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鬼新娘的夢魘
“你要是不耐煩,可以自己先走。”
雲熙並不是真的讓他一個人獨自下山,她深知雲軒不敢獨自離開,才故意這麼說的,目的就是不能慣着雲軒,讓他凡是都順着自己的心意,越發的自私自利。
“我!你!那你們快點啊,真是煩死小爺了。”
雲軒果然不敢走,小聲低估了幾句,找了塊大石頭坐着,哼哼嘰嘰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雲熙,我們要不要報官啊。”
小三叔從來沒遇見這種事情,有些不知所措。
雲熙沖他搖搖頭,“沒用的,官府不會管的。”
“為什麼啊,就算官府不管,她的家人也不會袖手旁觀啊,要不我們先找到她的家人吧,然後通知她的家人來認領她”
雲熙又沖他搖搖頭,“只怕她的家人也不一定會願意認領屍體。”
“不可能!天下哪有這樣狠心的父母。”
蕭文彬立刻否定這個說法,雲熙丟了,家裏的人都找瘋了,根本不會有這樣無情的家人的。
“小三叔,你先別激動。聽我說,官府不管是因為已經過了太久,證據和兇手早不知去向。她在結婚當天被人偷偷擄走,不明就理的人還以為她和人私奔了呢。
更何況她是被人姦殺,失去了貞操,她的家人,特別是她當年的未婚夫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公之於眾。”雲熙悲傷的說道。
“過了太久?怎麼會,看屍體,她不是剛死的嗎?”
“小三叔,這個女子其實死了幾十年了。”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呢。雲熙你在逗我玩吧,你也太看不起小三叔的智商了。”蕭文彬以為雲熙鄙視自己,心裏有點委屈。
“我沒有逗你,這具女屍之所以保存的如此完好,不是因為她是新死。而是因為食人草寄生在她體內,強烈的毒素滲透她每一塊血肉,劇毒像是某種防腐的藥物,讓她的身體一直不腐敗。”
雲熙運用異能和前世知識,通過觀察食人草的生長年限以及和女屍的融合程度,早就判斷出女子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以前說書人說過,有一種叫冰魄的東西,存在於北境的神山——通天峰的最高處,可以讓人死而不腐,形如熟睡。沒想到這食人草的毒素也有相同的作用啊。”
“那是當然了,這株食人草通過毒素麻痹、腐蝕生物進而吃掉,同樣它吃不完的東西就會用毒素保鮮,留着日後慢慢吃。”
“沒想到這株食人鬼草的毒液,竟然厲害到這種地步,那雲熙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小三叔立刻想到剛剛雲熙在這麼危險的鬼草下逃生,心裏就悔恨和自責,自己剛才竟什麼也沒做,就守在谷外,雲熙也真是的,怎麼能騙他裏邊是山貓呢。
自己也是真夠笨的,哪有叫的那麼凄慘的山貓,下次一定不能再讓雲熙獨自面對危險了,不,是絕對沒有下次。
“謝謝小三叔關心,死者為大,我們先找些藤蔓編織一塊草席,暫且就近找一處合適的地方把她埋了吧。
以後有機會打聽一下,附近多年前是否有這樣一個失蹤的新娘,畢竟富貴人家的女子比較少,應該不難找。”
“說的對,應該讓這個可憐的姑娘入土為安。”蕭文彬非常贊同雲熙讓女子入土為安的想法。
“對了,雲熙,你不用老是和三叔說謝謝,你以前都不這樣的。”
以前的小雲熙很貪吃,有點呆萌呆萌的,每次從鎮子上得了點好東西,她就看着自己不說話,咬着手指露出一副饞相。一見她如此他就心軟了,分給她,小雲熙就鼓着包子臉一邊咀嚼一邊笑着看着他。雲熙和雲軒是龍鳳胎,一樣長得非常漂亮,在顏值超高的蕭家也能鶴立雞群、出類拔萃。
他總覺得雲熙的眼睛像是會說話一樣,跟她傻乎乎的性格完全不符。雲熙失蹤回來后,得到觀音娘娘的點化,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變得犀利和充滿智慧,彷彿能洞悉一切。
“嗯。”
雲熙笑着點點頭,是啊,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蕭家的人都是實打實的關愛她的,她再如此生疏反而讓傷了親人的心。
