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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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一家不起眼的茶館內,樓湛盤腿坐在隔間內,對面坐着一位唇上留髭,細長眼睛的三十多歲男子。樓湛面前這位男子名叫袁騰,身居大司農之職,掌管整個大大炎朝的財務。幾月前查抄了太師府,所有物品都被收入了國庫。
“大將軍請我來這裏,想必是有什麼事吧?”袁騰嘗了口茶水,便放了下來,打量着四周。這裏雖說不起眼,但勝在安靜。
袁騰身邊只帶了個隨侍,還有兩名手下的官吏。
“正是,袁兄,本將軍有一樁心愿未了,只有你才能解開。”樓湛臉上的悵然之色更濃了些。
“不知袁某能為大將軍做些什麼?”袁騰說完這話,身旁的人自覺地走出隔間,候在外面。
樓湛不答,將一張布帛放在桌子中間,那塊布帛上是他親手所畫下的玉簪子,雕刻成梅花的模樣。
袁騰拿在手裏細看,眼神亮了亮:“此物我見過,采自昆崙山下玉河,是歷經千百年而成的籽玉,由能工巧匠雕琢而成,世所罕見。”
“這玉確實不凡。”樓湛沉吟道。
“關於這玉簪子,袁某曾聽得一個故事,說的是某朝某位少年天子為了觀看凡間的元宵燈會,喬裝出宮,偶遇一位妙齡女子,那女子出身於世家大族,已經與另一個世家大族聯姻,而少年天子與那姑娘彼此相見恨晚,卻各自隱瞞了身份,少年天子送予那女子梅花玉簪作為定情信物。過了沒多久,少年天子便打算接這女子入宮,女子坦言了自己的身份,少年天子迫於形勢只能放棄。
女子嫁人之後,不忘初戀情人,在一次宮宴上,她與天子才得以重敘舊情,經此之後,女子身懷有孕,而她丈夫卻是個無能之人,她丈夫再三逼問女子,得知實情,便將女子軟禁,以此要挾天子放棄皇位。
——原來,女子丈夫所嫁的世家早有謀反之心,已勾結反賊多年。只可惜女子為了保全心上人的江山,便自盡了。奈何天子情根深種,竟隨她而去......可惜啊,為了一個女子斷送了江山!”
袁騰潤了潤嗓子,又搖頭嘆道:“所謂紅顏禍水,不過如此。”
他隨口而說的凄美故事好似有意在提醒樓湛,不要為了女人斷送了自己的前途。
樓湛苦笑道:“袁大人,真是用心良苦,不過,本將軍可並不是那少年天子啊,你這個故事聽來倒也甚是凄美,多說帝王家生來冷血薄情,你口中的天子卻是這般深情,不合道理啊,莫非袁大人是聽了那說書之人的連篇鬼話?”
“呵呵,故事罷了,大將軍不要當真,若是覺得有意思,只當個樂子聽聽罷了。至於這故事,袁某也並非空穴來風。袁某曾搜集過前朝的一些野史,在一些零零碎碎的故事當中,發現了這一篇,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就記下了。其實,這位少年天子便是前朝的那位放火自焚的......”說到這兒,他停住了,但樓湛卻明白了。而且,自那少年天子死後,世家大族、權臣顯貴紛紛垮台,成為了如今這位安坐龍椅的老皇帝的墊腳石。
只是沒想到,這中間原來還有這一段凄美的愛情故事。說它凄美,其實也不盡然,凄慘倒是更符合。
“他們的定情信物便是梅花玉簪?”樓湛抓住了關鍵之處。
袁騰眯着眼睛笑得像條老狐狸:“對,而且,袁某記得,那故事後面還附上了一幅畫,與你這支簪子極為相似。”
樓湛眼眸沉沉,良久說不出話。
袁騰道:“大將軍,野史也信不得,興許是信口胡謅來的。大將軍既然親自找上袁某,袁某自然不好讓你無功而返。”
“好,那本將軍就先謝過袁大人了。”樓湛起身抱拳道。
“大將軍,袁某先告辭了,不日便有回信。”
“靜候佳音。”樓湛抱拳,送了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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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蓉這幾日過得倒是挺豐富的。白文筠被安排在了茶莊做了個總管,她就跟着學習採茶、制茶。
對於學習新的東西,白亦蓉是很期待的。以前在太師府,她是大門不賣二門不出,而且只能學那些琴棋書畫,偶爾也會繡花,其餘的一概不沾不碰,其實也很無聊。
如若能夠體會到不一樣的樂趣,她自然是高興。
更何況,這裏有很多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每日向她們討教、同她們一塊兒玩,讓她很快便融入了這裏的生活。
在這裏的生活,多半是悠閑自在的,沒有那麼多約束,也沒有那麼多諄諄教誨,偶爾會忙,但這種忙碌讓她覺得充實而快樂。
身邊的花鳥魚蟲都能引起她的樂趣,更何況那些隨處可見的野草野花。早晨,出了門就可以看見青山之外的朝陽、籠罩在山頭的霧靄、山下的流水聲,凝聚在嫩葉子上面的圓潤露珠。
她就如脫離了籠子的鳥兒,隨着風展開了雙翅,自由地翱翔。
然而,每當腦海中浮現出白豐毅的身影,她的眉間不免就染上了憂愁的顏色。
也是在這樣的時候,葉旻便會適時地出現在她身旁,陪她說話。這位像哥哥一樣照顧她的溫柔男子,不知不覺地走進了她的心房。
她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真心實意,那種感覺,是溫柔的,就像傍晚夕陽灑下的餘暉,就像泉水中跳躍奔騰的魚兒,就像吹拂在林間的晚風。
有時候她總會感嘆,倘若老天爺能夠讓她忘掉過去的一切該多好!痛苦的回憶那樣深刻,那樣讓人無助啊。
朝陽總會在漫長的黑夜之後出現,給予她溫暖和希望。這種寧靜恬淡的日子讓她很快樂。
正漫步在草叢中,白文筠忽然出現,嚇了她一跳。
“小妹,昨日葉兄來找過你嗎?”
白文筠皺着眉頭,語氣焦急。他看見面前的少女眉眼間多了些活潑的味道,臉龐紅潤而健康,雖瘦了點,卻與以前蒼白柔弱的她大不相同。
“沒有啊。”白亦蓉抬眸看了他一眼,搖了兩三下,又垂了下去,眸子裏全然的天真爛漫,不顧自家哥哥焦急的神色,自顧自擺弄着手上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