緊抿的嘴唇封成一條直線,警惕的眼神里充滿距離和躲閃。
“江總,這是,私人物品……”
江逐年饒有興味地眯了眯眼:“婚紗照?全家福?”
白藍依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下。
“那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江逐年攢眉道。
“沒什麼見不得人。只是我不想讓你看到我丈夫。”
“你丈夫……是什麼業界首腦還是政府要員啊?”
白藍依搖頭:“都不是,只是我不想讓你知道你綠了誰而已。請江總尊重我的意願。”
“哦?”
白藍依的話,讓江逐年的情緒從之前的饒有興味,直接上升到興緻大增。
他靠着皮椅坐下,兩條長腿舒展且極具侵略地搭在了白藍依的辦公桌上。
深眸沉邃,一副‘你不說我今天就不走了’的架勢,讓白藍依頗感無奈。
於是她只能清了清嗓子,沉聲解釋道:“因為從人類兩性心理學角度講,一個男人在睡了另一個男人的女人的之後,見到對方本尊的時候,只有13%的人會有負罪感。剩下87%的人,會覺得很得意。甚至會有一種想要當面挑釁侮辱對方的衝動。江總並不認識我丈夫,所以我也不想讓你看到他的樣子。因為我不希望你在心裏對着他的那張臉,豎起不屑一顧的中指。”
“明白了,白總的意思是——雖然你恨你老公,但只能由你來侮辱他,卻不能容忍別人侮辱他。對么?”
江逐年幽幽道。
“差不多吧。”
白藍依牽了牽唇角,旋即莞爾道:“畢竟,插在我心裏的那把刀是他親自捅的。捅爛了我的心,也捅爛刻在我心裏的……他的名字。雖然爛了,但那個名字還在那……”
“那就剜去。”
白藍依沒說話。
於是江逐年站起身,踱步走到她身前。修長的食指挑了下白藍依臉頰的碎發,然後繞過身,將手臂環搭在她的肩喉前方。
“怎麼?白總不會捨不得吧?”
近乎貼合的擁抱姿勢,讓他的曖昧暢通無阻地落在女人最敏感的區域裏。
白藍依激靈了一下,卻沒有半分想要推開的衝動。
她承認,她的思維跟她的身體一樣,都被這個拿捏人心的江逐年給套路了。
捨不得么?
愛不是一天建立的,不愛也不是一天就抽離的。
白藍依低下頭,看着破碎水晶相框上昔日那笑容燦爛的一家三口。
她在左邊,江兆銘在右邊,小蒙在中間。
頭頂是藍天白雲,身下是鮮花草原。
碎片滑坡指尖都沒覺得痛的她。這會兒看着滴滴殷紅色落下,落在虛偽的笑容和假象的幸福之上,白藍依真的覺得心好痛。
車水馬龍的道上,黑色的邁巴赫開的平穩。車窗外,倒退這個城市的繁華過隙。
“謝謝江總送我。”
攥了攥手裏的紗布,白藍依低聲說。
雖然她的車已經不用拿去賣了。但剛剛場面失控的時候,也難逃被工人用一把鎬頭釘在了擋風玻璃上的命運。
“你還沒說去哪。”
江逐年道。
“我請你吃飯吧,江總喜歡什麼口味?”
“人妻。”
白藍依額頭青筋跳了跳:“我說菜。”
“家常菜。”
(註:夜場行話,泛指已婚因背債而被強迫肉償的家庭婦女,俗稱‘家常菜’。)
白藍依:“……”
最後她無奈嘆氣:“算了,江總不賞臉我就不強迫了。反正我是餓了。要麼江總去前面商業街直接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隨便吃點。”
“我這兒有點心,你先墊墊。”
說著,江逐年從手邊丟過來一個白東西。原來是餐巾紙包着的一塊糕點。
白藍依聞着還挺香的,於是道了聲謝就開咬。
然而這一下差點沒把牙給崩了!
“什麼東西啊?太硬了吧!能吃么?”
她忍不住抱怨。
“你問我?”江逐年冷瞄她一眼:“你們廠出產的糕點。”
白藍依差點驚掉下巴:“不,不可能的!我們廠的點心才沒這麼難吃——”
“你不信?”江逐年的目光從冷漠直接變成了輕蔑,“你以為,剛才砸你腦袋的是什麼東西?自己看看,上面還有你的血呢。”
白藍依低頭一看,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嘔——江逐年你惡不噁心啊!”
“你們自己做出這樣的垃圾投放市場,還敢拿着融資協議到處招搖撞騙。咱倆到底誰噁心?”
江逐年的話,讓白藍依啞口無言。
她重重嘆了口氣,把臉轉向窗外。沉默似乎已成後半程的定局。
江逐年看了她一眼:“難受了?”
“嗯。”
“投兩個億的人是我,我才該難受。”
白藍依垂眸道:“江總,我不是跟您說笑的。其實,我也沒想到會弄成今天這樣。想當初我爺爺在的時候是玉蘭最輝煌的時代。逢年過節大街小巷,誰家走親訪友不提上我們廠的點心,那都不好意思敲門。我記得我小時候,最愛爺爺身上那股慄子酥的味道。每天放學回家,老遠就聞到廠里飄出來的點心香,千層糕岩皮餅桃花酥,叫出來任何一款,隨便哪個商場都是當天售罄。可前些年為了擴大產能,新生產線全自動引進。時代的腳步越來越快,卻再也沒了當初的味道。原來,市場是最公平的,口碑也是最真實的……而被遺失掉的工匠精神,才是我們玉蘭遺失掉的品牌靈魂……”
“現在才有自知之明,是不是太晚了?”
面對江逐年的揶揄,白藍依只能苦笑:“江總,我突然覺得,這樣的廠,賣掉了也罷。你要是後悔投資了的話——”
“我做事從不後悔。”
江逐年說著,迴轉眸子往白藍依身上打量了一眼。
“雖然你們廠的東西難吃,但白總好吃啊。”
白藍依只覺臉頰像被噴槍給灼了一下,騰得一下紅個透。
“江總,我們……以後能不能不提那天的事兒了?說實話我約您談的時候真是沒報什麼希望。江總這麼精明能幹的青年才俊,我從沒想過您能看上我們廠。我就是……”
“所以你就是看上我的美色了,收到。”
白藍依生無可戀地甩了個白眼,似乎還想辯駁幾句,卻發現江逐年已經把車給停下了。
“到了?”
她往窗外一看,什麼商業街啊?這不是醫院么!
“先把你這一身大小傷口弄弄好。血淋滴答的,去吃霸王餐么?”
看着第二中心醫院的幾個大字,白藍依只覺一股冷意竄上脊背。
“那為什麼要來這家醫院!”
江逐年狐疑地看了白藍依一眼:“正好開到就來了。怎麼?你在這兒死過一次?”
“不,不是。”白藍依抹了抹脖頸上的冷汗,“我的意思是,我這都是小傷,回去上點葯就行。不用上醫院。”
江逐年瞄了她一眼:“我花兩個億投了一個滿目瘡痍的破廠,已經很虧了。可不想連它的老闆都是滿身傷疤的。”
此時白藍依的心裏亂鍋一樣。見江逐年堅持,她只能小聲試探商量道:“那,要不麻煩江總您開到別的醫院去?我找個社區小診所就行,這家醫院——”
“進去。”
江逐年的口吻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