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又在出糗
“公子,這是本店招牌菜,您點上一點?”
這同福客棧沒有老闆,倒是有一個老闆娘。
這老闆娘年紀二十多歲,生的是粉面桃腮,一根紅腰帶勾勒出曼妙的身姿,開的低得不能再低的領口露出半幅白嫩的胸脯。
一雙玲瓏妙目,自打裴元啟進了客棧的大門就沒完沒了跟着他打轉。
此時這火辣老闆娘正擠在裴元啟的身邊,一手拿菜單,一手將那粉紅帕子甩來甩去。
一股廉價的鉛粉味直衝裴元啟的鼻孔。
“阿嚏”,裴元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忙躬身向八仙桌上首的老侯夫人拜道,“裴二無狀,讓老太君見笑了。”
老侯夫人一邊趕緊點頭示意裴元啟坐下,一邊厭惡的撇了那老闆娘一眼。
旁邊的裴老太君的注意力不在這裏。
她想了一會,字斟句酌道:“這荒郊野外的,哪裏有那些規矩,還是讓雨姐兒下來用飯吧,今兒天涼,不吃些滾湯滾水的,小姑娘家家生病了怎麼辦?”
老侯夫人忙笑道:“她在樓上跟丫頭們吃便好,姑娘大了,雖不至於時時拘着她,總也要顧忌……”
說罷,瞅了對面的裴元啟一眼,兩人同車的事她知道了,雖說裴家不是外人,但在煙雨參加賞花宴的關口,她可不許什麼閑言碎語出來。
裴老太君會意。
她本來還想着再給寶貝孫子創造個機會呢,沒想到,一到客棧,老侯夫人就以外人太多、環境嘈雜為由,遣走了紀煙雨。
這裏雖是大堂,但這八仙桌四周圍了兩扇屏風,隔開外面稀稀落落的幾個進京趕考的舉子。
哪有什麼外人,只有孫子這個一個外男罷了。
她看向對面的寶貝孫子。
只見孫子兩隻耳朵豎的尖尖的,狀似看菜單,手中的菜譜卻一頁也沒翻,對那風騷老闆娘的種種挑逗就像看不見一樣。
裴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來這小子對煙雨是上了心思了。
怕就怕沒心思,裴老夫人暗笑,裴家人等這一天很久了。
裴元啟聽了片刻,知道紀煙雨不能下來,索性匆匆點了幾個菜,然後把菜單往老闆娘懷裏一塞,示意她趕緊下去備菜。
老闆娘差小二去準備,自己歇歇遮遮卻不肯離開。
裴元啟往左邊挪,她便晃到左邊去,往右邊挪,她便晃到右邊去。
裴元啟眉頭愈皺愈深,要不是顧念兩位老夫人還坐在這裏,他真想拂袖就走。
老闆娘見裴元啟臉上羞怒交替,越發放不開手,美目一轉。
“看這位公子也是個讀書人,小店三月前來了個客人,喝醉后出了一副對聯,自他走後,這往來的客人不知凡幾,還有那進京的舉子呢,竟是無人對出。”
見裴元啟抬頭看她,老闆娘胸脯一挺,媚笑愈深,“要不我去給公子拿來看看?”
見裴元啟不反對,老闆娘嬌笑一聲,一步三搖地去了。
片刻果拿來一副上聯,裴元啟凝神細看,只見上面寫到:壺裏滿乾坤,須知遊刃有餘,漫笑解牛甘小隱。
一手好飛白體!
此時早有幾個好事兒的過來看熱鬧。
那幾個舉子模樣的人也過來伸長了脖子瞧,搖頭晃腦地道:“人家平仄對仗,還用了庖丁解牛的典,不好對啊,別瞎逞強啊。”
裴元啟皺眉思忖,老闆娘趁機蹭到他身後,狀似跟着看對聯,實則藉機摸摸蹭蹭。
紀煙雨甫下樓時,便看到這幅場景。
“裴老太君好,祖母好。”
“雨姐兒,你怎麼下來了,這裏人多嘈雜…”老侯夫人一使眼色,彭娘子幾個馬上上前,將那些舉子隔開。
那幾個舉子對不出對聯,本就在那看熱鬧,沒想到從樓上下來個美貌小娘子,眼睛都看直了。
荒郊野嶺,竟有此等美人?
裴元啟眉頭緊皺,驀然起身,將對聯扔到老闆娘懷裏,“對出來了,去拿筆墨!”
一邊不動聲色地要將那幾個舉子拉開,那幾人對紀煙雨早已魂授色予,個個眼光直直的,竟是動彈不得。
裴元啟的書童車夫自然上前幫着主子,兩廂就有些摩擦。
紀煙雨倒沒注意這些,她一臉憂慮,對老侯夫人道,“祖母,長生有些發熱,恐怕是着涼了,得去給請個大夫。”
兩位老婦人對視一眼,裴太君率先開口道:“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裏有郎中?”
