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幸小美告別後,李睿望了望牆上的留言區的便簽紙。這一張張便簽紙相互緊湊在一起,已經快佔據了整面牆。
李睿小心翼翼翻開看,裏面有戀人的約定、有戀人的誓言,還有那些未完成的心愿單。
其中紫色的便簽紙上寫着:“豆豆,能不能再愛我一次。”很漂亮的一行字,整整齊齊。不知道這張便簽紙的主人身上發生了故事,但看的出來,這個故事是悲傷的。便簽紙有兩處淚滴大小的褶皺,或許主人曾在便簽紙上流過兩滴淚。
這座城市很大,卻裝不下一個人的心事,總會有人將心事寄存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也有的人朋友很多,卻永遠只把故事寫給陌生的人看。
或說,每個人內心都有屬於孤單的一席之地。
李睿禮貌的問店老闆拿了一支筆,他選了一張藍色的紙。
他在藍色的紙上面寫着:“楊亦希,請做我女朋友吧!”
李睿小心翼翼在留言區找了一個位置貼了起來。走時回頭望了望留言區,頓時渾身是充滿力量的。
生活有時不就是這樣,在困境時總是會想有一個希望寄託點,哪怕希望很渺茫。
如,有些人買了一份彩票,接下來會幻想着倘若能中大獎,他會拿着此筆錢去實現他哪些願望。在幻想的整天裏,他是對生活充滿希望,他是熱愛生活的,即便最後興許只中了五塊錢,又或許一毛錢也沒有中。至少,這天他是帶着希望去生活的。
李睿回到家門口,只見一熟悉的身影坐在他家門口。
是喬政。
對於眼下這種情景,李睿已見怪不怪了。喬政每一次與他女朋友瑤瑤吵架,他都是被趕出家門的那一個。
“小睿,你總算回來了。你幹嘛不接我電話?”喬政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這時李睿才想起,剛在楊亦希家裏把手機調成了靜音,他不想被打擾。
李睿掏出手機卻也十八通未接電話,均來自喬政。“不好意思,我手機調成靜音了。”
“難怪,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呢!”
“又被趕出來了?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
喬政站起來抖了抖已經那雙蹲麻了的雙腿。“小睿,進去讓我喝口水坐下來慢慢說吧。”
李睿給喬政倒了杯水。“喝吧!”
喬政將一杯水一口氣喝完后,開始滔滔不絕:“小睿啊,我命真的好苦啊,你說為什麼瑤瑤為什麼每次都要這樣對我呢?”
“直接說重點,你犯了什麼錯?”
每次喬政的開場白,都一致。先是一番訴苦,絕不提自己的過錯,每次都需要李睿直接切入主題。
“不就是去舞廳跟別的女人跳了兩支舞嘛~”
“你當瑤瑤的面與別的女人跳舞?”
“當她面我哪敢,不巧被她閨蜜看到了,然後拍了視頻給瑤瑤。”
李睿指了指喬政的頭,說道:“你知道你額頭上現在有兩個大字,是什麼嗎?”
喬政摸了摸額頭說道:“什麼字?”
“活~該!”李睿將每個字都重音。然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我就說你,你沒事跟別人跳什麼舞?”
喬政一副振振有詞的樣子說道:“是那個女人搭訕的,盛情難卻啊!”
