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刺殺
這天,蘇丞相剛下早朝,如常去了洛柔院子裏。
一推開門,在桌上擺着菜肴的人瞬間抬頭,眼裏劃過一抹驚喜:“蘇哥哥回來了?”
轉而局促的捏了捏衣角,“我剛才做好菜,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呢。”
他不用她自稱妾身,也讓她叫她蘇哥哥。
看着洛柔身上簡樸的衣物,他有些恍惚,似乎是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丈夫,勞作一天回家后,吃着自己妻子做的羹湯。
眼底劃過一抹柔情,“沒事,沒換就沒換。”他走上前抱住她,埋在她發間,不是阮姨娘她們身上的脂粉味,而是清新的皂角香里微微夾雜着點點柴火味。
他微微閉眼,格外熟悉和安心。
“柔兒,以後這些事交給下人做就好了,你何必自己這麼操勞?我知道你是想要我吃到你親手做的東西,但我可捨不得你受這樣的苦。”握住她的手,他指腹細細摩擦着被熱油滾出來的疤痕。
洛柔抽回手,轉過身沒看他,只給他留了一個完美的側臉。
清冷的眉眼裏含着一絲柔情,她硬着嘴巴輕哼道:“我明明是自己喜歡做菜,蘇哥哥卻說的好像是我專門為你做的一樣。”
明顯看得出的口是心非。
而口是心非下藏着的是滿心在意。
蘇丞相心裏一燙,從身後抱起她,坐到桌案前的椅子上后,將她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雙手將她整個人環在懷裏。
“行行行,是蘇哥哥錯了,讓蘇哥哥給柔兒賠罪可好?”他哄着懷裏坐的挺直的人。
洛柔沒有說話,只是偏過頭冷哼一聲。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她知道他最喜歡、也是最怕看她這不理人的樣子。
因為這個表情的她,最神似丞相夫人。
果然,他連忙夾起桌上的菜喂到她嘴邊:“好柔兒,別跟蘇哥哥置氣了,氣壞了自己可不值得,來,你試試這魚頭,我嘗着和以前的一樣好吃呢。”
洛柔輕輕垂眸,這以前,說的應該是丞相夫人以前給他做的吧。
她如今做的,便是按照丞相夫人以前留下來的步驟弄的,聽那些教她的老人說,她做的其實不如丞相夫人的十分之一。
只是……看着眼前將其奉為美食佳肴的人,她心裏劃過一抹諷刺。
微微張嘴,剛準備就着筷子吃下去時,門突然被人打開了。
來人急匆匆地跪下道:“老爺,阮姨娘那邊出事了,說要請你過去看看。”
聞言,蘇丞相皺起了眉,眼裏劃過一次不耐。
將手上的筷子狠狠丟到桌上,發出一聲脆響,聲音裏帶着幾分被打擾的怒意:“本相不去,自從禁足以來,她時不時就說肚子裏的孩子有事,可每次哪裏有什麼事,分明就是她拿着肚子做幌子,拿本相當猴耍!”
跪在地上的人快哭了,哆哆嗦嗦道:“可、可聽阮姨娘院子裏人說,姨娘這次與往常不一樣……”聲音弱了下去,稍頓,硬着頭皮道,“這次,見、見紅了,還非要讓三小姐那裏的肖家奶奶過去。”
“見紅了?”蘇丞相微微一愣。
他不在意阮姨娘,但還是在意她肚子裏的孩子的。
一時間,他心裏微急,剛想站起來,突然發現腿上還抱着洛柔。
倏地,有些為難。
洛柔心裏一片通透,起身體貼道:“此事關係子嗣大事,蘇哥哥快去吧,柔兒幫忙去三小姐閣樓一趟,請肖家奶奶幫阮姐姐看看。”
蘇丞相良久沒有說話,只是盯着她眉眼看了許久,最終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她手道:“等本相一會兒回來,一定好好補償你。”
她勾唇輕笑,如高嶺之花般清冷高潔。
蘇丞相微愣,摸了摸她眉眼后,轉身離開了。
等到他背影完全消失后,洛柔眼底閃過一抹凝重,連忙去了雨花閣。
肖家奶奶被丞相派來的人請走後,她給蘇輕羽說了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后,有些擔憂的問道:“阮姨娘突然點名道姓的讓肖家奶奶過去,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蘇輕羽垂眸思量,片刻,搖了搖頭:“肖家奶奶醫術高超,她不會蠢到在她面前故弄玄虛,應該不會有什麼陰謀。”
“這麼說來,她的孩子是真的不好了?”洛柔眼底劃過一抹疑惑。
蘇輕羽蓋上手中的茶盞,看向窗外眯了眯眼:“確切來說,她的孩子是一直不好,”頓了頓,她看向帶着幾分疑惑的洛柔認真提醒道,“這些日子阮姨娘但凡找你有什麼事,千萬別過去,也別給她送什麼東西。還有那些貼身物件,也要收好了,前往別被弄掉了。”
“小姐是擔心阮姨娘會用她腹中孩子害我?”她睫毛顫了顫,連忙追問道:“只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此次若是一舉得男,難道不是更好嗎?”