雲熙蹲下來將女屍的衣服重新穿好,從身上撕下一塊布,幫助女屍簡單整理遺容。蕭文彬則拿着柴刀去砍藤條做草席,編草席和籮筐之類的東西是農家人必備的技能。
突然,雲熙為女屍整理衣褲時,不小心碰到女屍襠部,手指被什麼鉻了一下,雲熙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伸進去,一塊帶着粘液的玉佩被掏了出來。
貴族女子出嫁必然是鳳冠霞帔,金玉珠寶加身,可這具女屍的身上和附近沒有任何東西,這證明兇徒不僅姦殺了新娘,還洗劫了所有的財物,可謂是窮凶極惡。
看玉佩上沾滿混合著血液的粘稠液體,應該是女屍因為腸穿肚爛而從她身體裏滑出來的。
雲熙用身上撕下來的碎布把玉佩上的穢物擦乾淨,是一塊極好的紅色暖玉。觸手溫熱,玉質通透潤澤,沒有一絲雜質,橢圓形,上邊浮雕着一個繁體的柔字,雋永的簪花小楷,字體清秀靈動,原稿應該是出自女子之手。除了柔字就是花紋浮雕,在沒有其他證明死者身份的圖案。
暖玉本就稀少,加上北境地寒,很多貴族需要購買暖玉,暖玉可謂是供不應求,價格被抬的非常高。兇徒沒有可能把這麼值錢的物件塞入死者體內,應該是女子自知獲救無望的情況下,自己吞進肚子裏的。
可見這塊玉佩對於女子來說意義非凡,女子一定不想此物落入他人之手,想一直保留在身邊。
雲熙決定把玉佩暫時收在身邊,倒不是想據為己有,而是打算作為日後尋找真相的依據。倒不是雲熙有多正義,好打抱不平,而是這個姑娘未免死得太過凄慘,身為女人云熙最痛恨姦殺女性的惡徒,兇手一日不伏法,就有女子受害的可能性。
“這塊玉佩我暫時替姑娘保管,他日有機會定為姑娘討回公道。若終不能還姑娘一個公道,定將玉佩物歸原主,與姑娘同葬。”雲熙在女屍前小聲禱告。
雲熙繼續為女屍整理衣服,突然指尖傳來一下刺痛,雲熙見女屍的腰帶上,有一個壞了翹起來的金線。這時一滴血珠從食指滑落,滴在了女屍的身上。
霎時間,一股狂暴的生命力湧入腦袋,帶來了一陣劇烈的暈眩。她突然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場景。
這是一個古香古色、精緻大氣的閨房,入目的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緋紅。掛滿紅色錦緞床幔的六柱架子床上,鑲嵌着雲石葫蘆紋,象徵著福祿、和諧美滿、辟邪化煞等寓意。床上坐着一個身穿鳳冠霞帔的女子,精緻溫婉的眉眼,小巧玲瓏的身材,正等待新郎官來迎嫁。
雲熙似醒非醒,似夢非夢,只覺得眼前待嫁閨中的女子甚是眼熟。雲熙努力去看清女子,突然看到女子的胸前吊著一塊同嫁衣一樣緋紅的暖玉,玉上雕着一個柔字。
是她!?紅衣女屍。自己怎麼會來到她的世界呢?難道真的被鬼魘了。雲熙想離開這裏,可是她根本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就像是放電影一樣,自己根本左右不了電影裏的內容。算了,先看看吧,也許是她想告訴自己什麼。
床的斜對面有一張罩着緋紅錦緞的花梨圓桌,桌上擺着盛滿花生、紅棗、蓮子等喜慶小食的精美盤子,一套出自名匠之手的半月紫砂壺,此時壺上仙氣繚繞,清香撲鼻。
母親和奶娘帶着僕人出去招待前來道賀的女眷了。剛才一個陌生丫鬟來傳話,說是大廚房的,母親吩咐她來告訴蘭香到廚房端參湯。此時她獨自一人坐着,隱隱覺得腹中飢餓,因為嫁得遠,她從寅時便起身備嫁了,到現在也沒有吃上東西。
“吱呀——”
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從外邊走進一個粉紅衣裙的妙齡女子,眉眼、身量和待嫁女子有幾分相似,只是顴骨有些微高,眼梢上翹,眼角一顆嫵媚的淚痣。
她手裏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精美的湯蠱。她淺笑的看着新娘,坐到旁邊的床上。
“姐姐,今天是大喜的日子,瞧你到現在都沒有進食,雖說我們大戶人家講究,合巹之前是不能進食的。
但是這補身的湯是貴女們私下裏都要偷偷喝的,妹妹親自給姐姐熬了一早上的參湯,趕緊趁熱喝了。”
