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惡墮
四周的劍山看着還是不曾減少半分，劍氣巨人的鎚子一次又一次的砸落，一次又一次的碎裂。
那個蠢女人這是第幾次成為肉泥了呢？半月天麻木的看着蛟龍斬開巨錘，厭煩的閉上眼。
身邊的披甲青年自冥想中醒來，啊了一聲，問道：“幾日過去了？”
半月天懶得回，披甲青年誤會他沒聽到，又問了一次，“幾日過去了？”半月天皺眉，別開頭，語氣頗不耐，“四旬又三日。”
披甲青年長長的哦，失落的低頭，自言自語道：“前線吃緊，我還要趕回去啊，不然中隊又該說我臨陣脫逃了。近段時間，洪荒異獸不甚安分，九幽地獄亦動作頻繁，疑有陰謀......”
半月天眉毛直往上吊，喝道：“住口！就你一人心憂嗎！絮絮叨叨的，煩也不煩！我知你是黑曜守護團的了，莫再誇耀。”
一通喝罵唬住了披甲青年，他乖乖鉗口，目光轉向那獃獃站立的少女。她比人偶精緻，也比人偶獃滯，對砸過來的巨錘看也不看，轉眼復碎骨粉身。
這一幕他看過了成千上萬回，卻還是忍不住握緊拳。可握拳又能如何?他們被困在這裏，無計可施。唯一的希望，就在少女，就在少女一次次的粉身碎骨中。
少女每一次復蘇都吸收上萬把劍氣，日以繼夜，不辭勞苦。這是希望，可這希望渺茫。此地有多少劍氣，誰也說不準。要將它們消耗光，談何容易?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豈有龜縮在女人身後的理！”披甲青年撐着巨刀起身，雙目明亮的釘在半月天身上。
矮胖心中罵了句傻大個，不作理會，反倒是合眼休息。
披甲青年不勉強他，正了正頭盔，邁步就走，向著一座劍山直行。
冷不丁，一個人影摔過來，撲通滾在披甲青年面前。那是個身披紫金長衫，光華閃爍，如九天神明臨凡，威風凜凜的俊秀哥們。
若非他四仰八叉的姿勢太掉價，披甲青年大抵會心生嫉妒。
“這是什麼人?”他向緩步走來的少女問道。那劍氣巨人正抽取別的劍山，以恢復劍氣巨錘。
少女只管木楞的走來，近了，僵硬的雙頰漸漸軟化，兩眼恢復了些許神采。
“他，天元宗的，叫蘇白。”言訖，少女抬腳踹在蘇白後腦勺上，“喂，快睜眼，我感應到你要醒了。”
披甲青年嘀咕了句“真粗魯”。但他不怪少女，實在是大家壓抑了許久，難免極端。
蘇白給踹了幾腳才回復意識，捂着頭坐起來，目光四掃，怔了許久才問少女：“淺顏師妹，發生了什麼？我怎麼在這裏?”
少女嗯的點頭，似放下心來，對披甲青年道：“他之前受了傷，魂靈不穩，你好些照顧他。若非他要蘇醒，我也不會放出來。”
“不是你踹醒的嗎？”
“不踹也會醒。”
少女轉身朝劍氣巨人走去，身後傳來披甲青年的話：“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
少女步伐頓了頓，側頭斜睨之：“挨鎚子的可是我，怎麼反倒是你們先沉不住氣?”
披甲青年張了張嘴，頹喪的低頭。劉海遮住了他雙眼，少女沒看到他眼中的失意。
哪有什麼“不踹也會醒”的說法，披甲青年知道，少女是不想自己去送死，才將這個叫蘇白的傻子丟給他照顧。可他戰伍出身，就該上陣殺敵，豈能苟且偷生?
