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蓉城之行
1999年5月1日，周日，勞動節，晴，不晴也晴，哪有比放假更好的天氣！
早上照例吃了一碗非常過癮的牛肉麵，然後王茂力同志姍姍而來。
由於過節肯定是遊玩高峰期，李爸李媽不得不留下來去看着充氣城堡，陳爸陳媽倒是對李小明陳伍他們倆很放心，所以並未同行。
“呵，倆小子，吃好了？”王茂力同志的臉色貌似不大好看。
“是啊小舅，出發吧？”陳伍沒注意
“出什麼發？打算餓死你小舅還是怎麼回事啊？這才8點半！小同志！你們平時讀書起得早不代表我也能跟你們小年輕一樣折騰好嗎？”
“得，不就是沒吃早飯嗎？來來來，小舅您上座，馬叔，來一大斗碗牛肉麵！”
王茂力同志大馬金刀地坐下，順手從筷筒里拿出一雙筷子：“這還差不多，你們給錢啊，看在我接下來好幾天要給你們當苦力的份上，兩個小富翁。”
“嘿嘿，放心吧小舅，保證沒問題！”
等王茂力吃完麵條，三人準備出發了。
街邊停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看王茂力那騷包的臉就知道這個車讓他多嘚瑟。
在這個年代，桑塔納可真的是土豪座駕。單位上人均年收入才幾千塊的年代，這車要賣到十來萬，那可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的。放後世這就是妥妥的BBA啊！
而且就算是後世，看到這個年代的桑塔納，也都知道這可是信仰。
“上車，咱們找個小賣部買點乾糧和水，路上時間太久，就算不堵車今天到蓉城估計也下午五六點去了，要是堵車，在山上過夜都有可能。”王茂力拉開車門對李小明和陳伍招呼到。
幾人順路在路上買了很多麵包，乾脆面，飲料還有礦泉水啥的，至於泡麵現在是沒戲的，這個年代，桶裝泡麵還沒出生呢。
接下來幾人就開始踏上了前往蓉城的道路……
現在的國道108線，不像以後雅西高速通車的時候，從安雅到源城四五十分鐘就行。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也只到了泥巴山山下，這座山不僅海拔高，全是盤山公路，而且只有兩條車道，單邊各一條，各種貨車還特別多，導致路面經常塌陷，路況非常不好。這也是為什麼要準備足夠乾糧的原因，萬一堵個車那就抓瞎了。
車輛到了山下，速度就起不來了，兩邊車道都是大量的客車、貨車，小車倒不是很多。雖然王茂力同志做其他事不太靠譜，但是開車還是很穩健的。至少沒有着急忙慌地去佔道超車。
要知道這個地方一旦佔道，那多半後果都是兩邊一塊兒堵死，誰也別想過。
“嘿，小舅，沒看出來啊，高素質老司機啊！”李小明真心實意地誇到，他保證，他絕對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那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嘛！”
“小舅，覺悟挺高，給你點贊！”陳伍也豎起了大拇指。
“點贊？啥意思？”
“就是你很6的意思。”
“很6？啥意思？”
“就是你很給力的意思。”
“給力？啥意思？”
“……當我沒說。”
“哈哈哈哈！”李小明聽着這倆活寶的對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
今天運氣不錯，雖然路上開得比較慢，走走停停的但是沒有遇到車禍和封路，折騰到下午六點過，三人進入了蓉城城區。
李小明看着這個跟後世比只能算三線小城市的蓉城，感慨地說道：“要是有錢，我要在這裏買地買房子，過個十來年，我不知道得多有錢。”
王同志瞟了他一眼：“做夢呢吧？買來幹啥？現在這房價一千來塊一個平方，都這麼貴了，再賺錢能賺到哪去？”
李小明一臉無語地看着王同志，心想：“要是你也從二十年後回來，你就知道在現在這個年代買房是多麼明智的一個決定了。”
蓉城市區現在平均房價不到兩千，誰能想到後世市中心這些地方房價低的也有兩萬多，高的地方五六萬也不稀奇。
想到這裏李小明摸了摸下巴，暗自琢磨到：“以後蓉城大方向是往南發展，剛才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後世那些地方還全是田地，要是真能搞定的話，之後把賺到的錢投到這裏也不是不行啊，反正我不賺總有人要賺，幹嘛便宜別人。不過這也得等幾年才行了。”
