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咬咬牙就過去了

四十五章 咬咬牙就過去了

這時,葉老也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高遠風的馬車旁,示意祥媽將周圍的人馬全部驅開,以免干擾到高遠風。自己則鑽進車內,為高遠風護法。

在高遠風練功的過程中,葉老的神識始終關注在他身上,務使不出現任何意外。所以高遠風體內的變故,他比祥媽還清楚。

祥媽繞着馬車無聲地奔行,不敢出聲呼喊,只好不停地打手勢,讓周圍的人車儘可能遠離,因為高遠風此刻不容干擾。

好在這輛馬車本就在整個隊伍的最後,引起的騷亂並不大。高綱、雲海闊、周飛燕等人不知發生何事,紛紛朝這邊趕來。不過都被祥媽阻攔,傳音說少爺練功到了緊要關頭,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周飛燕等人雖然着急,卻不得不信,知趣地配合祥媽將閑雜人馬儘可能趕遠一點,並要求大家噤聲,然後一個個眼巴巴地望着那輛孤零零的馬車,焦急地等待。

葉老之所以讓祥媽這麼做,是因為高遠風突然從鍛體轉為內功修練。修練內功,自然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其實,對環境的要求,並不一定要嚴格到祥媽所要求的這麼苛刻,關鍵還在各人自己的定力。若是每次調運內力行功,都絕對不能有半點干擾的話,那在打鬥中,誰還敢使用內功啊。

當然,修鍊和打鬥中的內功運行還是有所區別。戰鬥中,每次使用的都只是局部經脈,用於配合出招,那是經過千錘百鍊的,就像是已形成條件反射般自然。由此,內力行茬經脈的可能性極小。修鍊時,需按照整套功法,讓內力行經全身各處,路徑和先後順利不可有半點差錯。

此時,高遠風體內,洶湧的真氣呼嘯而行,沖刷着全身各處大小經脈和穴位。經脈如溪如渠如江河,穴位如池如堰如湖泊,起點和終點,都在丹田。丹田內真氣成漩,龍捲風一樣飛速旋轉。這是從胎息其突破到丹湖期的關鍵節點。

高遠風曾經達到過丹湖期。只是因為修鍊葉老給的五行訣,真液淡化成氣,降階退回了胎息期。經過這些時日的修鍊,五行真氣總算補充完全,到了進階的臨界點。

本來按照他自己和葉老的預計,大概還有十天半月,就可以嘗試突破。誰知今天修鍊鍛體術堅持的時間過長,造成內臟也受了傷。下意識地運功療傷,又兼內服外泡的靈藥過多,於是意外獲得一個突破的契機。高遠風自然不想浪費這難得的機會。

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拚命運轉功法,不斷地增加真氣總量,給丹田造成強大的高壓,迫使真氣化液,積液成湖。

說起來簡單,危險性卻不小。萬一丹田承受不住高壓,很可能會轟然炸裂。其後果不用說,即使不死,人也廢了。所以武者在衝擊丹湖期時,往往會經過多次嘗試,以確保萬無一失。冒失強沖,是為大忌。

高遠風曾進階過丹湖,方法和經驗都不缺,所以衝擊過程駕輕就熟。真氣總量的補充,更不足慮。他下意識運行內功的時候,就驚訝地發現,祥媽配置的藥液,居然不止於直接修復和滋養身體細胞的功能,還能經過功法,迅速轉化為真氣,效果等同極品蘊氣丹。

蘊氣丹等靈藥靈丹所轉化的真氣,並不能全部長期駐留在服用者體內,變成服用者本身的真氣。不然,富有者直接使勁服用靈丹來升級就是,何必苦苦修鍊。這種藥物補充來的真氣,最廣泛的用途是在真氣耗盡之時,臨時補充枯竭的真氣使得武者可以繼續輸出戰鬥。也就是說,服用者的經脈只是這種能量輸出的一個轉化器。

當然,也不是一點都不會殘留。就像普通人消化食物一樣,雖然不能將食物中所有的養分全部吸收,但還是可以吸收一部分的。武者修鍊真氣,不服用丹藥時,就如食用清茶淡飯;服用丹藥修鍊,相當於吃營養價值高的山珍海味。

