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千金貴女想要出門不是那麼容易的,所以也不必徵求一個丫鬟的同意。傅曉曉為何要把自己見乳母的意思告訴她的丫鬟呢?其實不過是因為她需要一個人去把自己的意思遞給原主的小媽,讓她明白自己有要求,她如果想讓自己儘快去死只能儘可能的滿足她的要求。
於是第二日一早,傅曉曉照着舊日的慣例去給伯夫人問好時,順道提出想在臨終前見一見自己那位乳母,伯夫人非但不覺意外反而將她一陣猛誇。她說:“月兒,你這孩子真是一慣的知禮又孝順。”
說傅詩月孝順乳母?那不是拐彎抹角的罵原主的親娘下賤嗎?傅曉曉聽得明明白白卻假裝聽不懂,她現在身處劣勢沒功夫占那點口頭上的便宜,倒不如忍這一時之氣趕緊離開伯府這個是非之地。
“母親繆贊了,孩兒不過是想臨死前再看一看乳母,若乳母有話要帶給我娘,我去了地下也好說給她聽。”
話落,傅曉曉便看到坐在正堂椅子上的伯夫人身子抖了抖。她在害怕,儘管害怕還是故作鎮定道:“如此也好,我這便點了人送你過去。月兒,你要記得早去早回。”
傅曉曉忙行禮道謝,“孩兒一定儘快回家。”
伯夫人遂點了幾名丫鬟、婆子和護院陪傅曉曉去往芳庵,大概昨天辛紅那丫鬟給伯夫人遞過話,各處動起來的速度令人驚嘆。轉眼間,馬車已在城外咕嚕嚕前行了……
芳庵在京城郊區,地處山明水秀之地,那裏風景秀麗常年住着修行的尼姑,以及一些京城中貴族家的女眷。
像原主,就在此以養病的名義住了一年。而其他貴族女眷或是因欣賞這裏的景色搬來小住,或是在家中犯了錯被罰來此思過。總之,芳庵因着這些勛貴們的青睞而香火鼎盛,庵內房屋林立闊朗堪比皇家寺廟。
從京城南門出發,馬車要行近兩個時辰才能行到山腳下。所以一般要想當日來回的京城人士,必然早早離京,天色未晚時便歸才能在城門下鑰前回來。
傅曉曉不知這其中的內情,自然也不曉得伯夫人的意思是當晚便歸。所以馬車行進途中如何顛簸也始終沒停,而明明不暈車的傅曉曉和原主在這顛簸里吐得七葷八素。
“大姑娘你再忍一忍,唔……”辛紅一邊安撫傅曉曉一邊自己欲吐未吐。
身為原主的貼身大丫鬟,妙晴和辛紅自然也跟在馬車裏,此時三個女人東倒西歪已經快要暈過去了。就在這生不如死的顛簸中,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車外瞬間變得悄無聲息,好似一下子除了她們主僕三人所在的車廂再無其他。
“車夫,怎得停了?”身為大家閨秀不能主動去翻馬車帘子,唯有隔着帘子問一問了。
……外面無人回應,反而有什麼人在抖索着發出恐懼的哼聲。三人不由得恐懼非常,眼波流轉間身為丫鬟的妙晴被賦予重任般地爬向馬車門處,她想掀簾看看外面,辛紅則轉身想去翻車窗帘。
結果車門外帘子還未被撩開,妙晴就被人拉着一隻手臂拖下了車。跟着車窗外伸進來一把刀橫在了辛紅脖頸上。
“下車!”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只聽到一個男人命令道。
“英雄饒命!我……我只是丫鬟,我……馬上下車,您能先把刀挪一挪嗎?”辛紅聲音哆嗦,身子也跟着哆嗦。
那人聽到辛紅的話立時便笑了,然後對方把刀抽回去,說:“趕緊下車,不要耍花樣!”
辛紅苦着一張臉手腳並用的向車門爬去,過程中非常老實,連一眼都沒給傅曉曉。
傅曉曉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自己這是遇上劫道的了。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雖然跟辛紅一樣嚇得渾身發抖,可仍舊強制鎮定的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辛紅爬下了馬車,馬車外響起一個粗狂的男聲,他說:“車裏的人不要磨蹭,難道還要老子親自去請你不成?”
傅曉曉握緊手掌,她不敢出去,因為沒了馬車的阻擋她面對的就是血肉與刀槍。任何時候她都不願讓自己去冒險,於是只得強作鎮定道:“今日大幸,竟是遇上了各位綠林好漢,不知各位是求財還是求旁的?”