少女見披甲青年默默無語，轉身就要走，傻子蘇白大叫：“淺顏師妹，我姬師妹呢？”
少女翻了個白眼，幾步衝來，抬腳就要踹在蘇白臉上，幸虧她臨了反應過來，否則這一腳就該踢得結實了。
“我姬二字也是你能叫的嗎？那是我對她的專屬稱呼！”
“對不起，淺顏師妹！”蘇白嚇得不輕，還瑟縮了一下，結結巴巴道：“我昏迷的期間，一直感覺她在我身邊罵......罵你，說你關了她那麼久，後來她好像還哭了......也可能是我聽錯了......淺顏師妹莫要放心上。”
少女默然，扯了扯嘴角。她當然知道鏡姬早醒了，但不知道這貨居然還哭過，應該是體內世界屏蔽了這部分信息。那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出來，看自己是怎麼給人砸碎的吧？
可她也不能由着女精靈哭啊。那個笨蛋，平白長那麼高，卻有一顆玻璃心。聽說精靈族就是這樣，他們親近自然，壽命悠久，故而心理成熟得極慢。
換言之，她的鏡姬就是個小女孩，還特愛鬧彆扭。回想在遺忘之地那會兒，她給了鏡姬自由，這貨拎着劍就四處找她，石像鬼攔都攔不住。
放鏡姬出來是不可能的，由着她在體內世界哭鬧也不行，少女自己都煎熬。
“我知道了。”少女聲音變冷，抬手將披甲青年的巨刀攝來，轉身，與劍氣巨人對峙。
劍氣巨人正舉錘，看到少女認真的面孔后，動作為之一頓，巨錘緩緩化為巨劍，長超百丈。濃郁的殺氣蓬勃爆發，掃清了四周地面。
一直閉眼的半月天猛睜眼，雙目精光四射，喃喃道：“我候之久矣！”手抓狼牙棒，一躍而起，幾步跳到少女身邊，嘿嘿直笑。怎麼看都想是壓抑太久的慾望終於可以發泄出來的模樣。
開化門眾在蛟龍的吆喝中集結，一齊聚攏在少女身邊，各各披堅持甲，熱情高漲。
披甲青年無奈的搓搓手，目光瞄了傻子蘇白一眼，奈何這傢伙衣衫鮮亮，卻兩手空空。
他拱了拱半月天，“你還有沒有趁手的兵器?給我一把。”
半月天笑聲戛然而止，他都貢獻了那麼多法寶，哪還有多餘的?“你找那個批發商啊！”他壓着嗓子怒道。
披甲青年心說你不知道她多凶，我哪敢湊上去啊？
少女在前輕笑一聲，左手抬起，不知打哪抓來一把佈滿裂痕的紅色細劍，卻正是霧月寶劍。她目光一凝，霧月寶劍已完好如初。
“這把劍襯你。”她拋向披甲青年。披甲青年接了劍，大喜，左左右右、反反覆復的翻看，急問道：“這可是熾天劍?”
“然也。”
現場僅蘇白感覺自己還蒙在鼓裏。他昏迷之前是面對一條魚，怎麼一醒來，四周佈滿了劍山不說，面前還有一高大威猛的劍氣巨人?還有那些七彩劍意，跟大白菜一樣，不要太多。
當然，對面有劍氣巨人，他這邊也不賴——兩百多個特級，似乎還都是巔峰境界。天，這不是做夢吧？他感覺腦殼疼，魂靈也一脹一脹的痛。
“白月宗子弟，不能落後於人！”他不管是不是夢了，取出一把青鋒劍，拔劍出鞘，將劍鞘遠遠扔了出去，舉劍大喊一聲，竟有幾分奪目。
蘇白手邊的披甲青年吐了口氣，心情複雜。他是該嫉妒蘇白，這傢伙造型太帥。不過，以後再嫉妒吧，現在這貨看着有幾分順眼。
各人皆準備完畢，少女望前走，愈走愈快，須臾已疾如風。
半月天大罵一聲，“真當自己是老大了?等我！”亦緊隨其後。矮冬瓜似的身材，跑起來速度比之少女也不遑多讓。
披甲青年愣了愣，心說咋無人發號施令，如此各自為戰是不可取的。但眾人競相奔走，再多說也無濟於事。他惱了片刻，亦舞劍上沖。
劍氣巨人冷哼一聲，猛躍起，自空中揮劍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