丹藥轉化為自身真氣的效率,就看各自修鍊的功法級別高低了,相當於普通人腸胃的消化能力。有人喝水也能長胖,有人怎麼吃都不長肉。

且不管效率高低,但在這一刻,用來增壓丹田卻不成問題。現在的關鍵點,就在丹田的韌性和強度。

從身體結構上,此時的丹田,經過共振法的修鍊,強度已經大大加強。何況曾經進階過丹湖,按理說,突破順理成章。

然而,此時的真氣,其強度和質量,跟曾經也是天壤之別。那時只有水火兩種真氣,且在葉老的調理下,各走各的路徑,互不干涉。實際上相當與只有一種真氣。

現在呢,五行真氣相融,一起運行,從量上比較,渾厚了五倍。從質上比較,怎麼說呢?若說那時真氣運行相當於清風拂過,現在就如狂風大作。所以,丹田承受的壓力,是原來的數十倍。

眼看漩渦中心,有星星點點的雨滴產生,高遠風大喜,進一步加快功法運行的速度。但旁觀護法的葉老卻大驚失色,他憑超強神識察覺到高遠風的丹田在開始撕裂。高遠風之所以沒發現自己丹田被撕裂,那是因為體內無處不在的劇痛,使其忽略了丹田處的痛感。

高遠風丹田的肌體結構強度,因為修鍊五行訣和鍛體術,比之以前已強化太多。在正常情況下,承受五行真液構成的丹湖,完全不成問題。可此時此刻,他的丹田卻由於今天過度修鍊鍛體術而受傷了。

葉老正要叫停高遠風的衝擊,又猶豫了一下。此時停止突破,待丹田強化之後再來,是最為合理的選擇。但那個時間可能很遠,遠不止自己預計的十天半月,因為他也忽略五行真氣同修后,其循環相生、生生不息造成的烈度。

眼看大變之世就要來臨,他和高遠風最欠缺的就是時間。能快一點就一點,能快一步就一步。

葉老狠狠心,傳音高遠風,“小子,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只有對自己狠得下心的人,才可能達到讓人仰望的高度。給我忍住,繼續運功。”同時,伸出乾瘦的手掌,探入水中,抵住高遠風的丹田。用他的功力,維護住高遠風丹田的完整,相當於給高遠風的丹田外面套上一層堅實的外殼。

高遠風還以為指的是此刻的痛苦,都已經忍受了這麼久,那有什麼受不了的。他還沒有神識傳念的能力,不能回答葉老,只有暗自對自己說:‘沒事的,咬咬牙就過去了。’

有葉老幫忙護住丹田,他更為放心地全力運功,不斷吸取藥液中的能量,增加真氣量,向丹田施加更大壓力。

很快,丹田內的漩渦,慢慢地由氣而液,變成液態的漩渦。若是普通人,此時已可慢慢收功,讓漩渦漸漸停止,變成一個液態小湖,即大功告成。

可高遠風的腦海里,又響起葉老的聲音,“張嘴。嚼碎丹藥,繼續運功。”

高遠風自是不會懷疑葉老,無論怎麼說,葉老都比他的經驗更豐富才是。一張嘴,感覺被葉老塞進滿滿一把不知名的丹藥。聽話地邊嚼邊繼續運功。運功的時候,又感覺到自藥液中汲取的真氣更多更強,大概葉老也在水中又增添了不少靈藥。

於是,高遠風丹田中的漩渦,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運轉得更急,而且越來越大。葉老一直沒喊停,高遠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終點。

馬車外,雲海闊、周飛燕、高綱等人實在忍不住了,強壓音量問祥媽,“少爺到底怎啦?”“怎麼這麼久還沒動靜?”“就算突破也要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吧。”除了感情,高遠風關係到他們每個人的切身利益,由不得不心急如焚。

祥媽同樣忐忑不安,難道少爺在轉換功法的過程中出茬啦?不會的,絕對不會。老天保佑別出事。嗯,爺爺在裏面,就算有事也沒關係。呸呸,怎麼會有事。

心急歸心急,祥媽還是明智地阻止眾人靠近,“沒事的沒事的,少爺在突破。可能一次不成,在反覆嘗試吧。可能耗時不會短。要不你們先去將隊伍安頓一下,就在這裏休息一會,免得鄉鄰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眾人心裏稍安,半信半疑。半信半疑是因為祥媽的話讓人半懂不懂。突破是個什麼意思,是從胎息期進階丹湖期嗎,還是從丹湖期進階成丹期?

“結丹?”髙綱驚呼。高綱雲海闊知道高遠風早已是丹湖期,還以為他現在仍然是丹湖期,所以想當然地認為他此時必然是進階成丹期。但疑惑的是,時間太短,可能嗎?

