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城主有請
從黑衣人出手,無敵攔截,到黑衣人逃走。
整個過程說來複雜,其實不過瞬息之間。
朱玉浜看着因兩大強者交手而一片狼藉的花園,良久才回過神來,對着無敵躬身一禮,艱澀道:
“多謝大長老救命之恩。”
無敵不置可否,神色凝重的看了那黑衣人離去的方向一眼,對朱玉壽道:
“家主可知此人是誰,為何要刺殺於你?”
朱玉壽從那假山碎石之中,找出了那隻鐵環,只見上面靈光流轉,顯然是件頗為了得的靈器,笑道:
“那人的身份,我心中已然有數。如果我所料不差,今夜之事,算不得什麼刺殺,不過是一次小小的試探罷了。”
“試探?”
無敵和朱玉浜聞言皆是微微一怔。
二人看着朱玉壽胸有成竹的神情,心中放鬆不少。
他們都不是善於謀略心術之人,猜不到那黑衣人的身份。
朱玉浜笑了笑,道:“大年夜也不得安生,看來玉壽你接下來的日子不會無聊了。我先回去了。”
說完,對無敵一躬身,便即翻牆,離開了丘府。
朱玉壽嘆了口氣,對無敵道:“我們也回去吧。”
年初的幾天,朱玉壽難得過了幾日平靜的時光,每天除了修鍊,便是陪着父母,承歡膝下。
家族的一應事務,皆已經上了正軌,自有族中諸位長老料理,等閑小事,倒也用不着他過問。
直到大年初八,一個足以引起整個江寧城局勢巨變的人來到了江寧城。
江寧城新任城主霍遲,終於在無數人的期盼之中,姍姍來遲。
外事長老朱青展有些遲疑的看着朱玉壽,道:
“少爺,城主馬上就要進城了,您是不是應該輕去城門迎一迎?”
朱玉壽露出一絲笑意,道:“那麼青展叔以為我去城門應該幹什麼呢?去獻媚一番,還是去給個下馬威,或是表個態什麼都?”
“這……”
朱青展一時語塞,擱過去,朱家在江寧城尚未一家獨大。
新城主入城,朱家為了與新城主大好關係,抗衡丘家,自然是免不了要獻媚一番。
若新城主如曹正淳所說,乃是來次鍍金一波就走,那麼為了江寧城的安穩,自然會主動與朱家搞好關係,根本無需獻媚。
若是這位新城主的性子如原先的那位城主一般,也是要唯我獨尊,容不得朱家一家獨大。
那麼朱玉壽便是跪下舔人家腳趾,也沒用,該被打壓,還是要被打壓。
所以朱玉壽從年前收到消息之後,便一直苦思應對之法,最終選擇了以靜制動,等着城主主動找上門來。
待其表明了態度之後,再決定以何種態度應對。
果然,霍遲入城之後的第三天,一封請柬,便送到了朱家。
請柬之中,先是狠狠誇讚了一番朱玉壽的少年英雄,仰慕已久云云;
然後表示初來乍到,府中事務繁雜,為能及早拜見,十分不安;
最後才闡明邀請之意,府中略備薄酒,望請過府一敘。
總之這一封請柬寫的語氣十分謙卑,倒是頗有幾分曹正淳所說的,希望和平相處,共建大江寧城共榮圈的意思。
只是如果不提這請柬最後所寫的那位陪客的名字——丹陵郡巡捕司總捕,嚴棱。
那就顯得更有誠意了。
“霍遲與嚴棱同時到來,這其中是什麼意思?一個唱白臉,一個唱黑臉嗎?”
朱玉壽淡然一笑,在龍兒的伺候下,換過一身較為正式的長袍。
然後又讓她取來大年夜那名黑衣人所留下的那個鐵環,以及廣陵城那位死在服部半藏手上的銀字巡捕的令牌。
跨上一輛為他專門準備,象徵著朱家家主之位的豪華馬車,徑直往城主府而去。
城主府,朱玉壽下了馬車,在門房的引領之下,剛剛走進城主府。
只見一位四十來歲的紫衣中年人已經熱情的迎了上來,笑道:
“失禮失禮,朱家主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霍某俗務纏身,不曾親自過府相請,恕罪恕罪。”
態度之謙和,一如那封請柬,完全沒有一城之主的架子。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霍遲如此客氣,朱玉壽自然也不願失了禮數,抱拳一禮道:
“城主大人太客氣了,是小人生性憊,今日才來拜見城主大人,城主大人莫要怪罪才是。”
“朱家主太客氣了,酒菜已經備好,快請入席吧。”
霍遲無比熱情的拉着朱玉壽的手,親自引他進入客廳,請他落座。
此時,那豪華的客廳之中,除了城主之位,還有一人。
此人鬚髮皆白,已是耄耋之年,但是面色紅潤,眼中神光內斂,只是神情冷漠,給人一種執拗,偏激之感。
霍遲回到主位之上,笑着道:“這位變是我們丹陵郡剛剛上任的巡捕司總捕,嚴棱前輩,朱家主想必聽說過。”
朱玉壽微微點頭示意,客氣的道了一聲:“久仰前輩大名!”