“你還有理了?要人家讓你娶她,你也要娶嗎。”
“那兩碼事嘛~還有你說有一個人管着多不自在。”
“那你回去跟瑤瑤分手,就很自在了。”
“可我愛她,離不開她。”
李睿走到房間拿了一套睡衣扔給坐在沙發上的喬政,說道:“快去洗澡睡覺,這個睡衣是你上次穿過的。”
每次喬政來都要跟李睿睡同一張床上,當然李睿是“嫌棄”的。
說來也奇怪,兩個關係甚好的兩個人,睡在同一張床上不會覺得彆扭。哪怕男女閨蜜也會如此。
“小睿,你今天去哪了?我去火鍋店找你,店員都說你不在。”
“在楊亦希家。”
“小睿你真有那麼喜歡她嗎?你說你喜歡她什麼,你都不了解她。”喬政提到楊亦希,喬政對李睿十分不解。
“了解與不了解的界限是什麼?有些人兩三年你也未必真正了解他,但有些人第一眼你就能從他眼裏看到他的善良與美好。”
喬政邊搖頭邊說:“小睿,你真的沒救了,真的!你看看人家,那張冰塊臉跟那個冰冷眼神。退一萬步講,以後倘若你娶了她,你這個家能有半點溫度嗎?”
“她這麼做是有緣由的,今天我問了她閨蜜。她說她以前在大學戀愛,受過一次傷害所以才抵觸。因為不想浪費我時間,才會選擇不友善。”
“物以類聚,她閨蜜的話你也信?不過在給她洗白。”
李睿沒有再回應喬政,他知道對於楊亦希的問題,他和喬政暫時是沒有辦法站在同一個點去看待。
他在想,他是不是應該當面問問楊亦希。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搭起他跟楊亦希的那座橋。或許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除楊亦希心中的芥蒂。
第二天,李睿約楊亦希見面,但楊亦希拒絕了。這個結果是李睿意料之中的。
李睿選擇了在楊亦希的家門口等,這是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一般沒有意外,沒有加班都會是楊亦希最先到家。
“希希,你回來了?”
“睿哥,有什麼事你就在這裏說吧!”楊亦希將手中的鑰匙放回了包內,此舉暗示着她並沒有打算請李睿進去屋裏坐。
“好,那我就在這裏說了。”
“嗯。”
“你是故意疏遠我的對不對?其實你一點都不討厭我。你是上大學時候被人傷的體無完膚才會對感情有所膽怯對不對?”李睿發現自己說完這些話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而且這話他已經在家裏排練了很多次。
楊亦希聽完后臉色比日常更加冰冷。“誰告訴你我大學時候的事?”
“是我問小美的,不過她什麼都沒有說。”
楊亦希的語氣告訴了李睿,她在乎這件事,並且很反感有人把這件事告訴他。
“你回去吧!我沒有義務告訴你這些。”
不難看出,楊亦希在乎的重點是,是誰告訴他的。
這個談話結果是李睿意料之外的,本以為能從此減少他和楊亦希之間的隔閡,事實卻促成了楊亦希和幸小美的矛盾。
自從葉寒從福建回來之後,幸小美的生活就是沾了蜜一般,要多甜有多甜。
工作也更加努力了,因楊亦希告訴她,一定要跟上葉寒優秀的腳步。不然哪天葉寒都快登上天了,她還在地上慢悠悠的爬。這樣總有一天會被哪個女人近水樓台先得月,把葉寒得走了。
今天幸小美又簽下了一單,單不大,卻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客戶,以後訂單量也會相對穩定。
幸小美每次以簽單定會買點東西帶回家給楊亦希和舒月吃,她說是分享喜悅。
今天樓下轉角開了一家奶茶店,門口還擺着幾對花籃。其中一個室內燈箱宣傳的是鮮榨果汁,直接勾起人的味覺,並且看起來很健康。
“老闆,給我來三杯鮮榨西瓜汁,我要大杯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幸小美說話的聲音也尤為響脆。
“好咧。”
產品的包裝是第一賣點,這家奶茶做到了。他們的杯子小清新,一種不俗的氣質。
幸小美連哼帶唱的走回家。
此時,舒月和楊亦希已到家。
“鐺~鐺~鐺,你看我給你們帶了啥好吃的?”幸小美將果汁舉高,想引起他們的注意。
“奶茶?是不是樓下新開的那家買的?”舒月趕緊走過來幫幸小美接過西瓜汁。
“不是,鮮榨果汁。”幸小美注意到坐在沙發有些異常,趕緊走過去將西瓜汁遞給楊亦希。說道:“希希,你怎麼了?不高興的樣子,工作不順利嗎?”
