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像你一樣就行
八點的鬧鐘一響，葉蓁沒有給十分鐘后第二個鬧鐘響起的機會，一反常態地起床，麻利地洗漱、裝扮，早早就出了門。所以在距離九點還有十分鐘，hr王雙打完卡走過葉蓁的工位時，驚得撲在她桌上：“出了名的起不來，今天居然提早到了！我這個月跟主管請示給你頒發一個超勤獎吧！”
“那可是你說的啊，要是沒有你可給我等着！”
“行行行，到時候給你發個大錦旗，有榮譽沒獎金的那種。”王雙離開了去走向自己的工位，一邊回頭打趣着。
葉蓁聞言笑出了聲，再回頭剛好看見三位新部長走了進來。葉蓁覺得開心，又再次見到了他。葉蓁覺得傷心，自己抑制不住地想見到他。
“葉蓁，記住你的原則，記住你的立場，記住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勇敢點。”暗自穩了穩思緒，葉蓁主動迎上前去：“早上好，今天開始要接受培訓了，人員比較少，在這一層的會議室就行。你們先過去，我隨後就到。”
一行三人示意后越過葉蓁走向會議室，葉蓁也迅速收拾好東西，準備開始培訓。開課與往常無異，葉蓁把控流程輕車熟路，引導大家自我介紹姓名、籍貫、學校、興趣愛好等，等到三位部長介紹時，自然是吸引了在做實習生的一票星星眼。儘管其中兩位樣貌實在算不得出眾，但當他們三言兩語輕描淡寫地說出自己曾經“畢業創業吸引兩輪投資”“歷經三年，將三人銷售小組發展成全國銷售冠軍的西南銷售團隊”“以海外拓展的身份駐紮南美五年”之類的經歷，一群社會閱歷僅限於門口咖啡店兼職以及學生會外聯的乖乖學生，此時還是忍不住一聲聲驚嘆，隨即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拷問幾位部長更細節的故事。
一上午的時間，可不能全交代給吹牛了，葉蓁抬起雙手擺了擺，隨後說道：“大家讓部長們喘口氣，有什麼問題可以課後交流，現在我們要進入正題了。”
穩住課堂氛圍，葉蓁很快進入主題，講述了公司的起源和發展歷程，介紹了目前主要的幾條業務線、合作方以及公司的組織框架。告一段落再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一刻，葉蓁乾脆不再繼續，給了大家自由討論的時間。
一群孩子們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聊，時不時地cue到部長們拉入話題，幾位部長雖然年過三十已好幾，但跟一群年輕人聊天，既有話題又收穫崇拜，仍是樂而為之。
講了一上午的葉蓁口乾舌燥，腰酸背痛，此時正坐在椅子上，聽着他們從學校聊到家鄉，認了一番遠親近鄰之後，話題落到了找房子上。這批實習生，本地人不多，個別幾個本地人，家庭住址都很遠，更不可能開車上下班，因此都面臨著找房的問題，一個個沒有經驗，不知如何下手。
鑒於找房這事，葉蓁來這座城市前後搬了六套房子，閱中介和房東無數，又鑒於葉蓁熱心，見不得懵懂小嫩肉們被租房過程蹂躪和摧殘，於是插了句話：“你們可以幾個合租個好點的，安全而且費用不會太高，要是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們參謀。”
“真的嗎！太棒了，我們完全不知道怎麼著手找。”
“謝謝蓁姐，救命恩人啊！”
“蓁姐看起來經驗豐富啊，蓁姐現在住哪裏啊？”
……
一句句稚嫩的話逗笑了葉蓁，旋即說道：“你們可以關注一些租房app，但是注意分辨真假房源，省得白跑或者被騙。也可以看看附近主要有哪些小區，一個個小區去跑，通常都會有房東直接上來招攬你的。總之謹防被騙。”
“那我這種沒有室友的外來務工人員，葉老師幫不幫找房子呀？”眾人安靜了片刻，說話的是劉宇，仍是咧着嘴微笑看着葉蓁。
葉蓁聽着已是覺得有些調侃的意味，但是自己總是不好打趣回應，顯得輕浮。有些玩笑，同實習生可以開，同部長們，不可以開。有些話與同齡人可以插科打諢，與成家立業之人不可以隨意說出口。
於是葉蓁一本正經回答道：“劉總也要找房子嗎？如果是短期培訓，住酒店也是可以的。如果想住的好一點，可以找一找兩居室，跟別人合租，只是室友人怎麼樣就會比較重要了。”
“那葉老師能不能也幫我留意留意呢？”
“你想找什麼樣的房子，對室友有要求嗎？”
“房子無所謂啊，室友像你一樣就行了。”
一群心大的實習生此刻因為這句調侃的玩笑大笑不止，而葉蓁卻真切感受到，劉宇對自己是特別的。葉蓁內心有些不忿，卻又不好發作出來，只能幹笑幾聲，開玩笑打了個圓場：“劉總這活兒我不白乾，我得要收中介費呢。哈哈。”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大家收拾一下去吃飯吧。”明顯感覺到臉在發燙，但願沒有紅起來，葉蓁趁着自己還沒有失態，趕緊遣散了一眾人員，不再抬頭看他們，獨自坐在椅子上收拾設備。
劉宇此時已經走出會議室，站在玻璃門外與經過的一位熟識的部長談論些什麼。
他今天穿一件棗紅色高領毛衣，外面的西裝外套也不是古板暗沉的黑西裝，而是換成一件亞麻質地偏休閑的西裝款外套。認真談論時，身體不時左右擺動調整站姿，右手抱着講義和筆記本，左手插在褲子口袋，手肘微曲。想是談話結束道了別，劉宇與那人相視一笑，抽出左手拍了拍那人肩膀，轉身準備離開。看到劉宇轉身，葉蓁立即收回了視線，卻因為猝不及防不知道看哪裏，最終視線傻傻地落在門邊的空調燈光面板上，餘光不經意間，看到已回身離開的劉宇，回頭看了一眼自己。
“簡直是笨死了。”葉蓁暗自懊惱，很快也收拾了東西去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