周飛燕卻在那日跟拓跋嘯戰鬥時發現高遠風只是胎息期。就算只是胎息期,以高遠風的年齡和所處的環境,也很是了不得的。自己佔着王室子弟的優勢,得到的資源、師資和功法,遠非高遠風能夠比擬的,年齡又大幾歲,也才丹湖期。那拓跋嘯年近三十,不過才高一小階而已。若高遠風現在就進階丹湖期,那天資,似乎也太驚人了些。至於成丹期,高綱說錯了吧?

周飛燕偏頭跟樂樂對視一眼,兩臉懵逼。兩人都是嘴唇張張合合,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周飛燕憋得難受,不吐不快,問出在場所有人的心聲,“祥媽,小風到底是進階丹湖期還是進階成丹期?”

祥媽自己都感到疑惑,不知是功力上的突破,還是煉體術上的突破,遲疑地說:“他在鍛體。”

“啥?”幾人齊齊出聲,眼裏冒出的問號能將祥媽淹沒了。

聽說跟九星宗平級的金剛宗直系弟子,倒是講究法體同修,有專門的鍛體功法和對應功力級別的鍛體層級。其他武者,少有聽說誰去專門煉體的。煉體既苦又累不說,其作用真的不是必不可少。在同階武者中,他們或者會佔據一定的優勢,但越級而戰,取勝的機會同樣不大。所以人們大多專註於功力的提升。

而且到了修士層次,注重的更是神魂的修鍊,肉體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據說一旦成仙,基本上都是捨棄肉體而成就靈體。

在這種修鍊體系下,人們往往重內而輕外,重功法而輕煉體。功法到了一定程度,飛花摘葉即可傷人,何須靠身體正面硬撼。

疑惑歸疑惑,高綱等人還是聽話地去招呼民眾,就地歇息,準備埋鍋造飯。

時間流逝,心中不定,不由自主地又圍了過來。漸漸地,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受傷的高虎,高成,高嗣久等也在別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又等了良久,馬車那邊始終不見動靜。高成那自帶陰森的眼睛盯了祥媽一眼,斷然道:“去看看。”大家猶豫片刻,不約而同地不顧祥媽的勸阻,邁開步伐。因為祥媽的答案,讓眾人很難接受。煉體?坐在馬車裏煉體?笑話,誰煉體不是在開闊地,大開大闔,揮汗如雨。

祥媽急得跳腳,又不能對這些人用強。突然,高遠風的慘叫傳出,撕心裂肺,穿雲裂帛。這下不但高成等人驚恐,祥媽同樣心跳加速。所有人都快速跑向高遠風那架馬車。

且說高遠風丹田內的液態漩渦越變越大,若說開始所有的液體落下來能變成武者將其誇耀成湖的一個小池塘的話。而現在,足以變成茫茫大海了。這早已不是丹湖期初期的狀態,比一般人的丹湖期巔峰還要超出無數倍。

這根本不是正規修鍊,完全是超越極限地強灌。偏偏葉老以其高超的功力護住高遠風的丹田不破,使得高遠風的丹田膨脹成超越常理的變態。變態的後果,就是葉老收回功力之後,高遠風自己絕對沒有能力控制住這片澎湃的大海,他的丹田將瞬間炸裂。

葉老自然不希望這種慘劇發生,覺得不能再進行下去了,就讓高遠風緩緩收功。漩流漸止,壓力稍減。但因為總量太大,依然不是高遠風此時千蒼百孔的丹田能盛載得了的。

“共振,將真液和丹田共振。用真液來修復破損的丹田壁,成就真質丹田。成功,你將遠超同儕。不成,嘿嘿,小子,你就徹底完蛋,丹田不保。”

高遠風大驚,“不能散液成氣,退回胎息嗎?”

葉老冷笑,“退回?想像一下,這麼的真液變成真氣,你的經脈裝得下嗎?只有一個結果,轟,炸得粉身碎骨。”

“老不死的,你誤導我。”高遠風牙根發癢,“我以為你說的‘忍住’是指共振引起的疼痛。覺得咬咬牙就過去了,原來根本不是這回事。”若是一開始就知道可能有性命危險,高遠風多半打了退堂鼓,大不了下次再嘗試晉級便是。

葉老詭笑道,“對呀,咬咬牙就過去了。再咬咬牙,又過去了。”

高遠風無語,而今,已無退路,只有一拼。不得不運起鍛體術,尋找丹田和真液的共振頻率。共振一起,那痛感,怎一個非人了得,就像一個孕婦的肚子,被人密集地爆擊,而神智又格外的清醒。他這才明白葉老開頭說對自己狠得下心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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