楊亦希推開幸小美的果汁,語氣不友善說道:“我不要,你自己留着喝。”
幸小美和舒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事出何因。昨天晚上楊亦希早早就睡了,原以為她是累了想早點睡。今天早上也是很早就出門了,以為她昨天睡的太早今天才起的早。
“你到底怎麼了,希希。有什麼事是不能跟我們說的。”舒月在楊亦希的旁邊坐了下來,關心着她。
“你問她!”楊亦希盯着幸小美,語氣里儘是氣憤。
“我?”幸小美全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不是你告訴李睿我那段不堪的歷史嗎?”
“我沒說什麼!是他……”幸小美的話被楊亦希打斷了。
“你沒說他怎麼說我被傷的體無完膚?我說你怎麼就那麼愛管閑事!”楊亦希如此諷刺的語氣,幸小美和舒月是從未見過的。
“呵呵,我多管閑事,楊亦希你沒覺得你過份了嗎?以前因為月月說錯了一句話,你覺得有傷到你跟你前男友的感情。所以你說那麼難聽的話,讓月月一個人躲起來哭。今天輪到你說我了?”幸小美的聲音不弱於楊亦希,再她看來她有理的事情,她不會妥協。
舒月見平日嘻嘻哈哈的幸小美,今日反差很大。
吵架時候說話智商和情商都會缺席,所以有時候吵架說話的鋒利足以殺死幾頭牛。“小美,別說了。”舒月輕輕拉了拉幸小美。
“月月,你讓她說。”楊亦希語氣倒是平靜了許多。
“是,話我肯定要說完。你就是也喜歡人家睿哥,你的行為早就出賣你了。你不覺得你是懦夫嗎?被傷害過就連愛的能力都沒有了?你前男友渣關人家睿哥什麼事,你就不能面對人家的時候稍微有點表情。我話說完了,我出去走走。”幸小美說完就直接走了出去。
楊亦希臉上少了最初的怒氣,她似乎打心裏認同幸小美所說的話。
幸小美出門后便打電話約了余哲一起吃夜宵。余哲對於幸小美的請求就從沒有拒絕二字。好在余哲住處與幸小美住處不算遠。
幸小美先於余哲到達夜宵攤。
“正在熱戀的小美小姐,今天怎麼想到我了?”余哲從幸小美背後拍了下幸小美。
“嚇死我了,你能不從我背後冒出來嗎?看下你吃什麼,我剛剛點了點燒烤。”幸小美將菜單遞給余哲。
“我就吃你剛點的。吃不是重點,這麼晚你約我出來肯定有事。說吧,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余哲從電話里幸小美的聲音就可判斷她心情並不佳。
“其實也沒有什麼事,今天咱就喝幾杯吧!喝白的。”
服務員應了幸小美的請求,拿了兩個杯子一瓶白酒。幸小美將兩個大杯子都倒滿了酒。
“我們都喝這麼多,等會都喝醉了不省人事,誰來抬我們回去啊?”余哲理智的說道。
“那你少喝點,等會你負責送我到家。”
幸小美邊吃着燒烤邊喝着白酒,喝完了自己杯子裏的酒又順手將余哲杯子裏的酒倒入自己杯子。
余哲試圖去阻止,卻也拗不過幸小美。
幸小美的臉開始泛紅了,手也開始不受大腦控制,倒酒卻總是將酒灑在杯子外面。
余哲猜幸小美大概是因葉寒而喝的酒,既然幸小美不願意說,他也就不問。默默陪伴着她。
余哲將酒瓶里的酒倒在了地上。
“嗯?怎麼就沒酒了?我還想喝……還想喝……”
“沒有了,你已經喝完了。”
幸小美喝酒喝的太快,所以容易醉。沒一會,幸小美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看着喝醉酒的幸小美,余哲滿心心疼,摸着幸小美滾燙的臉說道:“如果是我,怎麼捨得你這麼難過。”
