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貓兒當空墜落(上)
“越是期望有所改變,便越是背離初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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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何時的古代,曾有一名大戶人家的家主,是個出了名的眼光毒辣的人物,但有年卻害了眼病。
一位雲遊的大夫替它問了診,說:“倒也不是什麼大病,只是以後見人,萬不可說什麼別人面象的話。”
家主不解,只是後來眼病好轉,便也未將大夫的話放在心上。
它照舊是常見客人,常說些尖銳的言辭。
一日,一名自稱長生君的人和它見了面。
“別人都講我是神仙,你覺得又是如何。”
家主沉吟,卻說:“你一孤魂野鬼,又談何神仙。”
長生君大笑而去,家主再看其所坐之處,獨留一副枯骨。
家主不日眼病複發,年秋卒於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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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彩鱗站在高處。
劉小四站在低處。
一座中空的,有螺旋上升階梯的塔。
受了驚的狸花貓,在塔中下落。
劉小四在空中抱住了貓,從塔台階的一端跳到了另一端,換作是他人斷然是不願如此的,讓那貓墜死便墜死吧,犯不着搭上可能危及自身性命的風險。
幸許那貓也墜不死呢。
這是自我安慰的想法。
常彩鱗從高處一步一步的走下來,看着劉小四和他懷中的狸花貓。
“這是你的貓吧。”劉小四說道,狸花貓在他的懷中顫抖着。
“不,不是我的貓,我只是養着它。”常彩鱗講道。
“如果你養過它,那貓怎麼會受了驚?”劉小四問道。
“畜牲自己要尋死,人能管的住嗎?”常彩鱗用問句回答問句。
她說這話的語氣到最後完全失了控,像是強壓着的彈簧高高蹦起,打的人手疼。
劉小四在入學的第一天就聽過她的傳言,自己的這位大二的學姐,是學校里偶像級的人物,人長的高,身材和臉蛋也精緻。有書生氣,眉野間卻帶了些輕蔑的神色,與她相處,就像是被告知將要飲一杯混了血的櫻桃汁。
劉小四對常彩鱗的了解也只到這種人云亦云和遠遠瞧見的程度,他在這大學裏倒像是個將面臨高考的高三學生,對外界事的看法都是些別人給出的言談,而自己只顧埋頭苦讀。
照理說,就是等到所有人都畢了業,劉小四與常彩鱗兩人的關係頂多也就只是“互相聽說過”的程度,如同相對駛過的兩輛高速列車,永不交集。
除非,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故。
剛才的事,要從下午第四個課時結束后說起。
劉小四並不住在大學的男生宿舍里,而是在下午回許莫語家。他每到下午第四個課時結束,便等待着其他人從教廳里離去,而後一個人拿着書在教學樓里看着,徘徊上一段時間再走,此時的教學樓總是安靜的美好。
從最頂層的教廳下到地面,是必然要經過一個高塔式的旋梯的,這是基於初代校領導美學與教育理念結合產生的傑作,“讓學生懂得敬畏知識。”,甚至於連這旋梯的護攔似乎都顯得比別處低矮。
作用確實起到了,讓在這教學樓上下的學生都不敢於抬頭,只能順從的低身向下
劉小四走在這旋梯上卻沒有恐懼,只顧着兩手拿着書翻看着,腳步不停。
此時,從上方傳來了一聲貓叫。
……
……
常彩鱗確實長的漂亮,或者說像她這樣的人如果長的不是足夠漂亮的話,便也不夠格擺上什麼架子。
美麗的偏執才是偏執,醜陋的偏執只是自作多情。
劉小四把狸花貓放到地上,好讓它快些離開。
狸花貓弱弱的叫上幾聲。
“我聽說過你。插班進來的那個學生。”常彩鱗看着貓從台階上一級一級下跳,消失在她視線的範圍內。
“是的。”劉小四應道。
常彩鱗向他走近,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直到呼吸相聞。
劉小四察覺到一把刀正緊緊的頂在自己的背心。
“如果你是想靠救貓來博取我的好感,那你就是徹底想錯了。”常彩鱗像是只露出帶毒尖牙的彩蛇,在劉小四耳邊嘶嘶吐舌。
“這是一個警告,不要靠近我,別和別人說我的事,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常彩鱗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這些話來。
她遠離了劉小四,徑直的向下走去。
劉小四不以為意,就好像剛才受的威脅並非親身經歷一樣無所謂,他本來就對常彩鱗學姐的事毫不在意,只是救下了一隻貓兒罷了。
照理說,這兩人的交集便到此為止了,以一次絕稱不上美好的對話宣告結束。
除非有一方察覺。
劉小四沿着旋梯向下,他要趕緊的回許莫語叔叔家裏,不然可就趕不上吃飯。
太陽正落下,落進一格又一格的泛黃的玻璃窗中,陽光與窗格的影子不斷交換着位置,劉小四走的快了,就讓這些光影像動物一樣運動起來。
突然,他腳上一滑,又正好恰巧的從護欄上邊翻了過去。
就好像原本應該由貓來完成的墜落,卻轉變成了他的責任似的。
雖然只剩下三層高,但就這樣摔下去也至少是多處骨折的結果。
但他像是一片羽毛一樣輕飄飄的落下,關鍵時刻多年學來的技術派上了用場。
常彩鱗在一樓見到了他從天而降的這副景象。
她注視了一會兒劉小四,眼神中有什麼東西變了,從防禦般的敵視轉變為某種渴求,這渴求的關鍵不在於劉小四本人,而在於常彩鱗認為某件事有所轉機的希望。
常彩鱗向劉小四走過去。
“呀,我這就走。”劉小四注意到了她,趕忙邁步準備離去。
常彩鱗咬着嘴唇,在劉小四身後說道:
“求你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