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許嘉玄此時不但身上都是汗,額頭上亦是,掌心裏的細滑讓他手都在輕抖,最終指尖輕挑慢捻地在試探,聽到她在耳邊的呼吸亦變得不平穩。
他終於緩緩沉身,梓妤輕哼了一聲:「疼——」
那樣一聲,是在顫抖,又似嬌嗔,許嘉玄心神恍惚了一下。腦海里是她那雙能勾人心神的眼眸,是她眼角微揚的風情。
他越發的激動,掐着她的腰沒有再猶豫。
梓妤卻因疼痛睜大了眼,濕潤的眼角凝出淚珠,搖搖欲墜,咬牙在心裏罵句莽夫!她想喊他慢一些,可話還沒出口就被他重重撞得只能發出細碎咽嗚。
她閉上眼,認命地再把唇咬上,他卻俯身尋她的唇,含住不鬆開。
圓房這事上比她想得更難受,初識情滋味的許嘉玄卻如同只蠻牛,眼角都紅了。梓妤又疼得一縮,許嘉玄腦海在這瞬間緊跟着一片空白,比上回還讓他控制不住的愉悅席捲着全身,他悶悶哼了聲,再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交待了。
他停下來,梓妤終於找回一絲力氣,再也忍受不住,一抬腳就將還為自己的不持久發懵的許嘉玄給踹開。
許嘉玄不措,竟被踹得直接滾到了床下,發出咚的一聲重響,摔了個四仰八叉。
梓妤已經扯過被子包好自己,她疼得冷汗淋淋,使出那最後一點力氣,她如今也只有喘氣警惕盯着許嘉玄。
這個煞神!就不知道憐惜她一些,那冊子他不是看過了嗎?!
而許嘉玄坐在冰涼地上又是愣了半天,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踹下床了!!
她難道是嫌棄自己?!
許嘉玄直想得眼前一黑,狼狽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她縮成一團,目光不善地防備着自己,他想說什麼……甚至是想要再撲上去,證明自己不是不行,外頭卻傳來護衛的高聲稟報的聲音:「世子,陛下有急召,東宮出事了!」
所有的旖旎想法在這瞬間都被一句話澆滅。
梓妤巴不得他這會快走,許嘉玄沒錯過她突然發亮的眼眸,臉色鐵青去穿上衣裳,匆忙進宮。
梓妤在他走了后,掀開被子一看,發現自己腰間有幾個快要發青的指印……她就不該心一軟跟他圓房了!
這時的明德帝正氣得在乾清宮砸了東西,連要給女兒冊封世子夫人的聖旨都掉到地上。太子正坐在下邊,臉色蒼白,額頭包了一圈的棉布,額角處還有一塊殷紅刺眼的血色。
不久前的東宮走水,太子在濃煙中居然被人暗中推了一把,直接磕到了頭,好在太子沒磕暈過去,不然怕就要葬身火海。但太醫看過傷口,說磕得太深,多半是要留疤了。
東宮走水,火勢一直到許嘉玄進宮時才撲滅。
他穿着飛魚服,一手握着綉春刀柄,腳下走得飛快,刮在臉上的風夾雜着大火后灰煙味。
得到明德帝召見后,他進了大殿。
太子扶着額坐在一邊,皇后也在,眼裏都是焦急。
「臣參見陛下。」許嘉玄跪下見禮。
明德帝坐在御坐上臉色鐵青,沉聲吩咐:「把東宮那些狗奴才都審一遍,朕倒要看是哪個包藏禍心的敢推太子!」
東宮裏伺候的有上百人,救火時又亂,恐怕還有不少禁衛軍在裏面。
許嘉玄略一思索回道:「陛下,值守的禁衛也審?」
「審!」明德帝一拍桌面,桌上的茶杯跳了跳。
帝王雷霆之怒,許嘉玄當然不會再傻傻繼續問下去,當即應喏退下辦差。
