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愛情需要慢慢等（三）
第四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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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周一到周五的課外活動時間，我都要到體育館或是籃球場去訓練籃球，若是有要緊的事去不了，還得向老黑請假。好在老黑這個人很好說話，每次請假，他都不為難我。
老黑的身體條件很好，籃球的各項技術也過硬，他是球隊的靈魂人物，每次打對抗賽，都是大一籃球隊的得分王。
在球場上，老黑是個攻擊性很強的球員，做事的風格也像他打球。
那天，大二籃球隊和島城大學籃球隊在體育館打了一場友誼賽。老黑通知我前去觀看，因為手頭有些事，我去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老黑、追風和其他隊員都在。
大二籃球隊是一支很出色的球隊，島大籃球隊當然也不是吃醋的。兩支球隊的水平旗鼓相當，比分交替上升，直到第四節，兩隊依舊殺得難分難解。急得老黑在看台上大喊大叫，大二隊每出現一次失誤，都會黑着臉憤憤地喊一聲：“大二隊真是個熊包！”
大二籃球隊坐鎮主場，取勝的慾望非常強烈，接連出現幾次失誤后，他們果斷地叫了暫停，對場上的隊員做了適當調整，並且戰術也由“盯人防守”改為了“聯防”。通過調整，大二隊很快控制了場上的局面，並且有驚無險地贏下了比賽。
主隊贏了。
體育館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剛才急的額頭上青筋暴露的老黑，卻沒有鼓掌。他黑着臉，回頭看了我們一眼，說：“過幾天，我們和大二隊打一場！”
有幾個隊員吐了一下舌頭，人家是大二隊呀！咱們的球隊剛成立，這不是以卵擊石嗎？大一隊的隊員正在七嘴八舌地小聲議論着。老黑已經快步跑下了看台，找到剛從球場上下來的大二隊的隊長。黑和他小聲嘀咕了一陣，然後快速地回來了。
老黑咧開大嘴，說：“談妥了，過幾天就和大二隊打比賽。弟兄們可要抓緊訓練呀。”
這場看似一邊倒的比賽就這樣定了下來。
走到體育館門口時，老黑停住腳步，兩手叉腰，說：“海報的事就交給程越了，儘快把海報貼出去。大一隊公然挑戰大二隊，這場比賽絕對火！”
隊員們都呵呵一笑，從大家的笑聲里可以聽出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沒有底。
作為美術系的高材生，塗抹一張籃球友誼賽的海報，簡直是太輕而易舉了。我用顏料畫了一個NBA球員灌籃的畫面，這個球員有幾分像科比，並且故意把他的動作畫得有些誇張，然後再把海報的內容寫了上去。
第二天吃早飯前，我把海報張貼在餐廳門口。
果不出所料，海報一出，立馬引爆整個餐廳，大家邊吃飯，邊談論比賽的事。
大家的觀點都出奇得一致，大一隊太自不量力了，竟敢挑戰大二隊，他們一定輸得很慘。
我聽到這番話時，感到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6
比賽時間定在周末下午。
我雖然打過很多籃球比賽，可是，這樣高級別的比賽還是頭一次，因此，比賽開始前，胸口突突直跳，感到非常緊張。
老黑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據說，上中學時他曾代表市裡參加過全省的少年籃球賽。老黑那張黑咕隆咚的臉，看不出絲毫的驚慌，他是全隊的定海神針。
老黑在確定首發隊員時，點到我的名字。我下意識地往球場四周望了一眼，看到四周的看台上坐滿了黑壓壓的觀眾。
怎麼有這麼多人？我愈加感到緊張。
比賽的哨聲響了。大二隊搶到了球，他們技術嫻熟地運球、傳球，然後尋找機會投籃。老黑在場上指揮我們拚命防守。大概是太緊張的緣故，我方有一名球員出現防守失誤，對方輕鬆將籃球投入籃筐。
第二個回合由大一隊進攻，我接到皮球后快速將球推到前場，然後將球傳給了老黑，除了老黑，我不相信任何一個人。
比賽剛開始，看得出，除了老黑，其他球員都很緊張，手腳僵硬，連最基本的投籃動作都變了形。
老黑一到了球，對方立即有兩名球員對他進行包夾，我們面對的是體能與技術都佔優勢的大二隊，以一敵二老黑還不具備那個能力，他只好把球傳給了追風。
追風真不含糊，連續運球之後，使出所擅長的絕技百步穿楊，一個旱地拔蔥高高躍起，然後將皮球投向籃筐。
真是不可思議，追風居然投出了一個三不沾。觀眾席頓時響起一陣噓聲，追風羞得臉通紅。
我以為，追風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老黑一定訓斥他。意想不到的是，老黑卻語氣溫和地說了聲：“不要慌，要有信心，下次一定能成功。”
幾個回合下來，大二隊在場上佔據了絕對優勢。第一節比賽結束時，大二隊已落下大一隊十幾分。
老黑在場下又重新佈置戰術，再三強調不要慌，要大膽投籃。
第二節開始時，大家沒有第一節那麼緊張，大二隊的防守也遠沒有第一節時那麼兇狠。老黑投籃屢屢得手。
比分在不斷縮小，大一隊漸漸找回了自信。隊員們越戰越勇，有一次老黑將籃球果斷地傳給了我，我做了個虛晃的假動作，晃開對手后，將皮球運到籃下，輕鬆將球投中。觀眾席上頓時響起了吶喊聲
。我心裏美滋滋的，暗想，也不知道鄭雨溪有沒有來看球，若是他能看到我投籃命中的那個精彩瞬間，該有多好啊！