三人到了南一環附近，找了家酒店開好房，把行李都放好之後，由王同志帶隊，出門覓食去了。
走了沒多遠，看到路邊一家叫德庄的火鍋，三人心有靈犀地直接往裏走去。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門口的迎賓小姐熱情地招呼到。
“就我們三位，找個靠窗的桌吧。”
“好的請跟我來。”
落座之後，王同志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張口說到：“鴛鴦鍋，然後……”
“等等！”李小明和陳伍同時出聲道。
“怎麼了？”
“小舅，沒文化真可怕！作為四川人，吃火鍋你居然點鴛鴦鍋，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微辣是最後的妥協！”陳伍一本正經地說到。
旁邊的美女服務員聽到這話一時沒忍住，噗呲地笑出了聲。
“……”王同志滿臉黑線地看着對面的李小明和陳伍，而他倆則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王同志。
“得。”王同志手一伸，直接把菜單給遞了過來：“你倆有文化，你倆來點。”
“好嘞！服務員，中辣鍋底，然後千層肚，毛肚，麻辣牛肉，鴨腸，鵪鶉蛋，蟹肉棒，黃喉，珺干（這個字應該是【月君】，讀jun，一聲，西南方言。但是，打不出來，無論如何都打不出來……），腰花，腦花，肥牛卷，蹄筋，蝦滑，肥腸，午餐肉，然後素材就來個土豆片就行了。”
王同志這下震驚了：“你倆以前來過？”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陳伍正想說話，李小明怕他小子露餡，開口打斷道。
“行吧，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對了，喝什麼？”王同志果斷放棄掙扎。
“啤酒！”陳伍這傢伙高舉雙手喊到。
“呵，你倆喝啤酒？幾歲了？”
“我說小舅別瞧不起人啊，我和小明那可是酒精考驗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你倆就吹吧，那試試？”
“試試就試試！”
……
兩個小時以後，李小明和陳伍一左一右，呵呵。王茂力同志喝趴了……
這個年代的物價就是這麼親民，三個人那麼多菜加兩件啤酒也才三百不到。要換後世這麼搞，五百恐怕都打不住。
第二天幾人都起得比較晚，大概十點過了都才慢悠悠地起來。然後各自洗漱好，到酒店外邊隨便找了一家餐館，吃了點包子喝了點稀飯，就開始準備往百腦匯出發，畢竟電腦這個事可是大事。
三人沒有開車，畢竟蓉城現在雖然沒有後世那麼多車，但是停車的地方還是確實不多的，開出去不好停就麻煩了。
李小明和陳伍倒是知道哪裏能停車，問題是不能說啊。
三人打了個車來到百腦匯樓下，李小明抬頭看着這棟十來層高充滿現代化氣息的大廈，很難想像在這個時代如此熱鬧的電腦商場，在後世都快做不下去了，外牆都滿是歲月的味道……
三人一進到大廳，就好些商家圍了過來：“老闆，買電腦嗎？聯想品牌機，配置又高價格又公道！”
“老闆相機需要嗎？”
“老闆傳呼機大甩賣了！”
“老闆大哥大清倉處理，只要八千塊一台了！”
這些商家熱情的樣子搞得三人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直到李小明看見不遠處一個鋪子上堆着的主板內存條才反應過來。
“讓讓麻煩都讓讓，不需要謝謝。”
打發走了這些熱情的商家，三人來到那家擺着各種電腦配件的鋪子上，李小明開始四處打量：“嗯，主板，內存條，這是CPU，風扇也有，電源，嗯，基本齊了。顯卡就不要想了今年下半年英偉達才發佈GeForce256，不過現在的遊戲不用顯卡也勉強沒問題，主板搞好一點下半年直接採購回來裝上就是了。”
再這逛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來招呼，於是李小明開始叫着：“老闆，老闆？人呢？”
突然一大堆堆在一張老辦公桌上亂七八糟的零件後面伸出一個腦袋，頭髮亂蓬蓬的，鼻樑上架着一副金絲框的眼鏡，不過看那鏡片厚度，這度數至少得有800度了吧？
“幾位，啥事？”
“……”李小明愣了一下，我都到你鋪子上了你說啥事，這哥們靠不靠譜啊？