女子笑吟吟的,一邊打開湯蠱一邊把勺子遞給新娘。
新娘沒有回話,笑着接過湯蠱靦腆的小口喝起來,生怕花了妝。新娘沒有猶豫的就喝了來者的湯,可見兩人很熟悉,關係應該也很好。
姐姐坐在對面微笑着看着妹妹喝着自己親手熬制的參湯,表情非常開心滿意。突然新娘腦袋一陣昏眩,湯蠱失手掉在地上,參湯撒了一地。
“你……”
新娘掙扎着去抓姐姐的衣袖。
姐姐溫暖的微笑此時慢慢變成陰狠的冷笑,她一根根掰開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看着妹妹最終無力的倒在了自己腳下。
她對着地上的妹妹狠狠踹了幾腳。終於出了氣,她快速扯着裙擺跑到門口觀察了一下,見沒有人,她忙從袖口裏掏出一隻奇怪的隕,輕輕的吹着,可是這個隕竟然沒有發出聲音。
雲熙憑藉異常敏銳的聽覺,發現隕不是沒有聲音,而是類似蝙蝠、海豚等超過人類聽覺範圍的聲音。
院子裏曲徑通幽,拱廊迴環,窗前花木成畦,碧綠的竹子在微風中發出低低的嗚咽。一個穿着月白色綢緞長袍的年輕男子從游廊的盡頭出來,細長的眼睛,眼珠子轉得飛快,油頭粉面,一看就是姦猾之輩。
他的身後跟着一個推着木板車的魁梧男子,男子一身粗布麻衣,整個面孔隱藏在破舊的草帽里。車上載了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
“人在裏邊,趁着無人趕快弄走。”
粉衣女子用團扇遮住半張臉,一邊小聲對白衣男子說,一邊眼睛斜睨推車的魁梧漢子,似乎怕推車的人看清她的臉。
“知道了,表姐,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可惜了這麼如花似玉的妹妹。”
“我警告你,別好色壞了事,那些錢你什麼樣的女人買不到,趕快辦正事。”
“就走就走,這一走啊,恐怕就再也見不着父母親人了,一個人天涯海角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白衣男子舔了舔並不幹燥的嘴唇,細長的眼睛來迴轉悠。猛的撐開摺扇,風騷的扇了幾下,嘴上說著走,腳卻一步未動。
粉衣女子見他如此,又豈會不明白其中意思,從衣袖裏摸出兩張銀票塞進男子手中,笑吟吟的說。
“表哥,見好就收啊。你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翻了船都得淹死。”
男子立刻接過銀票揣在懷裏,摺扇“啪!”一聲合上。
“走,現在就走。”
然後瞄了一眼身後的大漢:“去屋裏把人弄出來。”
接着,他們把昏迷的新娘裝入半人高的大木桶里,往院外走去。出了內院,進入正院,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今日府上大小姐出嫁,賓客如雲,丫鬟僕人在廳堂樓閣,花園涼亭間穿梭忙碌。
男子帶着大漢混在其中很快出了院子,遇見的下人都恭敬的喊一聲“表少爺。”男子似乎非常熟悉府上的院落和人員佈置,一路避開主人順利從西腳門出了府。
很快,被事情耽擱的主母和嬤嬤們發現了新娘不見了,瘋了似的在附近尋找。有人立刻去稟報了老爺,老爺趕緊辭了聊的火熱的賓客,來到後院。
“究竟是怎麼回事?”
老爺是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中年男子,儘管臉上有淡淡的細紋,身材略微發福,但是還是能看出年輕時是一個俊朗的男子。
只是下壓的眉梢,顯得性子有些軟,這類人通常有些耳根子軟,容易被他人左右。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是奴婢沒有看好大小姐。”
一個梳着丫鬟髻,濃眉大眼的綠衣丫鬟立刻跪在地上磕頭,“砰砰砰!”,很快額頭便鮮血直流,但她絲毫不敢停下來。
“夠了!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氣得直甩袖子,現在不是懲罰這些賤婢的時候,找到女兒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