陰雨天氣,即便是盛夏,早晚溫差也是極大的。在四面透風的夜宵攤來說,穿件短袖還是有些涼意的。余哲擔心幸小美會着涼。
余哲背着已熟睡的幸小美到馬路邊,打車。邊走邊嘮叨着:“你這丫頭還挺沉的,不過我倒希望能這樣一直背着你。”
深圳的出租車很多,但按照人口比例來說,也是供不應求的。等了很久,才等來一輛空車。
剛在余哲背上還在熟睡的幸小美,到了公交車便開始想嘔吐。卻也一直想吐卻也吐不出來。
出租車司機是一位中年男子,聽到幸小美髮出想嘔吐的聲音。趕緊從副駕駛拿了一個袋子給余哲。擔憂地說道:“小夥子,你可千萬別讓你女朋友吐我車上了。”
余哲接過袋子禮貌的說道:“好,您放心。”
“你說你們年輕人,要麼不喝,一喝就非得喝個爛醉。哎~多傷身子。年輕不愛惜身體,以後後悔都來不及咯~”司機通過中央後視鏡看了看座位上的余哲。
“對對對,大哥說的對。”余哲附和着司機。
“呃……”幸小美瞬間吐了出來,恰巧避開了余哲準備的袋子。
司機清晰的聽到幸小美吐出來的東西落在車上的聲音,神情大變。有些絕望的說道:“小夥子,我不是給你袋子了嗎?哎呦喂……這可怎麼辦?”
余哲滿臉歉意,畢竟是因他的疏忽才讓幸小美吐在了車上。
“對不起,對不起……大哥,真的抱歉。”
“我一天要交兩百塊的班費的呀!今天還怎麼做生意呢!”司機的怨氣更深了。
“這樣吧,大哥。等會您給我們送到后,我多給您支付兩百的費用。您就辛苦下,將車開到附近洗車店洗下,然後繼續做生意。應該也不會耽誤您太久時間。”余哲很禮貌的說道。
“年輕人吶,你誤會了,我沒有要你多支付錢給我的意思,我不在乎那點錢。”
夜宵攤本就選擇了幸小美就近的位置,的士很快到了幸小美小區大門口。
司機:“到了。”
余哲:“大哥,多少錢?”
司機:“的士費用28,一共228元。”
余哲笑了,司機剛剛才說他沒有讓他多付錢的意思,並也不在乎。現在直接將金額算在費用裏面了。在余哲看來司機還算是有幾分可愛的。
余哲從口袋拿出了250元,遞給了司機,禮貌說道:“給您二百五,您不用找了。”
二百五?說完余哲才反應這個數字的蹊蹺。趕緊接着解釋:“大哥,我沒有那個意思啊。”
司機笑着說:“二百五比二百二十八多,所以我喜歡二百五。”
余哲笑了,司機很愛錢,愛的很乾脆。
剛一陣風襲過的時候,余哲還感覺有一絲絲涼意。現在背着幸小美走着走着,竟是滿頭大汗了。
“你……帶我……去哪?”幸小美吐后似乎有些清醒了。
“丫頭,我……背你……回家。你可……真重。”余哲力氣都用在背幸小美了,現在連說話都有些力不從心。
“哦,回家……”說完幸小美又趴在余哲背上睡著了。
余哲記得幸小美說過是1202。
余哲敲了敲門,是舒月開的門。
“你好,幸小美喝多了,我給她送回來。”
舒月迅速放下手中的拖把,過來扶住幸小美。說道:“小美,怎麼喝那麼多?”
“我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她說心情不好找我一起吃夜宵,她就一個人一直喝白酒。”余哲回應道。
余哲將幸小美放在了她的床了,便與舒月道別了。走時不忘囑咐舒月說:“今晚麻煩你們照顧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