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你太老了點吧?
聽得嘭咚一聲巨響,白藍依與林娜前後衝出門去。
只見小蒙摔到在院子的花壇里,臉頰和手掌都擦破了。
一邊滲着血,一邊哇哇大哭。
江家四個大人團團圍着孩子,氣氛一時間緊張到了極點。
“小蒙!小蒙!”
最心疼的當然要數庄敏了。她摟着孩子,一邊用手帕幫他按着傷口,一邊嗔怪地看着安凌然。
“安安,你怎麼看的孩子啊?怎麼能讓他從那麼高的露台上掉下來!”
“夫人,我……我也不知道,”安凌然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小蒙說他想看外婆種在露台上的豬籠草,我就,我就……可沒想到,那個護欄的架子突然就鬆了!”
白藍依一聽這話,心裏咯噔了一下。
然後就見身後的林娜不緊不慢地說:“孩子能哭能叫的,看着不會有大礙。你們別拿帕子這麼捂着,一會兒腫起來了。”
庄敏心疼得快要失去理智了,這會兒一高蹦起來,衝著林娜便嚷道:“你怎麼那麼狠毒的心腸啊!你要房子我們給你房子,還想怎麼樣?小蒙再怎麼說也叫了你四年多的外婆,你——”
“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做的?你們四個大人看不住一個孩子還往我身上推?告訴你,醫院裏面這樣碰瓷不講理的,我見多了。”
林娜冷笑一聲,自顧自收手看着熱鬧。
“行了別吵了,快點上醫院去!”
江兆銘一把抱起小蒙,一家人七上八下地塞進了車裏。
白藍依咬了咬發緊的嘴唇,目光凜然投向林娜,然而旋即被她那兩道犀利的鏡面給反射了回去。
“幹什麼?你也覺得是我害小蒙的?”
白藍依深吸一口氣:“不好意思,您有前科。”
“呵,我好端端的跟你待在屋子裏,孩子從小露台上掉了下去。你不懷疑那個安什麼的,反而懷疑我?我就為了摔他一下,故意把我辛辛苦苦種的花都給他壓壞咯?”
說著,林娜一邊咂嘴,一邊俯身去收拾花壇里的殘局。
氣得白藍依真是腰子都疼——
“我怎麼懷疑安凌然?小蒙是她的兒子,她還能害他?你以為每個當媽的都跟你一樣,為了逼迫男人,往自己孩子身上澆開水的事兒都做得出來?”
說完,白藍依抬手在自己肩膀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那裏的傷疤,好了疼卻冷了心。
離開林娜的家,她直接開車去了公司。
廠房翻修工程已經啟動,每每路過那些百廢待興的機器隆隆,白藍依都倍覺心潮湧動。
這會兒剛處理好一些文件,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
“進來。”
白藍依抬起頭,就看到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人閃身進來。
“你是……”
白藍依覺得,這張臉彷彿在哪見過。
“白總您好,我是江總的助理,我叫沈彬。我們上次見過一面。”
白藍依頓時想起來了。那不是在酒店樓下咖啡廳里偶遇小七月的時候,過來找她的那個男助理么?
“你好沈先生。”
白藍依起身與他招呼:“是江總讓你過來的?”
“是的,江總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言罷,沈彬將一疊牛皮紙袋遞給白藍依。
“江總說,請白總儘快把資料過目一下。其他關係他都已經安排好了,您只要把材料準備齊全,就可以走申遺流程了。”
“申遺?”
白藍依愕然不已,半晌才重複道:“沈總是說,給我們廠的幾款核心競爭產品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
沈彬點頭的瞬間,白藍依只覺得心裏像放了煙花一樣——
絢爛展開的瞬間,很快又浮於夜的黑暗與寧靜。
玉蘭食品廠是老字號點心加工廠,從爺爺那本傳承下來的手工早就不僅限於飲食範疇了,而更似一門藝術。
不過非物申遺審核流程十分複雜。白藍依想都沒敢想,爺爺和父親都沒能做成的事情,到了自己手裏竟會有這樣的轉機?
“江總他,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白藍依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彬溫和搖頭:“江先生說,老字號傳統企業要想翻出浪潮,必須要有自己的核心競爭力。申遺只是第一步,白總若是願意信任他,他保證……咳咳,您以後再也不會被那麼難吃的點心砸傷。”
白藍依:“……”
雖然明知道沈彬只是轉述,但她還是倍感無地自容。
眼前浮現出江逐年那張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俊臉,白藍依覺得:嗯,不提這茬大家還是好朋友。
“好的,我會儘快準備的。”
白藍依接過文件袋,卻不見沈彬有離開的意思。
“沈先生,您還有事?”
“哦,我想請問下白總,總秘的辦公區域在哪裏?江先生吩咐我,以後就常駐玉蘭,給白總做特助。”
白藍依愣了一下:“沈先生要做我的特助?”
自從蘇和光離職后,白藍依工作樣樣事必躬親,也着實有點吃不消。
不過,雖然需要一個新助理到崗迫在眉睫,但她還沒有飢不擇食到把江逐年送過來的一切東西照單全收。
比如這個沈彬。看起來古板嚴謹,機械高效,不卑不亢。長得就是一副對主子肝腦塗地的忠犬相。真要是留在身邊,保不齊連她每天打幾個噴嚏去幾趟廁所都彙報給江逐年。
這種被視奸的感覺,很容易讓人月經不調的。
於是白藍依微微一笑:“你代我謝謝江總好意了,不過我已經在招聘新特助了,很快到崗。我看沈先生跟他時間也不短了吧?或許更希望留在江總身邊發展?”
“並沒有,江先生準備換個女助理。他認為帶着一個男人在身邊,容易被人誤會。”
沈彬一本正經地回答,讓白藍依哭笑不得。
“那我就不怕人誤會了?”
“江總說不會,因為白總身邊本來就帶着個小鮮肉。”
白藍依心說:我特么今天要是能把你留下,我就跟他姓!
微微一勾唇,白藍依故作嫵媚地從沈彬身邊經過:“沒錯,所以沈先生就不覺得自己老了點兒么?”
沈彬:“……”
等紅燈的時候,白藍依接了江逐年的電話。
“聽說,白總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江總別開玩笑了,”白藍依冷笑揶揄,“就我這一堆破銅爛鐵的,還值得您將自己的左膀右臂插進來當眼線?”
“白總想多了,我真的是因為想換個助理。直接開了沈彬吧,得賠他不少補償金。這才考慮給他調個崗。”
“那行,調崗簡單啊。我這兒正少個看倉庫的。你問他願意不?”
“白總,”江逐年輕咳一聲,“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我就是招個看門狗嘛,沒想打人家。”
白藍依呵呵一笑,得意地把電話一撂。
後車喇叭一吹,她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車道——
得了,左轉就左轉吧。不過這個方向……
中午那會兒,白藍依忍不住給江百鴻打了個電話,問小蒙的傷情。在那個家裏,或許也就只有他能心平氣和地跟自己說句像樣公道話了。
得知小蒙頭部沒有大礙,只是需要住院觀察一天而已,白藍依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
她也糾結了一陣到底要不要過來看看孩子,卻又不想跟江兆銘和安凌然撕逼惹氣。
不過現在,車道一錯,拐都拐過來了。
算了,看一下放心。她想。
於是白藍依把車停在了區中心六院的門口,又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了一隻遙控小賽車。
走到三樓觀察病房的門口,白藍依聽到裏面的對話聲,不由得放輕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