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 還不是時候
“動不動心先不說，你真的覺得班主任他是個好人么？他要是真是個合格的老師，就該與他的女同學保持距離。他認了你做妹妹，騎着摩托帶着你招搖過市，這早就不是一個老師該做的了。”
“一個老師該做什麼，像對你那樣么？說起來，他其實還真對你很好。”季言凝語氣有心尖銳的說。
蘇向暾看了她一眼，沒有在乎她陰陽怪氣的語氣，只是淡淡的道：“這句話文君堯也說過，班主任待我很好？或許吧！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在我看來，那其實是一種縱容。還記得咱們那個小宿舍嗎？我是舍長，但我從來就沒有管過你們，還仗着學了幾天電路分析，和你在外面的電線上牽了一個長明燈。熄燈后，咱們宿舍仍然亮着燈，吵吵鬧鬧不休息。而咱們斜對面，就是教導主任辦公室和校長辦公室，在周一晨會上被各個校領導點名批評，咱們卻屢屢頂風作案，後果就是班主任進來通知咱們，搬回大宿舍。班主任剛出門，我就氣呼呼的將門狠狠的摔上。他去而復返，怒氣沖沖的質問，剛才是誰幹的？誰給他耍脾氣？我們都保持了沉默！”
“但是，班主任看出來是你。我們都低着頭，你卻梗着脖子，偏着頭，一副是我又怎樣！”季言凝接着道。
“嗯，但他沒有揭穿，發了一頓脾氣就走了，實際上那並不是我第一次給他臉色看。但是我並沒有受到什麼處罰！”蘇向暾說。
“是，宿舍吵鬧違紀，班主任卻只讓我們五個在寒冬臘月里，站在他門前受罰，讓你這個舍長回教室，理由是我們不服從你管教。還有，他奉行棍棒底下出成績，包括文君堯，也不知被他打了多少次。打起來真的很疼，所以班上的同學其實都很不喜歡班主任，我有一段時間也恨過他。可是你不同，兩年來，你只受到過一次打，還是因為你一門成績考了四十幾分，實在低的不行！你知道班裏有多少同學羨慕你么？”
“我不知道。但我想，這並不是因為我自己。或許是因為我有個教育局局長的親戚，或許是因為校長和我爸交情不錯，或許是因為教導主任是我爸的表哥。總之也不止班主任，很多老師其實對我都有點縱容，導致我有些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常常對老師很不尊敬，除非是范老師這樣讓我心服口服的老師。中考過後，現實給了我狠狠的一巴掌，讓我覺得，我其實什麼都不是，雖然現在同樣和你們在一中，我卻總有種低人一等的感覺。但是我們現在的班主任他卻常常叫我談話，鼓勵我。再說起長相，我們現在的班主任除了個子低一些，別的都甩魏老師十條街。那我是不是更應該動些不一樣的心思？”
“你們班主任？我聽說你們班主任打人也很厲害，連別的班的同學都打！他有你說的這麼和善？”季言凝不相信。
“沒必要騙你！他常常叫我去辦公室，總是問我，為什麼不開心，作業是不是不會做，讓我樂觀一些，說什麼事都會過去的！”
“那你都跟他說了？”季言凝犀利的盯着她。一般這種心事告訴了他人，那就是與那人有了交心的關係。
“我保持了沉默，就算跟他說了，他又能幫我什麼？只會讓事情更複雜而已！你要明白，我們真的還小，有些線不能踩，有些界越不得。稍有不慎，就會走上歧路。”
“是因為你心裏只裝的下一個人吧？若是沒有那個人，指不定你現在找什麼樣的借口去他辦公室呢！”季言凝冷笑着說。
蘇向暾皺眉道：“那沈脩呢？你當時心裏難道就是空的嗎？無非是看那個佔了上風而已，而這樣的上風是我們自己決定的。”
“自己決定的，當真能自己決定的了嗎？你無非是想說，什麼人該喜歡才能去喜歡，不該喜歡的就要剋制么？你永遠都是這麼理智，可惜卻管不住自己的心！”季言凝繼續冷笑。
“註定得不到或者不能要的東西，就是做太多，也是徒勞！”
“只是因為早戀是錯誤的？但你就甘心放棄嗎？我問你，你甘心嗎？”季言凝咄咄逼人。
“你總說我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今天我就坦白的告訴你，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現在還不是時候！”
“好了，你不用再講這些大道理了，也不用如此苦口婆心的勸我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季言凝從來都不是非誰不可。非一個人不可的人是你蘇向暾！我希望你永遠都這麼理智下去，不要後悔！”她有些生氣的轉身離開。