他先去了東宮一趟,早有在宮中值守的錦衣衛把宮人都趕在一處。不少人燒傷了,躺在地上痛苦哀嚎,東宮的正殿燒毀一間,寢宮那邊燒得連橫樑都倒塌了。
經一個錦衣衛校尉的說明,許嘉玄知道太子是在寢宮裏頭磕的頭。
他凝眉下令:「把當時在寢殿裏值守的宮人單獨押一塊,最先發現失火和在寢殿救火的宮人又另關一處。」
校尉領命,他卻又把人喊回來問:「太子殿下的幾位姬妾呢?」
「今晚並沒有姬妾侍寢,都受了驚嚇,被皇後娘娘安排到別的殿宇里歇着。」
許嘉玄這才點點頭。
太子還沒立正妃,這些女人也只有吳皇後過問。
暫先處理關押的事,許嘉玄進去寢宮看了一圈,腳下都是水和燒過的物件,氣味刺鼻。他到燒得最厲害一處查看,發現是離床最近的落地罩地方,斷了的橫樑正是上頭那根。
他看得眉心一跳,太子被驚醒逃離時的畫面浮現在腦海,再去看太子磕到的地方,是過了落地罩的一高几,如今燒得只剩下些許架子。
站在那堆焦黑的木頭邊上,他蹲下身伸手在濕漉漉的地面輕輕一摸,捻捻指尖,盯着上面厚厚的黑灰出神片刻。而後又看橫樑倒下的地方,眉頭皺起。
太子磕倒在這兒?
許嘉玄不動聲色從東宮回來,出宮回到北鎮撫司,着手審人的事。
宮女太監都面無人事,細細地哭泣聲不絕耳,他猛然想起不久前梓妤在耳邊喊疼的聲音,心裏莫名煩燥。
剛才走得急,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想到自己着急得沒問上一聲,不由得懊惱。這會也壓不住脾氣,沉着臉吩咐手下的人加快審訊。
威武侯府。
梓妤正泡在熱水裏,綠茵氣紅眼幫她洗身子,視線落在她腰上那圈發青的手印上,狠不得去咬許嘉玄兩口。
「您怎麼就依了那個煞神!他也不知道憐惜着您一些,這麼些年來,您掉根頭髮,我們都得心疼半天,他可好!」
梓妤閉着眼聽她嘮叨罵人。其實腰上的指印還好,也不覺得疼,疼的是腿心,讓她連動都沒敢動。
也覺得自己這回太過心軟了。
可憐那煞神心裏有過不去坎,又小小年紀沒了母親,她娘親也去世得早,免不得有些身同感受。而她一直覺得自己也挺對不住他,畢竟是皇帝硬生生把自己和他湊成一塊,他才是憋屈的那方。
她想着幽幽嘆氣一聲:「他是真魯莽。」
綠茵倒沒再罵了,小心翼翼扶她從浴桶中站起來,梓妤一動就疼得倒抽口氣。
她們要水,驚動了李媽媽,許嘉玄又受召進宮,李媽媽便在外頭給更換被褥,自有看到被上的幾滴血跡,一時間驚疑不定。
綠茵聽到梓妤抽氣的聲音,心疼得落淚了,急得直跺腳:「奴婢一會就給您找醫婆看看!」
李媽媽進來凈房,正好聽見那麼一句,臉色幾變。
剛才看到那血滴,她就在想是不是少夫人受傷了,畢竟兩人新婚夜就圓了房,除了受傷哪裏會再出血?
李媽媽上前也幫着扶她跨出浴桶,見她動作緩慢,明艷的臉龐此時蒼白一片,心跳得極快。垂頭一看,還看到她腰間兩側的指印。
——世子真傷了少夫人?!
等到梓妤回到床上,綠茵要去叫醫婆,李媽媽見她不說話,急得團團轉。張嘴幾回又不好問,好不容易熬到醫婆來了,梓妤忍着臊給檢查,醫婆看得倒抽氣。
「作孽啊,怎麼就不知道疼惜些!」這都撕傷了。
醫婆想到給看診的是世子夫人,那個京城有名的煞神的夫人,說不出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