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子衿系列四 執心
“別回去了,好嗎?”
執心伸手攔住那個單薄而倔強的女子,伴隨着心底莫名的心痛。
香荷仍然要往回走,似乎還想回到那個給她身和心傷最大的地方,可是,單薄的她,似乎一陣風也可能將她吹倒。
與執心攔着她的,還有彥葉和寧予,兩人的眼底,同樣流露出絲絲不忍。
只是,香荷依舊還在掙扎着往回走,直到執心痛哭出來:“別去了,求你,香荷!求你了!”
執心的哭聲似乎讓香荷恢復了理智,慢慢停下掙扎,蒼白的臉上一抹紅暈,原本漆黑的眸子現在有些暗淡,靜靜地望着遠方。
遠方的山腳下,火車隆隆開過,發出刺耳的汽笛聲。
在那刺耳的汽笛聲里,香荷喃喃自語:“不去了,不去了,唉,還去幹嘛。”
“也罷,不去了,就不去了。”香荷再次自語,轉身往回走去。寧予扶着她,以防她會摔倒。執心與彥葉走在後面,隨時謹防她突然發生意外。
回去的路上,香荷沒有再說話,一路沉默着,只是右手捂着心口,眉頭微微皺起,一直沒有舒展。
“痛嗎?”執心問。
“不要緊的。”香荷微微一笑,“主要是心痛!”
執心默然,知道她為何會心痛,也知道她心痛何物,卻只能默然。
香荷知道他會這樣,突然問道:“你不問我為什麼會心痛么?”
執心繼續默然,沒有回答她的話。
香荷不再勉強他,只是突然以微不可及的聲音道:“我只是不忍心走了后,你不會好好待自己。”
執心繼續默然,要是能夠放下,他或許就不叫執心了吧。
香荷繼續道:“別犯傻了,以後對自己好一點,我不值得你這樣的。這十幾年來,你自己折磨自己還不夠么?”
執心仍然默然,他確實太傻。
這世間,一個人可能是另一個人的毒酒,為了那香醇,忘卻了致命的毒性。
香荷似乎還是知道他會這樣一般,忍不住微微苦笑,那笑容里包含的無奈、心酸和失落,讓執心盡收眼底。
她是他的剋星,可是,那人又何嘗不是她的剋星,他們三人,都找錯了對方,最後落得暗淡收場。甚至香荷,為此搭上自己餘生的生命。
可是,他們都無悔無怨。
黃昏若血,殘照四野。
四個人矗立在荒野里,看着遠方的衰草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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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就是在那天黃昏走的,她走的時候,眼眸一直凝望着西方掛在山腰的太陽,唱小時候與執心喜歡重複的那首歌謠。
“四月風,落山東。”
“山東遠,落坡坎。”
坡坎涼,大麥黃,大麥黃了娶姑娘!”
她的聲音逐漸如同天際迴音,飄飄渺渺,似有似無,越來越輕,然後,歸於寂靜。
執心想哭,卻發現自己竟然哭不出聲音來,只能悄無聲息的抬頭望天,望四野,望遠方的那輪紅日。
紅日猛然一跳,落下山中。
這個世界最終沒了香荷,曾經的銘心刻骨,曾經的笑靨如花,而今芳魂冷冷,青草攏冢。
執心的執着沒了安放,他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似乎已經沒了什麼可眷戀的。
他的香荷,來生是否還會是他的羈絆么?在那凄凄冷冷的黃泉路上,一個人會不會孤獨?
冥色漸濃,在青冥之中,黑色逐漸淹沒了香荷安詳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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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上說,時光不老,我們不散。這不過是騙人的話罷了,哪來的不散。
時光未老,生命中有的人和事,卻已經早早散場。
執心沒了心,很快整個人也就沒了。
他是彥葉和寧予安葬的,安葬在香荷的青冢旁邊。
香荷的青冢已經青草叢生,在荒野里,有些孤獨。直到,執心的新墳坐落在她的旁邊。
有了執心,香荷應該不會孤獨了吧?彥葉和寧予想。
只是,在往後的歲月里,兩堆青冢會不會枝枝相覆蓋,葉葉相交通?
沒人知道了!
畢竟,故事,已經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