“……”蘇向暾揉揉額角，一激動我們就稀里糊塗的亂懟了什麼啊，真是詭異，就這樣相互捅了對方一頓刀子么？算了，她能放手就好。
數學課前，程老師先宣佈了一件事，“同學們，學校組織了一場體檢活動，想必你們都聽說過吧。前面高三和高二年紀的，已經體檢結束了，從這一周起，就輪到咱們一年級了。你們需要提前準備身份證，沒有身份證的同學請來我這裏開個證明。身份證請儘快辦理，到了高三沒有身份證，就無法參加高考。名字有問題的也請儘快改好，這是你們最後一次改名字的機會。以後要改，就有些麻煩了。”
程老師絕對沒有想到，他這句話引起多大的蝴蝶效應。
蘇向暾還沒有身份證，聽了老師的話，認真的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這個名字還是太過拗口了，她決定再換個名字。
叫什麼好呢？五音紛兮繁會，君欣欣兮樂康。蘇樂康？你歡欣，我健康？
恩，不好不好，她搖搖頭，在腦海中默誦《東君》。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蘇合節？我歌和律，舞和拍，迎接你的到來，我的太陽神！嘿，就它了，蘇合節！
她旁邊的程嘉立看着她這莫名其妙動作，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嗨！嗨！你想什麼呢，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傻樂的。”
“我要改個名字，我這個名字太拗口了！”蘇向暾傲嬌的道。
“又改？改什麼？”程嘉立睜大她圓溜溜的眼睛。
“蘇合節，怎麼樣？”
“那兩個字，什麼意思？”程嘉立皺着眉頭道。
“‘合’呢，是‘合拍’的合；‘節’呢，是‘節奏’的節。顧名思義啦，就是合著節拍的意思。”
程嘉立摸了摸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道：“還，還行吧！”
“什麼叫還行，明明就是很不錯，一舉一動都合著節奏，恰到好處。而且它是有更是的寓意的，你不懂！”蘇向暾先是不滿，來後有嘚瑟。
“嘿！我怎麼不懂了，你說，有什麼更深的含義？”
“應律兮合節，靈之來兮蔽日。這句還是出自於《東君》，自己去體會！”
“你是不是只會《東君》啊？”程嘉立眨巴着她靈動的大眼睛，笑嘻嘻的道。
“誰說的，等我想想，給你也取一個！”蘇向暾眉頭挑的老高，質問她。
“您請！隨便取。”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程含睇或者程宜笑，怎麼樣？就你這雙含情流盼的大眼睛，這兩個名字都可以。”
“哎哎，那我呢，我的呢？”前排的寇娜一直趴在她們的桌子上聽着，這時候不等程嘉立說話，她就迫不及待的問。
“恩……，你嘛……”蘇向暾盯着她沉思，寇娜滿眼期待的順着她的目光指指自己。
“疏緩節兮安歌，陳竽瑟兮浩倡。你不是歌兒唱的好聽嘛，寇安歌，怎麼樣？”
“可以，可以哎，比我的寇娜高大上多了！雖然我完全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
“哈哈哈，沒關係，你只有記得“安歌”是歌聲悠揚的意思就行了。”
蘇向暾指着她倆，“改啊，一起改。我先來。”
她隨手拿起自己的一本作業，將上面的封皮拆下來，用背面重新包好，在上面寫下“蘇合節”幾個字。
“你來真的啊？你這也太隨便了吧！”程嘉立驚訝的道。
“那是當然，我現在的名字，還不是我這麼隨便改的。”蘇向暾說的理所當然。
“先說好哦，我不改！這名字可是我爸給我取的，要是改了我會被錘死的。”程嘉立說的十分認真，連連擺手。
“義氣呢？程含睇，多有詩意的名字！”蘇向暾用強勢的眼神威脅她。
程嘉立連連搖頭，“寇娜，你也不改吧？”
“我……我有點想改，‘娜’用的人太多了。你不是每天也叫蘇向暾‘娜娜’么，好幾次我都以為你在叫我！”寇娜有些猶豫不決。
“不如這樣，步行街那裏不是有個測名字的么，咱們去測一下，那個分數高，我們就用那個，怎麼樣？”
“那個是騙錢的好不好，測一個名字還要5塊錢，又沒有什麼用。”程嘉立道。
“還是有些根據的，我測過，它分析了滿滿一頁，還挺詳細的。就我的名字我媽一直不滿意，測了85分后，她就不說什麼了。去吧去吧，就當玩了。”蘇向暾極力的慫恿。
最後三個人都去了，報上了生辰，那不知名的機器哐當哐當就打印出了一張字，測了舊名字和蘇向暾新取的以後，三人各自拿着兩張紙，回去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