“唉，算了，誰讓有求於人呢？”李小明自我安慰到：“我打算自己配電腦，你這東西挺齊的，你看看給我們介紹介紹？”
這下那個人才站起來，從辦公桌后繞了出來，雙手不自然地搓着手：“幾位老闆，你們想配台什麼樣的電腦？”
“不是一台，是很多台。”
“很……很多台？哦哦不好意思，那請問是對配置有什麼要求嗎？”
“能玩《CS》和《星際爭霸》就行。”
“《CS》？現在不還只有試玩版嗎？”這個老闆有點迷糊。
“是嗎？”李小明明顯愣了一下，這他還真沒注意：“那《CS》的正式版是啥時候出來？”
“現在看V社的消息應該就在這兩個月了，現在配好電腦到時候也來的及。”
“那行你就照着這個遊戲能玩的配置去吧，我們大概前期要八十台，後面陸陸續續可能在一年的時間內還會找你配好幾百台。”李小明一臉認真地說道。
“幾……幾百台？”這老闆明顯不淡定了，心想：“這幾位老闆不會是來消遣我的吧？”
也難怪他這麼想，現在的年代，沒幾個網吧，私人或者單位購買電腦也因為這是新興事物，大都選擇品牌機，很少有自己來組裝兼容機的。
“是的，老闆請放心，這次我們帶了二十萬過來，只要你這裏能符合我們的要求，我們以後就都找你了。”
“哦哦，幾位老闆好，我姓張，你們叫我小張就好了，來來請坐請坐。”等李小明把話一說出來，這位一看做生意就不是很在行的張老闆趕緊拖了幾根凳子出來，直接用袖子擦了擦，遞給了幾人。
“張哥，那我們就直入主題了。是這樣的，我們準備第一批配八十台電腦，然後在接下來三個月內每個月增加三十台，但是我們第一批只會給50%的定金，也就是二十萬，之後的款項我們約定一個半年內結清即可。你看怎麼樣。”
張老闆搓搓手，一臉為難地道：“這個……這個……我沒那麼多配件啊……我這裏頂多能配出來十台左右。”
李小明和陳伍一臉驚訝地看着老闆：“老闆，你不會你的配件也是給的全款買的吧？”
張老闆一臉理所當然的奇怪表情：“當然啊，不然誰賣你？”
“……”
果然，這是一個不會做生意的老闆。
“這樣吧，我們給你出個主意，我們把這二十萬預付給你，然後咱們簽個合同，這樣好了，從今天起的在未來一年內，我們按計劃採購不低於五百台兼容機，你呢，拿着這個合同去給各大配件廠商談他們給你墊貨，賣了再結款。如果沒有達到銷量的，由我們承擔違約金，違約金就約定為貨款的兩倍好了，你看怎麼樣？”
“這……還能這樣的嗎？”張老闆顯然非常猶豫。
“張老闆啊，你問問你周圍這些商家，有幾個是全款買的貨拿來賣的，只要你有銷量，多的是廠家為你鋪貨的！”
這樣一說，張老闆明白了，他心想：“怪不得！怪不得周圍那些商家跟我一起起步甚至有的比我晚的，明明錢沒有我多，為什麼貨那麼充足！”
“那行吧，對了，請問您貴姓？”
“我叫李小明，這是我哥們叫陳伍，這是咱們小舅，叫王茂力，簽合同付款之類的事由我們小舅來跟你談，看你也沒什麼生意的樣子，咱們中午請你吃個飯吧！”
“不用不用，我在這湊合點就是了。”
“沒事的，需要的，以後咱們也算是戰略合作夥伴了。”李小明說到：“順便讓小舅把他桑塔納開過來，也讓張老闆看看咱們的實力好安個心。”
“小舅，你跑一趟去把車開過來咱們接張老闆吃個飯，我們在這跟他討論討論電腦配置啥的。”
“好嘞，你們坐會，我去去就來。”
接下來的時間裏，李小明和陳伍跟張老闆聊了很久，別看他對做生意不太精通，但是對電腦軟硬件這塊，就算是後世的李小明和陳伍都不得不說兩個字：“專業。”
在這個年代能有這種見識，能預見到未來顯卡的趨勢和多核CPU的誕生，簡直可以說是電腦鬼才了。這下讓李小明和陳伍對於把電腦交給這位仁兄來組裝更是信心十足。
……
中午的時候，由王同志帶隊開着那輛他自己所認為的騷包桑塔納，帶着張老闆吃了頓豐盛的大餐，徹底把張老闆給鎮住了。至少看這車和消費，這幾位老闆實力還是不錯的，不至於來消遣他這個賣電腦的小老闆。
接下來兩天時間內，王同志把合同跟張老闆簽好了，把錢也付給了張老闆，順便還當了他的司機，帶着他去幫他給那些供貨商談判，事情都有條不紊地推進着。不過根據張老闆的話來說，這些電腦配件陸續到位到組裝好，可能還需要個把月的時間。不過這也差不多，畢竟租的鋪子裝修還沒弄好，陳爸正在幫着操心這些事情呢。
1999年5月4日。李小明和陳伍參加完了奧數的考試之後，坐上王同志的桑塔納，踏上了回家的歸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