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齊家的四房有三房是嫡出,大爺齊明德攜家眷在京為官,其庶子在這滄州老家讀書,但年後也要入京讀書,與國子學的嫡出哥哥齊元修聚首。而二爺齊明華卻是為人風流,頗不學無術,當年說親差點沒有着落,迫不得已才給他定下的李氏,李氏雖然門楣低,不聰明,但至少是清流世家,沒曾想這幾年家中主持中饋下來,沒有一點長進,他倆的長女齊子念行事莽撞,二兒子的性子更是與他老子一脈相傳,便是那學堂里的紈褲少年,二房裏頭只有九歲的齊子蘭還算乖覺,在家中排行十一。

至於三爺便是齊子鈺的父親,官至從四品的滄州別駕,據說官聲極好,甚是為國為民,奈何上有黃刺史壓着,下有長吏常與其政見相左,今歲便要上京述職,按照他的政績該是要升遷,但眼下怕是懸得很,膝下兩女一子,庶子齊元澄聽說很是聰慧,只是看上去心思略沉,不知人品如何。

那齊四爺便是庶出的了,因着一對嫡出龍鳳胎兄妹在老夫人面前的臉面還算過得去,行事端方,可也沒有讀書的天賦,故而在家幫着二哥打理庶務,不過聽說那龍鳳胎的姑娘齊子儀是自幼養在老夫人身邊的,此刻正坐在老夫人右面,最後頭一個便是這個家中尷尬得不能在尷尬的存在,四房的庶出齊子沛,庶子的庶出,這樣的身分可見其處境艱難。

魯氏對李氏的話充耳不聞,只在心頭將齊家的人上下捋了一遍,內心暗自搖了搖頭。

一時飯畢,齊子儀率先起身告退,言道還有功課要溫習。

齊子鈺不由看了她一眼,白日裏便是她用紙團砸了自己,她平日謹小慎微,並不會做出欺負人的事,那樣做的理由想來便是提醒她了。

有人起了頭,其餘幾個姑娘便也紛紛告辭,明日還要上早課呢,外頭天色剛擦黑,看時辰來雖比往日散得早些,但也是時候回去歇息了。

齊子鈺走在最後,魯氏拉着她的手,面有不舍道:「過兩日,我侄女要辦賞菊宴,屆時下了帖子,你可務必要來。」

齊子鈺點了點頭,肯定似的捏了捏魯氏的手,暗道便是不來找我,我也是要去尋你們的,自己能否回京,雖現已有了主意,且還需這鄭家的助力呢。

她轉過身去,步子邁動,輕輕閉了閉眼,將魯氏適才說話的樣子留意在心,心卻慢慢的沉了下去,看來當年的事她未必不知情……

她回想起齊子儀匆匆的背影,忽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漸漸放慢了腳步,她貼着門站在走廊上,外頭青石板映出的月色已是澄靜如水,轉頭對十春道了兩個字,「披風。」

十春這種時候倒是機靈,匆匆的往三房院子走去。

走廊邊有幾個着厚比襖的婆子守着,往這張望一眼,看到是九姑娘站在那,便沒有多問,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齊子鈺又轉頭看了眼六歡,六歡胸口一陣怦怦直跳,姑娘這是要做什麼?支開她們,出了什麼事,她們可是擔不起。

齊子鈺這具身子耳力極佳,側了側耳朵,只聽到裏頭傳來齊老夫人低沉的聲音,隱約是什麼,採選、入宮……

六歡還想說什麼,就聽到齊子鈺壓低喉嚨,吐出一句——?「別說話。」聽着還是那個呆板的語調,可說出來的話卻讓她一陣心緊,完了,她是不是發現了姑娘的秘密,是不是要像話本子裏那樣被滅口了?所幸姑娘沒有再看她,不然估計還能看到她略帶驚恐的表情。

不遠處,婆子們的聲音也是絮絮傳來,其中一個朝里看了看,悄聲說:「要我說,這長安倒不是什麼好去處。」

「這話怎麼說?」

「你這都沒聽說?遠的不說,兩年前那回京的人……你沒聽說?」這時候,她話內話外倒是有些語焉不詳。

「兩年前回京的那可海了去了。」另一個婆子話頭一斷,像是被扼住了喉嚨,張了張嘴,「難不成是那個人?」

「可不是……抱着一具女屍回府,聽說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都發臭了。」她的聲音漸漸減低,聽起來有些含含糊糊。