門外的一眾人被恭維了自然心情很好,哈哈、嘻嘻笑聲不斷。忽然,一人吹了一聲口哨,自覺禮貌地對馬車裏的傅曉曉說:“姑娘若不介意不如現身一見?”
傅曉曉掐了一下大腿,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便起身緩緩走出馬車。馬車外陽光耀眼,她用手擋了陽光才看清圍在馬車周圍的一眾人。
人數沒有她想像的那般多,總共不過十幾個人而已,但個個兒凶神惡煞將她們兩輛馬車圍了個嚴實。
這群人的長相一看就非良善,有的滿臉絡腮鬍子,有的蓬頭垢面,還有的臉上長着可怕的疤,但穿着卻是普通,就像來時路上傅曉曉隔窗看到的小商小販一樣。
“大姑娘……”丫鬟、婆子、護院、馬夫十幾雙眼睛在看到傅曉曉走下馬車時都不由得向她求助。傅曉曉這邊也是帶了護院的,可惜只有兩人,在人數懸殊的情況下所有人只能老實如鵪鶉。
而這群歹人中則有人笑道:“大哥,這女人長得不錯!”
傅曉曉皺眉在人群中找到說這話的小嘍啰,然後順着這人的目光看向他口中所說的大哥。這人臉上橫了一個刀疤,猙獰又可怖,他是唯一一個坦胸露乳的強盜。
“這位大哥,聽你兄弟此言你們不只為了求財?”傅曉曉一臉嚴肅地上前一步道:“但,這條路是通往芳庵的官道,你們若是做了殺人害命的事,府衙可不會放過你們?”
“呵,小姑娘這是什麼意思?”帶疤男人問道:“難不成你還要給老子指條明路不成?”
“不敢說為大哥指條明路。”傅曉曉微笑道:“只是我身上帶着香油錢,大哥若只求財便儘管拿去。但若大哥求得是旁的東西,恕我無能為力少不得要死在此地。但我身份特殊,乃是京城傅伯府上的大姑娘。無論生死總要有人問上一問。到時大哥恐怕無福消受我給佛祖的香油錢了,且你一干兄弟也要搭上性命。”
那臉上帶疤的漢子舉起刀指着傅曉曉,“死丫頭你敢威脅老子?”
“這位大哥何出此言?這可不是威脅,實話實說而已。”傅曉曉昂着小臉,一副貴女風範道:“且大哥細想,有了銀子要什麼樣貌美的女人沒有,何必冒生命危險是與不是?”
有那年紀小的一聽似乎的確如此,便招呼道:“大哥,這位姐姐說得對。”
“對什麼對?閉嘴!”那帶疤大哥雖然這樣說,還是妥協一般問傅曉曉,“你身上帶了多少錢?”
“無論多少盡數奉上,辛紅……”傅曉曉轉頭,見辛紅被一個少年拉着一隻手,少年的另一隻手上握着的刀橫在辛紅頸間。她也不跟那少年多話,只轉頭對帶疤大哥說:“煩請大哥讓這小兄弟放了我的丫鬟,我讓她把銀兩全數取來。”
那大哥忙示意屬下放了辛紅,傅曉曉立刻吩咐道:“趕緊去馬車裏把銀子都取來。”
“是,小姐。”辛紅立刻手腳並用的爬進馬車裏,跟着便取了一包銀子交給了那個挾持她的少年。
那少年解開包裹,看着滿滿一包銀子,所有強盜都似放鬆了警惕,手上但凡抓着人也都鬆手放了。
傅曉曉道:“此次因是去芳庵上香馬車裏沒有備酒,不然倒是可以送給大哥與眾位兄弟品嘗。”
那帶疤大哥道:“你這小姑娘倒是知情識趣,不妨不妨有酒下回品嘗也可。”
傅曉曉眉毛抖了抖,跟着便蹲身行了一個福禮,道:“小女子這裏先謝過大哥的不殺之恩了。”
“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哥,不若我們兄弟幾個護送你們一程吧。”帶疤男人一邊接過小弟遞過來的那包銀子一邊說道。
傅曉曉很想拒絕,但還是咬牙點頭,“如此,便謝過大哥相送了。”
那帶疤男人揮揮手,“小事一樁,妹子快進馬車裏,大哥與眾兄弟就護在馬車外面。”
不等傅曉曉再說什麼,辛紅和妙晴忙走回到她身邊。辛紅聲音顫抖道:“大姑娘,奴婢扶您進去。”
妙晴也是怕得不行,聲音裏帶了乞求的哭音,“姑娘,咱快些進馬車吧!”
見兩個丫鬟如此,傅曉曉還能說什麼,遂轉身抬腳被丫鬟扶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