嚴棱冷漠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道:“昔日些許薄名,已是昨日黃花,哪比得上朱家主少年英雄,威震江寧城啊。”
朱玉壽連道不敢。
霍遲見二人相談甚歡,似乎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端起酒杯,笑道:
“兩位怎麼似那些酸溜溜的儒生一樣,繁文縟節的客套起來了?咱們三人,之後一段時間,便要同處江寧城。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大家還要多多親近才是。這一杯,霍某在這裏,敬兩位了。”
說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朱玉壽和嚴棱一齊起身,端起酒杯笑道:“城主大人所言甚是。”
霍遲笑着示意二人坐下。
嚴棱坐下之後,神色有些嚴肅的道:
“既然大家以後同處江寧城,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些事情,老夫便開門見山了。在下有一事,想要請教朱家主。”
來了。
朱玉壽心中暗暗冷笑,所謂宴無好宴,今日城主府這杯酒,果然沒那麼好喝。
面上卻是一臉笑意的道:“嚴前輩有話但問,晚輩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
嚴棱點了點頭,笑道:
“去年七月初三,我巡捕司一位銀字巡捕張威,在廣陵城莫名失蹤。據聞當日朱家主也身在廣陵城中,不知是否聽說過此事?”
說完,一雙眼睛寒光閃爍,死死盯着朱玉壽,似乎是要等着他說謊之時,露出破綻。
誰是朱玉壽卻是點了點頭,十分乾脆的道:
“不僅聽說,而且晚輩是親眼目睹那位銀字巡捕死在我朱家大長老朱青風的手上。”
“什麼?”
朱玉壽承認的如此乾脆,實在大大出乎嚴棱和霍遲意料之外。
卻聽朱玉壽接着道:“當日在廣陵城,我受軒雨閣葉靈心姑娘之邀,前往廣陵城外十里亭一會。
誰知,當我到時,卻只在十里亭中,見到一位被人蹂躪致死的姑娘。
然後,一位銀字巡捕,便率領着大隊人馬包圍了在下,口口聲聲說我奸**女,要拿我問罪。
恰好當時大長老正在我身邊,他老人家眼見我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於是憤而出手,將那銀字巡捕等人盡數誅殺。”
朱玉壽一番話半真半假,將當然真相略做修改,娓娓道來,卻也合情合理,似模似樣。
嚴棱冷笑一聲,道:
“如此說來,張威是死在貴府大總管的手上了?”
“確實如此。”
朱玉壽點了點頭,將一枚銀字巡捕令牌拿了出來,放在桌上,道:
“若是嚴總捕要徹查此事,朱某和大長老都願意配合,隨時接受緝拿查問。”
嚴棱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他搬出此事,原意只是為了敲山震虎。
引得對方心虛,先行打壓一波對手的氣焰,為接下來真正要辦的城主被殺案爭取些方便。
想不到朱玉壽如此狡猾,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認了,還一副絕對配合,接受問訊的態度。
這一手以退為進,反倒叫嚴棱為難起來。
張威不過是一小小的銀字巡捕,而且素來品行不端,巡捕司原本便打算將其開革除名。
更何況,當日出現在十里亭中,被凌辱至死的女屍,據事後巡捕司查探,與張威也脫不了干係。
張威身死,為了巡捕司的威嚴着相,徹查一番,倒是無可厚非。
但若是因此緝拿朱家家主以及大長老,這勢必再度引起江寧城混亂,卻是有些過了。
眼見席間氣氛忽然變得尷尬沉默起來,霍遲連忙擺出一副心情沉重之色,道:
“嚴老,您退隱江湖已經十餘年,上個月剛剛上任,有些事情,您有所不知啊。這巡捕司的風氣,和當年您執掌之時的紀律嚴明,可是差別巨大。您重掌之後,可是要好好整頓一番才是。”
這一番話,即將此事定性,為朱家開脫了罪名,又將暗暗捧了嚴棱一把。
表明巡捕司過去的劣跡,皆是巡捕司前任總捕之過,若是嚴棱掌權,定當不至如此。
有了霍遲這一番和稀泥,嚴棱也就借坡下驢,道:
“想不到巡捕司之中,竟然有人膽敢做出如此栽贓嫁禍,污衊構陷的行徑。看來風氣的確堪憂,待老夫料理了江寧城之事,回去之後,定要嚴加整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