接下來，大一隊個個表現神勇。大二隊忽視了個子不算高的追風，讓追風投中一個三分球。接下來，老黑斷球后，我又中投命中。
比分終於扳平了。直到這時，掉以輕心的大二隊才慌了手腳，他們叫了暫停又重新佈置了戰術。可是，大一隊的狀態簡直太好了，大二隊的暫停並未奏效。兩隊的比分一直處於相互交替領先狀態，直到第三節結束，大二隊僅領先我們二分。
籃球場上，不到比賽結束，一切皆有可能。大一隊的所有隊員都充滿自信，相信完全可以贏下比賽。
比賽打到這個份上，壓力已經不在我們這邊，即便這場球我們輸了，也知足了。因為我們是大一隊。
第三節結束時，大二隊的隊長衝著隊員在大聲咆哮，然而，老黑卻氣定神閑地佈置戰術。看得出，大二隊已經亂了陣腳。
第四節一開始，追風的一次投籃命中，將比分追了。可是，比賽過了幾分鐘后，場上局面風雲突變。老黑在進行一次飛身搶斷時，猛地摔倒在地，他從地上爬起來時，發現一隻腳崴了。
老黑嘗試着運了下球，從他臉上痛苦的表情來看，後面的比賽打不了了。在我和追風的攙扶下，老黑一瘸一拐地下了場。
場上鴉雀無聲。
7
缺了老黑，大一隊的戰鬥力大打折扣。大二隊屢屢進攻得手，比分很快被拉開。老黑在場邊大聲呼喊着：“程越，大膽投！”
都到這種境地了，從老黑嘶啞的叫喊聲里，可以聽出他仍不放棄比賽。正如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不到比賽結束，千萬別說放棄！老黑的喊叫聲讓我感到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儘管兩隊實力有着很大差距，可我的表現依然很勇猛，我方一名球員拿球正準備上籃，卻被對手死死防住，無奈之下將球傳給了我。對手迅速向我撲來，如果老黑在場上，我一定將球傳給老黑，可他已經離場。
我只有自己投籃。
我連續做了幾個假動作，擺脫對手后，飛身躍起將球投了出去。球應聲入網！這個投籃絕對是科比式的經典投籃動作。場下響起經久不息的歡呼聲。
就在此刻，我抬頭向看台望去，猛然發現一個穿白色運動服的女孩舉起雙臂在高聲歡呼。
鄭雨溪！是她！我狂跳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我頓時感到身上有了無比強大的力量，這是一股可以戰勝任何困難的力量，我知道，這些勇氣來自鄭雨溪——那個讓我愛得死去活來的漂亮女孩。
此時此刻，我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贏下比賽！
我簡直瘋了！有如神助，不僅接連斷球，且還屢屢命中。很快兩隊的比分漸漸接近，我宛如一頭瘋牛一下子打垮了大二隊的陣營。大二隊宛如經歷了一場噩夢，不得不加強防守，我方的進攻接連無功而返。
比賽剩下的時間越來越少，場上出現焦灼的拉鋸戰。時間僅剩下幾十秒，大二隊領先一分，大一隊還有一次進攻機會。
老黑喊了暫停，精心佈置了戰術，把最後一次投籃的任務交給了我。
上場前，老黑重重地拍了拍我的後背，我頓時感覺到身上的擔子有千斤重。
我知道，鄭雨溪正在看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我感到身上有一股無所不能的巨大能量。我張開雙臂在場上不停地跑動，球已經發出來了，追風在來回運球，對方的後衛撲了過去。追風的目光瞅着邊線上的我方一名球員，這是一個騙局，他的手腕輕輕一抖卻把球傳向了我。這是老黑的戰術安排。
追風騙過對手，我順利地拿到球。我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必須儘快地將球送進籃筐。大二隊的兩名球員快速向我包夾過來。我的眼睛裏閃動着猩紅的光芒，我不顧一切地運球從對方兩名球員的間隙里衝過去，然後騰空跳起將球從一名高高躍起的防守隊員的上方投了出去，絕對是科比式的經典投籃動作。
皮球從我手裏投出去的那一刻，我的身體因失去重心而跌倒在地板上。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球究竟能不能投進。
皮球應聲入網！
賽場上沸騰了。那個經典的投籃動作鑄就了這場經典的戰役，因為老黑的缺席，我成了這場球賽最耀眼的明星。
我們揮舞着拳頭，看着大二隊的球員黯然失色地從球場上走下去。
從球場上下來，我見到了鄭雨溪。她笑得很燦爛，見到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沖我伸出一個大拇指。
那一刻，我完全陶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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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健，作家，山東廣饒人。已出版長篇小說《同學會》《公考》《假如讓愛多等一天》《一起走過那年的雨季》等。《同學會》曾獲黃河口文藝獎，黃河口文化之星。短篇作品見於《小說月刊》《青年博覽》《微型小說選刊》《小小說選刊》《新民晚報》《博愛》等多家期刊。作品曾入選《名家微型小說精品》《中學生成長經典書系》《中國微型小說百年經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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