“有的有的!”老闆娘不知何時折返,一邊在八仙桌上佈置筆墨,一邊應道:“這三裡外有個崔郎中,最會看病,號稱小華佗,我打發人過去請?”
紀煙雨一喜,看老闆娘也不那麼不順眼了,向著老侯夫人興奮道:“祖母,您說呢?”
老侯夫人哪有不允的。
“得嘞,您等好吧,我們的人這就去,絕不耽誤小公子的病。”
老闆娘眼角眉梢都含着笑,如此一來,便是雨停,這麼多人必然是走不成了,自己不僅財運滾滾,今晚也好………
她回頭看去,只見裴元啟拿起筆來,也不含糊,“刷刷刷”寫了三行字。
“天下無爾我,但願把杯同醉,休談逐鹿屬何人。”
鐵畫銀鉤、飄逸非常。
幾個舉子已是呆了,深吸了一口氣,早忘了剛才推搡的事,紛紛稱讚起來。
“對的好工整啊,沒想到竟然真能對出來!”
“真乃絕世好對!絕世好對!”
老闆娘喜的什麼似的,一個萬福,嬌羞道:“如此謝謝公子了,明兒我就找人裱起來,掛到大門口去。”
裴元啟卻沒看她,他的雙眸沉沉,向紀煙雨看去。
紀煙雨微微頷首,算是向他祝賀,眼神里卻是平靜無波,有種疏離的意味,跟下午在車裏完全不同。
裴元啟摸不到頭腦,滿臉疑惑。
老侯夫人將兩人情態盡收眼底,只淡淡道:“雨姐兒先上去吧,大夫到了,我讓人送上去。”
“是。”煙雨答道,緩步走上樓梯。
…………………………
大夫看完長生后,已是掌燈時分,老侯夫人和裴老太君見長生沒事,又囑了紀煙雨幾句,自去回房休息。
見只是普通的風寒,紀煙雨稍微放下點心來。
她恍惚記得,虎哥兒也曾病過,當時她衣不解帶地照顧了幾天幾夜都未曾合眼。
而那時,那人忙于軍務,一時半刻都沒過來看過她們娘倆,任憑她們苦苦熬着。
罷了,罷了,反正也是今生再也無緣的人,念他做些什麼。
紀煙雨一晃頭,掃去這些沒用的思緒,越發覺得身上滑膩膩的。
去叫水的青兒好一陣子都沒回來,紀煙雨實在耐不住,打算親自下樓去催。
剛路過裴元啟房間的門口,就聽從虛掩的門中隱約傳出女子的言語,嬌媚異常。
“公子,您就可憐可憐奴家嘛?這麼冷的天,奴家畏寒,身上冷的狠,不信您摸摸這裏?要不,摸摸這裏也行。”
“公子,您就看看我嘛!公子不敢看,是不是心虛?怕這一看就被我勾了魂去?”
“哎呦呦,您好好說話,推我做什麼?你看我好好的手臂都紅了呢?”
下一刻,“呼”的一下,房門大開。
裴元啟頭髮倒是齊整,只是衣衫稍顯凌亂,正一臉怒氣衝著屋內厲聲喝道:“一派胡言亂語,還不趕緊出去!”
裴元啟一回頭,發現紀煙雨正立在門邊,當下臉色就有點不好,“紀,紀小姐?”
紀煙雨越過他的肩膀,向屋內望去。
只見老闆娘雲鬢高聳,酥胸半露,粉面含春。
一邊的裙子開衩開的很高,一雙光溜溜的大腿交叉並在一處,那模樣要多誘人就有多誘人。
老闆娘見到紀煙雨,神色也不羞惱。
她知今夜事必不成,泰然自若地拿起搭在春凳上的外衫並桌上的一個酒壺,嬌笑了好幾聲,方才出了房門。
臨走前,還對着裴元啟飛了個媚眼。
待她走遠,紀煙雨才從這巨大視覺衝擊力的畫面中回過神兒來。
她訕訕地對着裴元啟點了點頭,閃身便要下樓。
“別走!”
哪想到裴元啟不知怎麼想的,一下子拽住了她的衣袖!
紀煙雨大驚,一邊拉扯,一邊怒道:“裴公子,你這是做什麼?”
“你,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我便放手。”
“你,你先放手。”
兩人正拉扯着,忽聽“呲”一聲,煙雨的衣袖被扯掉了一塊。
兩人驚呆了!
又聽“咣當”一聲,兩人齊齊看去,只見青兒站在樓梯口處,雙眼瞪地大大的。
熱水灑了一地,銅盆正在地上打轉。
紀煙雨回過頭,又羞又怒,衝著裴元啟一跺腳:“還不放手么?”
她心裏又氣又恨,誰能告訴她,為什麼一遇到這個裴元啟,她就在出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