蘇輕羽想到她肚子裏的畸形兒,眼底微沉。
但這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什麼都沒說,只是看向洛柔再次叮囑道:“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了。”
她點了點頭。
見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她抬眼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從位子上起身微微福了一福:“小姐,我出來有些時候了,為了避免丞相起疑,便先回去了。”
蘇輕羽點了點頭。
見此,她掀開門帘離開了。
她前腳一走,離洛便進來了。
一身白衣的他逆着光而來,腳下是踏碎一地的金色陽光,衣決蹁躚間,帶着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
他面色帶着平日少有的低沉,一開口,如晴天霹靂。
“小姐,周副統的私生子死在牢裏了。”
蘇輕羽心裏一沉,倏地抬眼看去:“怎麼回事?周副統難道沒讓牢裏的獄卒照看他嗎?”
“不太清楚,但聽人說,周副統已經找好了一個替身,剛準備把他換出來時,就出了這樣的事。”離洛搖了搖頭,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是故意有人把他殺了,就是嫁禍給小姐,讓小姐與周副統的關係進一步惡化。”
到底是誰在後面下的黑手?
能避過提刑司周副統的耳目。
是冥憂閣還是……
莫名的,她腦海中出現了一道孱弱如梨花的纖弱身影。
會是定國侯府嗎?
就在她聚精會神思考時,前去診脈的肖家奶奶回來了,她向來一片祥和的臉上帶着幾分沉重。
壞事總是一個接一個。
“奶奶,是出了什麼事嗎?”蘇輕羽先定了定神,開口道。
肖家奶奶似回過神一樣,看向她點了點頭:“阮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不大好,就這幾天了。”
原來是這個。
她鬆了一口氣:“我們不是早有預料嗎?奶奶為什麼還略有擔憂?只要這幾天我們閉門不出,不與那邊的人有交集,阮姨娘被禁着足,也沒辦法跑到我這裏弄什麼么蛾子。”
“如果是這樣簡單就好了。”肖家奶奶看了眼她,輕嘆一聲,“阮姨娘讓我給你說,若是你想要知道丞相府藏着的秘密,明日中午就親自去她閣樓一趟,而且是必須是孤身一人。”
聞言,蘇輕羽眼底劃過一抹鋒芒。
丞相府的秘密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她只覺得不對勁,卻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在哪裏。
但這秘密關乎她娘親的死因,她必須要知道清楚。
所以這一趟,明知道是陷阱,她依舊要去。
只是……阮姨娘還當她是過去那個孤立無助的小女孩嗎?
收斂了思緒,她淡淡地瞥向離洛和肖家奶奶:“明天,我們埋了那麼久的計劃要開始實施了。”
眼波微閃,帶着幾分詭譎。
離洛和肖家奶奶眼中微閃,點了點頭。
見此,她勾唇莞爾。
萬事俱備的三人沒有想到,夜晚發生的一件事差點打亂了他們的安排。
是夜。
天際彎月如鉤,若有如無的黑雲飄過,遮掩了本就不多的光輝。
阮姨娘閣樓里的人被白天裏的事鬧得人仰馬翻,子夜時分,都有些睏倦。
即使是站着,卻依舊忍不住低頭打盹。
後門看守的人知道往日都沒有什麼意外,此時更是鬆懈,直接靠着牆邊打起了呼嚕。
突然,有個精瘦的人影如鬼魅般鑽了進去。
一路上,踏着極輕的步子,她直接奔向了阮姨娘的卧房。
小心避過守夜的婢女,她如一隻捉不住的泥鰍一樣,瞬間從門裏溜了進去。
一步步靠近重重帷賬的雕花大床。
看着阮姨娘緊閉的雙眼,她眼底劃過一抹恨意,高高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刺了下去。
鋒利的匕首反射出冷光,晃過阮姨娘的眼睛,她瞬間驚醒了過來。
眼睜睜的看着來人狠狠刺向她肚子。
黑夜裏,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劃過天際。
瞬間,慌忙聲,尖叫聲里夾雜着錯亂的人影。
暖黃的燭光從這個閣樓亮起,如潮水一般從這點逐漸擴散到四周。
蘇輕羽近幾日身體不舒服,本就睡得淺,現在瞬間驚醒了過來。
“不好了,華姨娘殺阮姨娘了!”
外面傳來尖叫聲。
她微驚,連忙起身穿好了衣衫,掀開門帘走出去,肖家奶奶,離落,阮娘等人也已經起身走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