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個許煞神還當起甩手掌柜了,不用三日,只要那麼兩日刑部和錦衣衛自然就能把三皇子一黨的名單給起底了。他回來的時候,就是清清白白地看熱鬧呢。
「煞神!以前怎麼沒覺得他狡猾?!」
太子氣得還是忍不住罵了句。
許嘉玄寫了告假,無事一身輕先去給父親請安,便跟着一同到玄真子那兒。
昨日梓妤已經找玄真子細說一些事情,玄真子很確定與她說,世間若還有未卜先知的人也不奇怪。不過他面色卻漸漸變得凝重,任她再問什麼,都沒有再開口。
今早再見他,倒一切如同平常,沒有什麼異樣。
玄真子在外人跟前都是得道高人,就連在威武侯面前也是端姿態的,與他一道談經說道,再手談幾局。
梓妤聽着那些什麼人生感悟和大道理,聽得直昏昏入睡。
一個瓜子突然突然就砸她額頭上,她抬頭,見到對面的許嘉玄正朝自己往門外示意。
做什麼?
她側頭,看了看外邊,許嘉玄偷偷伸手指了指,示意出去。
她就再看看與威武侯相談正歡的玄真子,連小東西都很認真站在棋盤邊上,轉着眼晴看黑白棋子你來我往。
於是她悄聲站起身,先往外走,剛站在廊下,許嘉玄就出來了。
她問:「做什麼的?」
「我們到後山轉轉,這邊還不知道下多久。後山也常有人打獵,我帶上弓箭,打些野味,中午叫上老夫人和姨母,就在後山嘗個鮮。」
倒是個好主意。
梓妤又回頭看了看屋裏,說道:「雖然後山已經跟觀里分隔開來了,但還是有些不敬吧。」
到底是在跟前殺生。
許嘉玄一把攬了她的腰,直接將她半抱着走:「小時候玄真子沒少和我在後山抓兔子吃!」
玄真子都不怕不敬了,他怕屁。
梓妤忍不住笑了,用手肘戳了戳他胸膛,低聲道:「道長也帶我去抓過兔子。不過你的傷要不要緊,能拉弓?」
許嘉玄嗤笑:「不過是皮肉傷。」
她就再也不說什麼了,柔順地跟着他取來弓箭。
上山的時候,他還一言不發將她背着,跑過一顆長得歪斜斜的樹時,他突然停下四周看了看。
梓妤也認出這塊地方了,趴在他背上,伸着脖子去貼他臉:「怎麼,想起那猴了。」
她這嘴真不可愛,什麼叫想起那猴了。
他將她往上拋了一下,又背着往裏走,沒有理會她的埋汰。
梓妤卻是自己笑倒在他背上,笑着笑着,倒是哼起小曲來,清甜婉揚的聲音迴響在林間小道。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零在他鄉?」許嘉玄聽她唱了兩句,又停下來,「這蘇州常聽的小曲?說的是民間離亂之苦,你哪兒學的。」
她自小在玄靈觀里,定然沒去過蘇州。
梓妤也停下唱,輕嘆一聲:「我母親常會唱這曲。聽說是母親小的時候喜歡聽,外祖父和外祖母就請了個會唱各處小曲的藝人,母親聽着聽着便也學會了,平時卻也不敢唱的。」
雖然父母寵着,但也是大家閨秀,哪裏會開口唱這些下三流的東西,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後來在玄靈觀也無外人,母親自小就唱這些哄我入睡,我聽着聽着,便也會了。」
說到最後,她聲音低落不少,想起生母,心中仍是難過。
許嘉玄又慢慢往前走,心裏卻敏感的覺得無幸謀面的岳母愛唱這個,可能把一些感放這詞裏了。
幾家夫婦同羅帳未必就是兩人相隔一方,也未必是指她本身,恐怕是在隱喻宮中的吳皇后和皇帝,帝后各寢一殿的情形。至於幾家飄零在他鄉,倒是像在指她自己遠在玄靈觀不得歸家的意思。
這樣一想,原本詞中的意思便偏差得十萬八千里了。
許嘉玄就想嘆息。
岳母心中恐怕也是有恨的。
他沉默着,梓妤也沒有再唱曲或說話,只安安靜靜地趴在他寬闊的背上。
良久,他突然說:「若有機會,我帶你到江南走走……」
「可真?」
梓妤詫異地又探頭看他,只是只能看到他一點點的側臉。難得聽到她這種不矜持的語氣,他轉頭,在她臉頰偷了個香,還發出一聲響。
鬧得她忙又縮回來。
他的笑聲便傳入她耳中:「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是傻子——」
她哈哈地笑,許嘉玄居然一鬆手,她就從他背上猛地滑下,嚇得尖叫。
在要摔在地面前又被他托住再拋起來背回去,輪到他哈哈大笑。
——這人,居然還鬧這種幼稚的手段!
梓妤氣惱地捶了他兩拳,他倒是收了笑聲,耳朵動了動,這回真將她放下來了。
「發現什麼了?」梓妤見他伸手來夠她背着的箭,四周看了看。
許嘉玄卻是沒有吭聲,熟練地搭箭拉弓,對準西南方向一處茂密的草叢。
然而梓妤還是什麼也沒有看見,他一眯眼,利箭化作一道銀光便飛速竄射過去。
草叢中有什麼動了動,可是連聲音都沒有,再接下來什麼動靜都沒有了。
「落空了?」
她站了會,許嘉玄把弓遞給她,自己往前去,很快就提溜着一隻被穿了腦袋的山雞走出來。
「第一個菜有了。」
梓妤看看那山雞,再看看那箭,突然意識到,這個常常在她跟前丟臉的青年在外邊的時候總是可靠的。
不管是上回的刺殺,還是平王世子驚馬,又或是獵場裏的一切。
都是他在關鍵時刻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她看着高大的青年走來,雙眼一彎,帶笑的眼晴里清晰映着他面容:「夫君文武雙全。」
許嘉玄一愣,有些不自在的撇開視線,耳朵也在莫名發燙。
好好的,這麼誇他做什麼?
心頭卻又忍不住悸動着,是歡喜的。
小兩口偷偷就鑽了後山,玄真子在暗示小東西偷偷挪了威武侯一個子后獲勝,才發現兩人不見了。
一問,才知道兩人跑後山去,還說要野炊。
威武侯聽到六喜的回話,猶豫了片刻,玄真子還算了解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徒弟,已經開口說道:「後山風景好,還有一條小河,頗有野趣。侯爺許多年也未來了,既然來了,世子又是有孝心的,侯爺便也當全了世子這孝心,去走走。」
威武侯捏着棋子,搖頭笑了笑:「是,道長說得是。」
於是到玄靈觀的一眾都來到後山山腳下那小河邊,侯府侍衛早已經搭好野炊一應用的東西,有丫鬟鋪好毯子、蒲團還有矮案,供主子們坐下歇腳。
而梓妤正在燒着正旺的柴火前炒菜。
威武侯和劉氏可沒見過下廚的梓妤,見她嫻熟的手法,還是略詫異。
倒是陳瑩玉蹦蹦跳跳跑上前想幫忙,卻被煙熏得哭花一張臉,被陳老夫人嫌棄丟人給扯了回來,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玄真子坐在一處,維持着自己仙風道骨的形像,看着鍋里的魚湯和許嘉玄烤的肉,知道這些今天都跟自己沒關係了。忍不住抓起茶杯,喝了幾口水,才壓住饞意。
到玄靈現的眾人正熱鬧高興,實在是被逼得沒有辦法的武安伯老夫人帶着女兒匆忙來到玄靈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