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熱雪
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
林清越的心情也很明媚。她腿上的石膏終於拆了。
李麗的心情也很明媚。今天是她人生中第一個畫展,還請來了美術界大腕江清語。
一大早,林清越比李麗還興奮,悄悄從蘇晨懷裏鑽出來,飛速刷牙洗臉穿衣,準備出門的一瞬間被蘇晨叫住。
“去哪兒?”蘇晨揉揉眼睛。
“去李麗的畫展捧場。”林清越說。
蘇晨下床,“你等我一會,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林清越嘴上很客氣,心裏很滿意。
“你腿還沒完全好,我不放心。”蘇晨邊說邊就去洗漱。
等蘇晨收拾好,林清越已經在廚房煮好了兩杯咖啡,還煎了兩個雞蛋。
蘇晨說,“越越真棒。”
林清越說,“我就是居家好男人。”
蘇晨拿着咖啡的手頓了一下。
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到了美術中心,林清越一眼就看見站在門口的李麗,朝她飛奔過去。
僅僅幾日不見,如隔三秋,姐妹相擁。
蘇晨慢慢地走在後面,不冷不熱和李麗打了招呼。
李麗還記得上次醫院的場景,不禁朝林清越背後站了站。
林清越咳嗽一聲,“走吧走吧。”
李麗說,“不急不急,還要等人呢。”
林清越好奇,“還有誰啊。”
說曹操曹操到。
只見江清語把車停好,戴着墨鏡,一襲黛綠色風衣朝他們走過來。
蘇晨攬住林清越的肩。
林清越想,感情這貨是看見美女了激動得想扶牆。
只見蘇晨朝笑盈盈的江清語叫了聲,“媽。”
林清越石化了。
李麗也石化了。
江清語摘下墨鏡,看了看蘇晨攬住林清越的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什麼時候和小小林談戀愛啦?”
蘇晨淡淡地說,“很久以前。”
林清越臉紅了。
這是林清越20年來第三次臉紅。
猝不及防地見家長是什麼騷操作?
上次被林中文看見,蘇晨怎麼能做到那麼淡定的?
她是厚臉皮,難道蘇晨臉皮比她還厚?!
肯定是因為蘇晨竟然是江阿姨的兒子她才臉紅的!
江清語笑着說,“我還說什麼時候帶你和小小林見一面呢。”那雙和蘇晨極其相似的桃花眼和林清越石化的臉近在咫尺,“因為我可喜歡小小林了,從小就想拐回家做童養媳了。”
難道這就是小時候你對我那麼好的原因?
林清越結巴了,嗑出幾個字,“江阿姨......好......”
江清語托起林清越下巴,調皮地眨眨眼,“別叫江阿姨了,叫婆婆。”
林清越這下臉更紅了,抬頭向蘇晨求救。
蘇晨摟過林清越,“好了,媽,你別逗她了。”
李麗站在一旁,上來解圍,“江前輩大駕光臨,晚輩不勝感激。”
江清語點了點頭,似乎很欣賞李麗,戴上墨鏡,打了個響指走在前面。李麗笑着跟着她走進大門。
林清越還在思考人生中。蘇晨陪她一起思考人生。
“這下我也算見了你家長了。”林清越說。
“可以談婚論嫁了。”蘇晨突然冒出一句。
林清越幡然醒悟,也不思考人生了,跳起來就要揪蘇晨耳朵。
蘇晨卻一把將人抱起來,歡快地走進了大廳。
李麗正在台上致辭,台下閃光燈不斷。這都是江清語請來的媒體。
“感謝大家賞臉來到我的畫展。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畫展,而我把它當做最後一次竭盡所能地想要做到完美。然而必定還有許多不足之處,歡迎各位友人及媒體朋友幫我指出,我會虛心接受,達到這次畫展的真正意義------實現自我的提升。”
江清語在台下帶頭鼓掌,林清越被高高抱在蘇晨懷裏,在人群後面探出頭,搖晃着大拇指。
李麗在台上笑了,惹得記者們一片驚嘆。
今天是最美好的一天。
江清語帶着李麗開始逛畫展,一邊指着一幅畫,一邊講解着什麼,李麗拿着本子,仔仔細細地邊聽邊記。
林清越看着遠去的二人,肚子“咕”地叫了一聲。
蘇晨側過頭看她。
林清越別過臉。
不一會兒,兩人就出現在附近的甜品店,桌上擺着一件件精緻的小甜點。
林清越慢條斯理地將霜糖棒叼在嘴裏,又拿出來,吹了一口氣。
蘇晨奪過霜糖棒,放進自己嘴裏,“咔嚓”咬斷。
“你幹嘛搶我香煙?”
