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卧房、廚房,前面控制的鋪子,以及廊檐下都點了燈。廚房起了炊煙,立方抱着三床被子從外面回來,將東西往炕上一放便去廚房幫平方做飯。
小丫頭端着葯進了卧房,薛睿喆從炕上下來讓她給自己的夫君喂葯。他則經過深思熟慮後去了廚房,各種煙霧繚繞中,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兩個小廝。
立方皺眉,對薛睿喆忽然改變的想法不太認同,但也沒說出自己的想法。
平方則很高興,“公子就該如此,咱們一時伸手幫助是好心,但要長久的供養他們實在吃不消。”
”可是,”立方道:“他們現在無所依傍正可以簽了賣身契為公子所用。”
薛睿喆一臉黑線,讓一個朝廷大將簽賣身契,這小子可真大膽!
見薛睿喆一臉鐵青並不認同他出的主意,立方只得再說:“公子,他們正是艱難的時候,咱們可以不費銀錢同對方結契,平白得兩個使喚人!”
如此會算計,薛睿喆不得再次感嘆,這就是個天生的商人。若是早幾年給他資金,這小子說不準現在已經是個小土豪了。
不等薛睿喆說什麼,一邊平方接道:“那漢子現在是個病患,誰知道他們還有多少銀錢,萬一他腿好不了呢?咱們就又要供他吃喝又要給他看病,什麼時候他才能下地給公子當使喚人?再說,他來歷不明,是你們從街上偶遇的,誰知那些傳言是真是假?”
薛睿喆眼前一亮,自己這個平時只會傻樂的小廝如今開了七竅,比他這個主子想得周全。
“話可不是這麼說。”立方道:“咱們先不跟他們簽契,等問清楚大夫他腿的情況不就知道了。我的意思是先收留,白得的使喚人,就算費點銀錢也是值得的。”
“你知道他的來歷嗎?”平方急道:“萬一跟你了解的完全不同呢?”
“總不至於是山賊。”立方道:“咱們可以找人查他們的來歷……”
眼見着兩個小廝要面對面撕扯起來,薛睿喆連忙出面阻止,他說:“我決定的事不容更改!這兩個人可以暫留一天,明天就得離開這裏。”
立方一臉受傷的看着薛睿喆,“公子,我是想為您招夥計!”
“夥計可以就近招。”薛睿喆話說得平靜,內心卻是驚濤駭浪,他說:“等他們走了你不要同他二人聯絡,我沒有兼濟天下的那等心思。”
薛睿喆想想對方的身份,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心虛。
立方扭身離開了廚房,然後院子裏傳來打水的聲音。
平方一臉憂慮,“公子,立方他……”
“或許以後他還會把這兩個人招過來,但那都與咱們沒甚關係了。”薛睿喆心中忐忑,只想把那兩人趕緊打發走。
這樣他就不用擔驚受怕,怕那些身處暗處的人悄悄跟上他,找到了黑山寨的巢穴。
“公子,您真的不帶立方上山?”平方皺眉。
薛睿喆忙示意平方不要多話,自己才道:“他跟你我不同,來到這裏以後立方的種種表現已經告訴我,他可以成為我們的退路。”
“公子的意思是……”
“現在做得這些事,若是有朝一日被上面發現就是一死。你難道不想着留條後路,讓你我能順利活着。”薛睿喆一臉擔憂,說得內容含糊不清但平方卻聽得明白。
“公子思慮的周全。”平方說:“立方在長青鎮經營店鋪,若有朝一日咱們活不下去了,這裏就是安身立命之所。”
“你明白就好。”薛睿喆道:“我只希望那一日晚點來。”
主僕二人沉默,立方挑着兩桶水走進廚房,然後將兩桶水陸續倒入門口矗立的缸里。
就在這時,小丫頭出現在廚房門口,她臉帶喜色道:“薛公子,夫君他醒了,想見您,想親自答謝您的幫助。”
薛睿喆沒有拒絕,跟着小丫頭往卧房走去。
那漢子躺在床上,看道他來,立時便要起身道謝。
“別!你有傷在身。”薛睿喆幾步上前按住了男人的肩膀,他說:“天色這麼晚了,你定然也餓了。稍等片刻,一會兒我的小廝就把飯端過來。”
那人一臉激動,拱手道:“適才聽得我家娘子講,是您在街上見我們艱難便請來了府中,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薛睿喆擺擺手,將對方精忠報國的事講了,然後表示自己是因為崇拜軍人才施以援手,“……既是舉手之勞,怎能攜恩圖報。”
這人是個鐵血漢子,不會你推我讓的君子作風(虛偽之風吧?),他說:“公子大義,待日後在下好了再思圖報。”
薛睿喆微笑擺手,再度表示自己不圖回報。但心裏卻想着,若有朝一日落到兄弟你手上,能不能記得今日之恩,放過我呢?
男人哈哈大笑,“若非有傷在身不得起身不可飲酒,在下定然與公子痛飲一番,咱們再結個異性兄弟。”
薛睿喆跟着哈哈大笑,眼睛裏卻是苦澀難言。心裏的話刷滿大腦,內容無非是拒絕結拜。
見薛睿喆確實不圖回報,男人更加欣慰,覺得他心性透明,相遇十分難得,便主動問起姓名。
薛睿喆不知對方想做什麼,忙報上了名諱。
男人聽了,道:“薛賢弟,在下姓姚,單名一個旺字,人畜興旺的旺。”
聽到男人自報家門,薛睿喆立時意識到這人要說謊,但與夢囈中提到的名字相同,他便放心了。誰知他偏要強調一個字的意思,和它的正確書寫,他不禁懷疑對方哪個字是假的。
但這些都同他無關,薛睿喆只想快些再快些打發他走。
一邊的小丫頭此時忽然坐在了炕沿上,她說:“你傷重未愈少開口,也不要這般激動,對你的傷情不利。”
誰知姚旺伸手握住小丫頭的手,道:“薛公子,別看我這媳婦是買來的。但她賢惠,這麼瘦弱卻一心照顧我,仁義!這樣好的女子,遇上她是我的幸運。”
薛睿喆沒有接話,只看到小丫頭黑色的臉慢慢變紅了。
“她從小沒了父母,被嬸娘早早賣了。嫁給我之前被賣過好幾回,卻因為長得不好年紀也大了便只能賣給我這樣粗野的漢子人當媳婦。”姚旺說著抹了一把眼睛,“她沒有姓名,賣她的人叫她丫頭,我聽着不順耳,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雪狸。你叫她小雪或者狸兒就好。”
薛睿喆乾笑兩聲,道:“這個名字很好聽。我直接換姑娘雪狸吧!”
小丫頭點頭,那漢子看雪狸的目光變得溫和,當目光轉移到薛睿喆身上時也是前所未有的和善。本就善於觀察的他立時明白,姚大將軍剛才那番話是在試探。試探他是不是因為看上了雪狸,才幫得他們。
薛睿喆想到對方想要試探的內容,立時便對此人沒了好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