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那時候夏和若的兩個哥哥尚未成親,自是卯足氣地為她出氣,不討任何代價也要為妹妹找回面子。
對方自知理虧,退還訂親信物還賠了一筆銀子,做為女方下一次成親的嫁妝,並且將之前的聘禮悉數贈予。
雖然名聲平白受損,不過看在銀子的分上,夏府眾人最後決定息事寧人,未加以計較,所得銀兩全歸夏和若所有,但是出嫁前由夏夫人代為保管,她一文錢也拿不到。
第三回,也就是這一次,在年前定下的,夏夫人千挑萬選選了一個考中童生,正準備考秀才的讀書人,家境不錯,是個獨子,長相斯文,文質彬彬,十分有禮。
哪曉得過了一個年,什麼全走樣了,看來謙遜溫良的小書生在春遊途中救了個富戶的女兒,兩人一見鍾情,私定終身,在春闈前幾日相偕私奔了。
因為夏和若失足落水,昏迷了好長一段時日,夏夫人憂心女兒的病況,無心上門理論,此事因此被壓了下來。
可是私奔的兩人回來了,在各自爹娘的陪同下登門賠罪,解除了婚約,以銀兩做為賠償。
迫於無奈,夏家人只好收下銀子同意婚事作廢,從今而後誰也不許再提起。
前後三次,夏和若真是無辜至極,本身一點錯也沒有,卻屢次退婚,平白惹來一身腥,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可是這並非結束,接下來還有更悲慘的兩回,一次是人為的,徹底將她的名聲搞臭,讓她嫁不出去;一次是嫁人了,卻教她落入萬劫不復的地方,直到死亡才獲得解脫。
那時她的哥哥們早就娶了妻子,大嫂、二嫂各有心思,算計着嫁妝豐富的小姑。
「你說誰是母老虎?信不信我揍人!」她家姑娘明明人好心善,只有人家吼她的分,哪有她吼人的可能。
看着小刺蝟似的香草站出來以身護主,以前的夏和若的確會動容,認為她的忠心無庸置疑,可是此時的夏和若只覺得可笑,誰曉得多年以後香草會是第一個背主的丫鬟,為了自身的利益,成為她丈夫的姨娘。
香草知道她的每一個習性,每一種心情轉折,連她的重要對象放在哪裏都一清二楚,卻義無反顧的出賣她,沒顧念一點舊情,從打擊她來取得一點點高人一等的感覺。
夏和若不恨香草的背叛,人各有志,勉強不了,她只是不能明白,她一向待人和善,對待丫鬟也親如姊妹,為何香草能痛下狠心,在她四面楚歌的當頭還給她狠狠一刀。
「哎呀!都掄拳頭了,來來來,往我胸口推,大叔我皮厚,打兩下當搔癢。」一名賣雜貨的漢子往前一站,拍着胸膛叫人打他。
「你、你們欺負人!」
「欸!小姑娘,說什麼欺負,我們可沒動你一根寒毛。咱們城裏的姑娘沒人連退三次親,也就你家姑娘開了先例,我們只不過嘴上說說而已,不傷人。」手上拿着勺子的餛飩鋪大娘見狀插句嘴。
「就是你們、就是你們,什麼不傷人,一張嘴就噴糞,我家姑娘的傷心你們瞧見了嗎?」氣不過的香草上前推人,年紀小的她氣性大,凡事愛計較,做事不考慮後果。
「呿!還罵人了,你才小丫頭不知羞,被人退婚羞都羞死了還敢在外頭跑,活該被人奚落,你推我,我就掐你一把,看誰厲害。」不甘示弱的大娘予以還擊,連掐了香草好幾下。
香草雖然名義上是丫鬟,但過得不比主人差,養成受不得氣的性子,一被人掐痛了嫩肉,便整個人撲過去,又捉又撓地想讓別人跟她一樣疼。
可惜她的小身板沒法和人比,一遇到膀壯腰粗的大娘便被一身肥肉彈出去,撞到身後抱着小酒罈子的幽草。
砰!小酒罈子往牆上撞了一下,封缸的紅泥裂開一條小指粗的縫隙,裏面的酒氣溢了出來。
好香……
在場的人都聞到那股淡淡的酒味,不自覺吸上一大口。
「酒罈子破了嗎?」夏和若心急的察看小酒罈子的裂痕,唯恐裏面的酒滲漏,她清醒后也就釀了一缸酒。
她的一缸指的是五十斤重的大缸,小酒罈子裏的是取自大缸濾清后勾兌出來的清酒。
「姑娘,沒事,只開一條小縫,壇口裂了,壇身完好無缺。」幽草抱得很牢,手肘撞傷了也不放手。
「嗯,沒事就好,我瞧瞧……」夏和若關心的看了幾眼,確定酒液未外流才鬆了口氣。
「你沒事我卻有事,你家這丫鬟心多狠,把我的手臂都捉破了,你得賠我錢。」大娘拉高袖子露出兩道見血的捉痕,一臉不給銀子不罷休的樣子索討買葯錢。
被撞倒在地的香草兩眼冒火,站起來挽起袖子,像要和人拚命似的。「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我賠給你。」
一說完,她又往大娘身上撞去,同樣不自量力的被彈開,大娘的肥肚子一頂,她咚咚咚的倒退好幾步,一股腦地往後頭倒去。
眼看着又要摔個難看的四腳朝天,怕疼的她居然一扭腰意圖捉住不遠處的夏和若,想藉着她好借力使力,免得跌倒。
由此可見她不是好丫鬟,危急之際不是想着護好自家主子,而是拖主子下水,只要自己不出事就好。
難怪日後為了過好日子,她會趁夜爬上姑爺的床,假意奉主子之命侍寢,把自己表現得楚楚可憐,不得以為之來固寵,以退為進獲得男人的憐惜,而後躍升為姨娘。
但這些都是后話,夏和若被退婚了四次,到了第五次才終於嫁成,嫁人時已「高齡」二十四歲了,想當然爾香草也不小,二十好幾了,當丫鬟的她怎麼會不心急。
香草想藉主子的身子緩衝一下衝力,殊不知沒算好角度,反而將夏和若撞開,自個兒面朝下跌個狗吃屎,比背部着地還要痛。
被撞的夏和若沒站穩,「啊」了一聲往側邊倒,她雙眼一閉,想着,完了,又多了個博君一笑的笑話了……
咦?沒倒?
沒有痛感,她愕然的睜開眼,眼前一片錦白顏色……呃,這好像是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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