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過是一堆肉
眾人轉身一看，原來是之前那名少女把工部尚書推到了地上。
“怎麼了？”慕璃問。
“回殿下，他意圖撞柱子尋死。”少女恭敬地回答。
工部尚書倒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兩次自殺不成功，他已經失去了再次自殺的勇氣。可是他不死，他的家人就完了……
慕璃覺得心裏堵着一股氣，很不暢快。就一次早朝，就發生這麼多事情。
這次皇上沒來上朝到底是偶然，還是有人有意為之？如果是之前，慕璃還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覺得安皇是被那個盜版貨拖住了，現在，她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從前皇上廢棄六宮，獨寵皇后。後來姜氏兩個妃子進宮，皇後去世，安皇也從不允許兩個妃子出現在慕璃面前，所以慕璃連別國皇宮裏的勾引鬥角都沒有經歷過。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在朝堂上直面對突如其來的刺殺。
殿中還躺着幾個滿臉猙獰、七竅流血而死的黑衣人。身後是手臂被箭射穿、血流不止的工部尚書。
慕璃後背冒汗，腿有些軟。突然很想見見父皇。可是不能。一國儲君，不能在這時候展現出丁點兒怯懦！
慕璃指着地上的工部尚書旁邊一個黑衣少年吩咐：“把他收押天牢，嚴加看管。丟了、死了唯你是問。”
目送着軟成一灘泥的工部尚書被拖出大殿，消失在視線里。在原地站着緩了一會兒，等腿不那麼軟了，她才穩穩走上玉階，坐回龍椅。對身邊緊緊跟着她的五個少年揮揮手：“下去吧。”
五個少年領命掠下台階，正要指揮外面的侍衛進來抬屍體。慕璃開口阻止他們：“就放這兒。”
她可不放心外面的侍衛。連紫宸殿內都能混進刺客呢。
“殿下是要親自調查這次的刺殺嗎？”一個大臣站出來阻止道，“殿下大可不必這樣，像處理刺客這樣的小事，交給下面的人處理就行了，殿下作為儲君哪裏需要做這些？”
小事？刺客都混進紫宸殿了還是小事？是不是等她和皇上都死了，謙國公繼承皇位才是大事？
慕璃一個冰冷的眼刀飛過去：“本宮做事不需要你教！”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把她當孩子。都以為可以隨便欺負、隨便教訓嗎？
經過一上午的鬥智斗勇，慕璃真的有些累，脾氣也忍不住有些爆。
“殿下，”不知道在哪兒躲了一會兒的吏部尚書頂着慕璃眼神的冰刀站出來阻止，“這恐怕不妥吧，多不吉利啊。”
雖然他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誰做的，但是這不妨礙他給慕璃添堵。只要皇上、太子不高興，謙國公就會高興。
看到吏部尚書這張臉，慕璃瞬間冷靜下來。她的敵人還在身邊呢，被激怒是極不理智的。
飽含深意地看了吏部尚書一會兒，慕璃擺擺手滿不在乎地回道：“有什麼不吉利的？不過是一堆肉。誰死了不那樣兒？”
不不不不過是一堆肉？
吏部尚書暗暗看了謙國公一眼，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謙國公事不關己地背着手站在一根柱子旁邊，臉上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讓吏部尚書也看不出來，這事兒到底和他有沒有關係。
“殿下，不可。這裏是朝議的地方，在這裏流血本就不吉利，再把死人當在這兒，恐影響國運啊。”古板的高太傅站出來附和吏部尚書的觀點。
慕璃對這個不分場合、不分情勢，時不時跳出來說教的高太傅都無語了，“太傅您年紀大了，這麼久的朝議，您應該累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要是實在閑得慌，就去找父皇下棋。”
高太傅板着一張臉，對慕璃的油鹽不進、屢教不改毫無辦法，氣哼哼抱着袖子不說話了。
其他人還想繼續說，慕璃一句話堵住了他們——
“看把你們急的，是怕這些人和你們有親戚關係，還是想要抓住任何一個可以反駁本宮的機會，顯示你們比本宮多吃了幾十年鹽巴的優越感？不過是現場檢查一下是哪邊兒的人，難道你們想屍體被人做手腳，當別人的替死鬼？”
眾人不說話了。慕璃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對那個飛上房梁扔下刺客的黑衣少年吩咐道：“看看是哪邊的人。”
黑衣少年領命，蹲下來把幾個黑衣人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不一會兒就得出結論：“稟殿下，這些人身上都紋着宣國圖騰，但不是宣國人。”
紋着宣國圖騰，但不是宣國人？在少年話音落下的瞬間，慕璃的目光狀似無意地在所有大臣臉上掃了一圈。
這一圈看下來，雖然不能確定這事兒哪些人參與了，但沒參與的人，卻能分辨出來。
劉守備劉園眉毛微抬，“為什麼這麼說？”
黑衣少年看一眼慕璃，慕璃點頭，他才回道：“這刺青是假的。”
“你怎麼知道是假的？”挺着大肚子的鄭都統站在人群前質疑一聲，挽起袖子就往屍體邊走。
黑衣少年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一聲不吭，半步不讓。
“拖出去吧。”慕璃對殿中的幾個少年擺擺手，“不必再查了。”
然後看看台下一個個蔫頭吧腦的大臣，滿心嫌棄地轉開視線，眼不見為凈。
“這件事情今天就到此為止，具體怎麼處理本宮得請示皇上。現在時候不早了，長河郡水災到底怎麼處理、需要多少救濟的事情還沒有商量完，今天眾卿就留在宮裏用膳吧。”
慕璃說完，台下無人應聲。
發生了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情吃飯？況且長河郡水災的銀子又沒有他們的份，朝廷撥多少錢關他們什麼事？
“謝殿下。”靜了好一會兒，謙國率先公開口謝恩，後面的大臣才跟着稀稀拉拉地跪下謝嗯。
慕璃站起來，咬着牙槽。搭在龍椅上的手，指甲都要摳斷了。
“小涼，”慕璃呼出一口氣，用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對一直跟在身邊的少女說，“今天大家都受驚不小，你親自去御膳房傳話，讓他們多做些有營養的給各位大人補補。”
眼不見為凈，眼不見為凈！
慕璃幾乎是閉着眼睛走出了紫宸殿，順帶捎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