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跟蹤
此時屈奚的話本已經在眾位話本先生手中傳閱了一圈，凡看話本之人無不驚嘆於屈奚的奇思妙想。
這樣的話本，如果不是屈奚，恐怕他們這輩子也難以想出來。
文人就是這樣，他們雖然有傲骨，但是如果能從根底之上徹底折服他們，他們就會真正尊崇。
所以聽凌老先生這般說，這些人皆表示沒有異議。
長矜先生死死絞住了手，如果不是僅有的一線理智告訴他要維持冷靜，他恐怕不知已經做出了什麼事。
他雖然名望高，但是在場的話本先生如此多，他一人如何顛覆？
“既然各位都沒有異議，那麼今年鬥文大賽的魁首，便是無瑾先生。”凌老先生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因着今年話本獨特，我們凌家將會挪出一個作坊專門刊刻，刊刻之後，將會以凌家的途徑推廣到河南其他八府。”
河南共八府，河南府不過是八府之中的一個，而屈奚竟然是藉著凌家的東風，話本將被推廣到其他地域！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哪怕知道這是凌老先生對於自己的補償，屈奚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起來。
雖然她的短期目標是要將拓書閣重現發展，但是未來的未來，她自然是要走出去的，不可能的囿於河南府這方寸之地。
凌老先生此舉，無異於提前幫她鋪了路。
似乎是沒有想到幾年魁首的待遇竟然如此之高，長矜先生臉上那一張高人姿態的面具一寸一寸龜裂。
要知道，他在河南府的聲望已經極高，卻也未曾得過凌家這般待遇！
屈無瑾！為什麼什麼好處都讓他得了去？
感受到後腦勺幾乎要被某道殺人的視線盯出來一個洞，屈奚扭過頭去，故意報以謙遜又禮貌的一笑，彎身一禮道：
“此次鬥文大賽，多謝長矜先生承讓。”
就以屈奚今日寫的話本，說是長矜先生承讓，都是對長矜先生誇讚。
看見屈奚這假惺惺的樣子，長矜先生差點沒當場嘔出血來。
承讓，可不是承讓？
他買通話本文社的人準備了有兩方有問題的墨條，誰知道這屈無瑾竟然利用這兩方不正常的墨條寫出了這麼奇特的話本！
簡直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
強迫自己要維護一貫的高人姿態，長矜先生近乎是咬牙切齒的擺出一個祝福的笑容：
“後生可畏，還望屈小友戒驕戒躁才是。”
沒想到長矜先生在外人面前的偽裝底線竟然如此高，屈奚微微一笑，“虛心”地表示知道了。
奪走了長矜先生的魁首，又故意氣一氣長矜先生，想必以長矜先生的肚量，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不管他接下來打算怎麼對付自己，希望他早日出手才是，也不往她今日之舉。
畢竟有一隻毒蛇在暗處虎視眈眈，隨時會咬上自己一口的感覺，着實不大好。
她要解決長矜先生，便要深入毒蛇穴，才能一擊必中。
“無瑾先生，恭喜！”
“無瑾兄，苟富貴，勿相忘！”
這些恭喜或有嫉妒的味道，但是基本上都是真心實意的。
雖然凌家的老家主凌老先生擔任河南府話本文社的會長，但是凌老先生此人非常正直，也未曾利用凌家為河南府謀取什麼。
河南府在河南八府之中算是相對繁榮的一個，縱然如此，河南府的話本也沒有向外太多的推廣，而屈奚話本的推廣，無異於邁出了第一步！
話本這個行業，雖然有競爭，但是以地域而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這些話本先生心情分外複雜。
見氛圍不錯，副會長劉蜚聲不由道：
“此次確實是個大喜事，接下來無瑾先生將會修改話本交予凌家，怕是沒有太多時間，不如五日之後我們在錦泰樓慶祝一番？”
錦泰樓是河南府最大的酒樓，也是文人相聚比較喜歡去的一處地方。
一聽劉蜚聲如此提議，眾人皆撫掌應是，還不忘記笑言：
“既然好處被無瑾兄得了去，那無瑾可要做東！”
雖然此次慶祝或許要花上不少銀兩，但是屈奚依舊笑着應了。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頓飯，更意味着她這回是真正融入了河南府的話本行業之中，這些話本先生也是真正的接納了她，給她一席立足之地。
來自眾人的善意，縱然需要破費，她也不會拒絕。
長矜先生早在眾人圍上屈奚的時候就離開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回到府中，而是繞了遠路，不知要去哪裏。
路過布衣巷的時候，有幾個乞兒蹲在角落，渾身髒兮兮的舉着一個豁了口的，已經發黑的白瓷碗，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情況，怎麼也要摸一個銅板投進去，但是長矜先生滿心火氣，掃了一眼，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瞅着長矜先生走了，那看起來最可憐的孩子站起身，朝着那身影啐了一口，嘀咕道：
“小氣死了，一點憐憫心都沒有，什麼名氣好，一遇見我們都全都露餡了吧。”
蹲在不遠處的另一個乞兒站起身，拍了拍這孩子的手表示安慰，隨後向某處一招手，揚聲道：“孩兒們，開工！”
霎時間，原本還算安靜的布衣巷好像躁動起來。
此人正是當初和屈奚做交易的乞丐王，發財。
看着長矜先生走遠，發財默默地拉開一些距離跟在他身後，落魄可憐的樣子，讓人根本生不起戒備心。
長矜先生並不知道在屈奚的“幫助”之下，自己已經捅了布衣巷的乞丐窩，所以他走到鬼丘的時候，身後還跟着一窩乞丐。
一腳踹開那老舊柴扉，發財躲在垃圾推旁悄悄觀察着，確認長矜先生走入了這個破房子，記了記位置，示意所有過來的乞兒都跟着自己撤離。
跟過來的時候過於警惕還沒什麼感覺，這一要走了，就感覺渾身上下冷颼颼的。
要知道，這裏可是河南府的百姓基本都不會踏足的鬼丘，為了那五十個銅板，他還真是拼了……
院落里傳來重物墜落的聲音，夾雜着男子痛苦的悶哼聲，發財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多探究，趕緊悄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