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說完,他拉着周清頭也不回的離開正堂,留下那一家子面面相覷。
眼見着夫妻兩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侯氏面上血色盡褪,腦袋裏也混沌一片,根本反應不過來。
謝崇他、他竟敢分家?還真是個不孝不悌的畜生!
「快!你們快去攔住他,不能讓他們離開謝府,否則就完了!」侯氏聲音顫抖。
謝嶺從沒見過母親這副模樣,不免有些手足無措,他帶着寧玉蕪往外走,眼底露出明顯的慌亂之色。
「夫君別急,謝崇之所以能坐上指揮使的位置,完全是靠公公的庇蔭,他離開謝府,要不了多久便會受到聖上的責罰,屆時你便能取而代之,掌管整個北鎮撫司。」寧玉蕪神情真摯,聲音無比溫柔,如同山谷中的清風,讓謝嶺焦躁的心緒和緩了不少。
自從謝崇當上了錦衣衛指揮使后,謝嶺整顆心都被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充斥着,好在他還有些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無論是才學還是武功都比不上謝崇,也無法像他那般心狠手辣,動不動就施以全刑,要了別人的性命,根本無法掌管北鎮撫司。
「玉蕪,話不能這麼說,聖上的確是個念舊情的,但父親去世多年,這份君臣之情能留存多少尚不能確定,現今謝崇就是謝府的頂樑柱,若他真和咱們劃清界限,以後的日子怕是難熬了。」說話時,謝嶺頻頻往飛軒閣的方向探看,眼底透着幾分急色,生怕那夫妻倆已經離開府門。
女子眼底閃過厭憎,但她慣會作戲,情緒掩飾的極好,那副溫柔似水的模樣能融化任何人的心。
踮腳附在謝嶺耳畔,她低聲道,「表哥有所不知,前幾日我回了娘家一趟,爹爹透了口風,說陛下對謝崇萬分不滿,若是二房三房住在一起,少不得讓他們帶累,還不如徹底分家,就算吃些苦頭,也好過得罪了天家。」
話落,寧玉蕪拉着謝嶺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聲音中帶着幾分哽咽,「我知道表哥重情,捨不得辜負這份兄弟情誼,但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一二,也得為我們的孩子想想……」
謝嶺實在見不得愛妻掉淚,一把將人拉入懷中,抬手輕拍着她不斷顫抖的肩頭,低聲撫慰了許久。等寧玉蕪心緒平復后,他早就將侯氏的囑咐忘的一乾二淨,拉着人徑直回房歇息了。
從正堂中離開,謝崇一直握着女人纖細的皓腕,夫妻倆走到飛軒閣,將分家一事知會了院裏的奴才,眾人先是詫異,等回過神后,便麻溜利索的將東西收拾好,顯然早就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周清將錚兒抱在懷裏,忍不住問,「咱們住在何處?宅子可置辦好了?」
「清兒放心,我自有安排。」謝崇淡聲開口。
自打分家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他已經做好了打算。月前從告老還鄉的御史手中買下了一座小院,雖不如謝府寬敞,但修繕的卻十分精緻,清兒肯定會喜歡。
短短一天的功夫,飛軒閣上到主子下到奴僕全都搬進了新宅中,周清邁進門檻時,腦海中還有些恍惚,好在謝崇一直陪在她身邊,這種不真實的感覺才慢慢消散。
近來天氣嚴寒,周清的體質雖然不差,卻有些怕冷,再加上她還來着月事,面色稍顯蒼白。
出門時太過着急,她忘帶了湯婆子,只能以手掩面,不住呵氣,細嫩指尖凍得發紅,呈現出花瓣般的色澤,極為濃麗。男人湊到她身邊,握住了冰涼的指尖,灼灼熱度源源不斷的傳過來,讓冰涼發麻的雙手逐漸恢復知覺。
夫妻倆走到卧房中,謝崇將房門闔上,張嘴噙住了修長纖細的食指,含糊不清的問,「還冷嗎?」
周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般孟浪的舉動,下意識想要收回手,但這人氣力極大,攥着她的腕子,雖沒有帶來任何疼痛,卻完全壓制住了細微的掙扎。
濡濕的感覺讓女人渾身發顫,面頰漲紅如血,杏眼霧蒙蒙一片,那副模樣就跟剝去硬殼的荔枝別無二致,甘美與香甜盡數展現在眼前,若不是有癸水礙事,謝崇真恨不得將人一口一口吃進腹中。
「指揮使快放開,若是被人看見,我的臉往哪兒擱?」周清邊掙動着邊道。
以往尚未成親時,她以為謝崇生了副沉默寡言的性子,待人接物都十分疏離,哪想到她竟看走眼了,他冷漠時如同冬日寒冰,不帶半分暖意;熱情時好比高懸天際的旭日,簡直要將她整個人都給融化了。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親熱本是天經地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這屬狗的東西終於鬆了口,女人渾身皮膚都生的無比嬌嫩,此時被嘬的通紅,還帶着幾道齒痕。
從袖中抽出絲帕,她仔細擦拭着。正在此時,門外傳來金桂的聲音,「夫人,韭汁紅糖飲熬好了。」
謝崇上前將門打開,他接過托盤,沉聲道,「此處無需伺候,你先下去吧。」
先前來癸水時,因沒有腹痛之症,周清很少喝這些湯水,現在看到碗裏面似綠非綠、似紅非紅的東西,她面露嫌棄之色,擺了擺手道,「妾身好的很,不用喝這韭汁紅糖飲,指揮使還是留着自己享用吧。」
只聽到這名字,也能猜出來此物究竟是何滋味,辛辣非常的韭菜汁與甜膩的糖水糅合在一處,那味道委實不敢恭維。
謝崇未曾開口,只將瓷碗端在手裏慢慢逼近,周清一步步往後退,很快便退到了床柱的位置。
艷麗小臉兒上露出明顯的討好之色,只可惜他卻視而不見,把瓷碗送到女人跟前,水汽氤氳,緩緩散開。
「喝還是不喝?」男人眯眼問道,嗓音透着淡淡的危險。
「不喝。」周清微微抬頭,態度堅決,絲毫不為所動。
突然,謝崇低下頭喝了韭汁紅糖飲,捏住了女人的下顎,直接吻住了嫣紅唇瓣,將湯水渡了過去。
猝不及防被灌了滿口,周清別無選擇,只能硬着頭皮將湯水咽下去。
眼見那雙黑眸中劃過滿意之色,她怕謝崇故技重施,主動將瓷碗接過,慢吞吞將韭汁紅糖飲喝了個乾淨。
在鎮撫司見過那位婦科聖手,堂堂指揮使將女子來癸時的注意事項全都記在紙上,時不時翻開看上一眼,生怕愛妻受到腹痛的折磨。
周清也知道這人是為她好,便只能由着他折騰。
謝府。
丫鬟快步走入屋中,看着滿臉頹色的老夫人,顫聲開口,「主子,二房的人全都搬走了。」
侯氏閉了閉眼,也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謝崇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就算老爺救了他,保住了他的性命,但這人在羽翼豐滿后就變得驕傲自滿,恨不得立時與謝氏一族劃清界限。
「跟車夫交代一聲,明天去京郊一趟。」侯氏聲音嘶啞道。
丫鬟緩緩點頭,沉默的離開卧房,速度半點不慢,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趕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