“不準抽煙。”蘇晨一點一點講霜糖棒吃乾淨,完了還舔舔手指。
“這不是一般的香煙,這是我的仙女棒,我吐的是仙氣。我是仙女。”林清越糾正道。
“嗯,被我吃掉了。”蘇晨眨了眨眼睛。
這一刻林清越意識到,蘇晨果然是江清語的兒子。這個眨眼的動作簡直一模一樣。
林清越低頭用叉子小口吃她的小蛋糕。
蘇晨說,“周末記得帶我回家。”
“知道了知道了。”林清越叉了一大塊奶油,真想糊蘇晨臉上。
蘇世林給蘇晨打了幾個電話也沒接通,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
張敏在一旁心疼地說,“老公你別著急啊,那孩子一定在外面玩呢。你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不值當。”
蘇世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
張敏端了杯龍井過來,“你先消消氣,過會再打。我就不信他還真不把你這爹當回事。”
蘇世林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邊。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會泡茶你就讓保姆泡,你這既浪費茶葉又浪費我的口感你知道嗎?!”蘇世林帶着怒火說。
張敏訕訕一笑,“人家這不是想親自泡給你喝嘛,下次我會好好學啦~”
蘇世林收了收火氣,“你去忙吧。”
張敏卻繼續說,“我說啊,得想個辦法。蘇晨這個孩子我們管不住,可總得有人管他啊。”
“什麼意思?”蘇世林暗自翻了個白眼。
“給她找個女朋友唄。”張敏說。
“現在談這個為時太早,而且過早地和他談,他肯定不樂意。”蘇世林淡淡地說。
“早什麼呀,人家現在高中生有的都談戀愛定終生了。”張敏嗓音尖尖。
“這不是一回事。”
“怎麼不是一回事啊,我說這種事情早點定下來早點好。”張敏給蘇世林按着背。
“那等下次讓他把那個女朋友帶回家瞧瞧吧。”蘇世林揉了揉太陽穴。
張敏停住了手下的動作,“就是那個照片里的狐狸精?”張敏擺着手說,“那可不行,那種人身份不明,沒準就是朝咱家蘇晨的錢來的,居心不良啊。那種人肯定不能進咱家門。”
“那你說說怎麼辦?”蘇世林頭疼得更厲害了。
“我表姐家有個女兒,人長得漂亮,又有學歷,哈佛大學畢業的呢,現在在摩根銀行工作呢。”張敏像是背書一樣,“還有我堂哥家......”
蘇世林打斷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讓我一個人待會。”
張敏這才施施然離開。
張敏這個女人一開始就不簡單。從醉酒後意外讓她懷孕,到被逼與她結婚,蘇世林總覺得這個女人在逐漸奪走他的所有東西,哪一天蘇世林回頭看看才會發現丟失的東西。他寵着蘇晨,甚至說是嬌慣他,說實話,是因為他對這個孩子是有愧疚的。當初說好的要和蘇晨的母親江清語白頭偕老,結果後來卻和張敏結了婚。後來聽說江清語去了美國留學,再也沒有回來。再後來,江清語的名字成了美術界的神話。再後來,便沒有後來了。兩人像是斷了所有聯繫,僅剩的橋樑便只有蘇晨了。
也不知道清語心裏怎麼想的......她一定是恨透了我吧......
張敏一出蘇世林的房間,就看見客廳里做瑜伽的蘇念溪。
“小溪,”張敏笑着走過去,“幫媽媽個忙好不好。”
蘇念溪下着腰,艱難地問道,“什麼事啊媽媽?”
“幫忙說說你哥,什麼時候跟你張雪欣表姐見個面。”
蘇念溪立即站了起來,“跟她見面幹嘛?”
“你說呢?”張敏似笑非笑地看着蘇念溪。
“我不,我哥不可以有女朋友。”蘇念溪嘟着嘴,準備走人。
“蘇念溪!你是不是我女兒!”張敏把人叫住。
“我是你的女兒,可我也是老爸的女兒!我也是蘇晨的妹妹!”蘇念溪折回去,看着張敏的眼睛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媽你在想什麼,你不想讓公司最後到哥的手裏,你想讓張家人成為公司的最大股東,而我,哥,爸都是你的棋子!我告訴你,不可能!”
“啪”一聲,蘇念溪捂住紅腫的臉頰。
“你打我?”蘇念溪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從小沒人敢動一根指頭的她被最寵她的媽媽給打了。
張敏打完人有點後悔,畢竟是自己親女兒,連忙說,“對不起媽媽錯了媽媽不該打你......”
蘇念溪甩開張敏,捂着臉衝出了家門。
蘇念溪哭着在街上走着。她委屈,她明明在說正確的話,想制止她媽媽錯誤的行為,卻被如此對待。想打給哥哥,可哥哥一定在陪林清越。除了哥哥,好像就沒有可以找的人了。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媽媽要那樣做,那種絕對的惡意讓她害怕,讓她找不到家了。
邊哭邊擦眼淚,蘇念溪就撞到了人。
蘇念溪已經準備罵人了。
那個人聲音柔柔先開了口,“姑娘,你臉上有點東西。”
蘇念溪生氣地說,“什麼東西啊!”
“有點好看。”男生笑了出來,聲音銀鈴般清脆。
蘇念溪睜開淚眼,清澈的眼裏映出一張混血兒帥氣的臉,像極了來接她的羅密歐,戴着眼鏡,在陽光下淺淺的笑着。
一如熱雪,清冽而溫暖。
“在下肖思海,敢問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