六歡站着風口,正是神思不定,卻又忍不住被兩個婆子的閑談吸引了心思,可她又覺得有些奇怪,這又說的是誰?聽起來倒像是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

她還待要聽,卻沒了下文,只模糊的聞得些「可止嬰孩夜啼,面若修羅」的辭彙。

屋內,魯氏的聲音漸漸顯得響亮了很多,語音有些疲憊,「便是如此,還可商量。」

齊子鈺撫了撫捏得有些發皺的衣擺,回身對六歡道:「走吧。」

六歡不敢多說什麼,諸如十春還沒回來,更深路中,夜色難行。

所幸出了老夫人院門的時候,守門的婆子會依例遞上一盞八角宮燈,給路途添了一點光亮。

齊子鈺沒有說話,六歡總覺得心內惶惶,自家姑娘跟平時真的不太一樣了,有種讓人說不出的感覺,但她又莫名的覺得自己有所倚靠了,這個想法讓她愣了愣。

路過迴廊的時候最是寒冷,長廊牆側的那頭便是外院,透過石頭壁牆上鏤空雕着四君子的空隙間,可隱約看到外頭猶是燈火通明,燭光映壁。走廊的盡頭便是雕刻精緻的垂花門,過了這道門就是外院,只不過齊子鈺兩人並不從那兒出去,而是右轉走上一條小徑。再看往長廊空的一側則是一個小小花園,其中假山幢幢,花木茂盛,全然沒有秋日凋敗之景,然而夜間也看不十分清楚。

六歡身上穿着一件蔥綠緞面比甲,於這初秋的冷風中有些瑟縮,尤其是這長長的廊道被風一吹,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齊子鈺,發現後者穿着一身擋風的大紅哆羅尼錦衣羅裙,面容在這燭火的映照之下半明半暗,本就挺立的鼻樑更顯高聳,如同廟中的蠟像一般,雙睫撲閃,顯得大眼深深,雖是十分出眾的顏色,可總有種別樣駭人的感覺。

突然自院子裏竄出一道黑影,越過紅漆木的護欄,一下落在齊子鈺腳邊,六歡雙目圓睜,下意識的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喵——?喵——?」

是一隻貓,黑毛,身子稍顯發福,一雙墨綠眼兒眯在一塊,輕巧的繞着齊子鈺的腳轉了一圈。

六歡平復了下急跳的心臟,道:「哪來的貓,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怪嚇人的。」

「唔,大概是外頭客人的吧。」齊子鈺想着事,有點心不在焉,然而垂頭一看,眼睛便亮了亮,她最愛養黑貓,且胖者為佳。

那黑貓已經膩膩歪歪蹭在她腳邊,她便忍不住撈住裙擺蹲下去,在它頸下輕撫了兩下。

怎麼這麼可愛,還如此乖巧?她不免笑起來,心滿意足地伸出另一隻手摁了摁它的貓爪肉墊,也半點不見它鬧。貓脖子上還用寬絲帶繫着一串紅珊瑚,看上去價格不菲,一看便知是一家貓。

這是誰家的貓?她的手頓了一頓,嘴邊剛泛起的笑意瞬間消弭,齊府不養貓,鄭家來作客,不是舅母的便是他的了,他不是最討厭貓嗎?

她指尖微屈,思忖道:不管是不是,一試便知。倘若是的話,她想做的事就可省一點麻煩了,她眼裏的光閃了一下,探手解了絲帶的結,重又打過,玉白的手指翻飛,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在手中落成。

放走了貓,齊子鈺才起身準備出迴廊,抬頭就見十春抱着一襲白色狐裘披風匆匆而來。

「姑娘。」

「怎麼這會兒才來?」六歡皺了皺眉頭,接過她手中的披風要給齊子鈺圍上。

齊子鈺擺了擺手,不着痕迹地掃了眼她身上的薄衫,「你抱着吧。」才穿這點,這是在顯示自己筋骨比較好嗎?自己前世可不就是因為癆病,晚景凄涼嗎?

六歡呆了呆,抱着毛絨絨的皮裘,有些不知所措,看她自顧自往前去,才低聲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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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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