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他有一雙清亮的眼眸,平時看人時眸光再清澈不過,可此時他這雙眼眸哪怕再澄凈也是讓人感到可怕的。

他還一手按在吳皇后肩膀上,不讓她再往後縮,說道:「你就這麼壞了我的好事,你說……我們結的這個仇,我該怎麼報?」

說話間,他的手從皇后肩膀慢慢滑到她纖細的脖子上,在吳皇后渾身顫抖中又一點點收攏手掌。

語氣叫人不寒而慄:「你這皇后也實在是做得痛苦。為了家族,你選擇嫁給帝王,還幫他養着別人的孩子,你午夜夢回就沒有一點兒怨嗎?還是說……你只不過是貪戀皇后之名帶來的榮耀,無所謂是誰喊你母后,而其他人更是活該被你玩弄在股掌間?」

他每說一個字,吳皇后心尖上就像是被劃了一刀,鮮血淋漓,疼得她神思恍惚。恍惚間,年少時遇到的那個人闖入腦海,眉眼竟是和眼前的平王世子重合,讓她猛然尖叫:「他告訴你的?不——他早就死了!死了!都死了!!」

吳皇后突然發狂了似的,尖尖的指甲一下就抓到了平王世子手背上,叫他吃疼縮了回手,下刻惱怒地甩了吳皇后一巴掌。

那一巴掌直打得吳皇后摔倒在地,手掌重重蹭在石板地上,被劃出了好幾道口子,嘴角亦破了滲出血絲。

「賤人!」平王世子站起來,冷眼看着狼狽的吳皇后,恨意在胸膛中翻湧,有些話要衝口而出,卻還是被他死死壓了回去。

此時外頭響起輕輕地一聲世子,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一個人,就站在門邊上。

「該走了。」

平王世子聞言,看也沒看吳皇后一眼,冷着臉轉身就走。

他的衣擺消失在門口,身後是吳皇后大哭的聲音,斷斷續續說著:「我沒有害死他,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平王世子恍如未聞,出了那荒蕪的宮殿,接過來人遞來的棉布再把胳膊吊起來,小心翼翼往乾清宮方向再走去。

他身邊跟着小內侍見主子眼神陰沉,忐忑地說:「世子,吳皇后怎麼沒按您的計劃把人騙過來,您還暴露了,我們是不是要……」

把人滅口了?

「這裏是禁宮,不要妄動,我們的人經不住折損。」平王世子壓着怒意說道。

他此回進京,一切都算得妥當。

先是把封地賑災款貪墨一事參到皇帝那裏,本想讓陳家和許家再鬥上一回,結果周錦成那個蠢貨無意毀了他的算計,讓陳家和許家反倒關係好了。

順勢找了借口進京,哪知太子那頭更是失算。從走水引得他猜忌四皇子,卻不想太子如此沉得住氣,一點動作都沒有,讓他無從下手。

好不容易找着機會,發現惠和公主是個蠢貨,挑唆是挑唆成功了,然而也沒能離間許家、太子還有陳家。

最讓他生恨的是,惠和到瘋馬再到麗嬪,太子都一一躲過去了,連狼口也一併躲去,明德帝最終也沒能因為麗嬪的事情而和太子生罅隙。

一而再的失敗讓他焦躁,更何況很多事情和他經歷過的都不一樣了。

明德帝藏着的那個女兒居然嫁給了許嘉玄。

只要想到這點,他就不安,讓他連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憶起舊事,平王世子不自覺地伸手按了按胸口,彷彿被她扎的那一刀又在作疼,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都毀在這一刀上!

內侍遠遠見着乾清宮的屋檐,側頭一看主子臉色鐵青,提醒道:「世子,快要到乾清宮了。」

平王世子聞言忙斂了神,神色放鬆,挺拔的身姿亦突然矮了幾分。

許嘉玄在給明德帝稟了事務后,因為要給平王世子送行,帝王索性留下他一起用了個便飯。這會明德帝已經去歇着,他與太子和幾位皇子都在配殿,等去方便的平王世子回來,就能散了。

不過許嘉玄記掛着梓妤,想了想,就給太子投去幾個神色。

太子揣着明白當糊塗,根本不作聲讓他到皇后宮裏去接人,可把許嘉玄氣得直瞪眼。

「叫諸位久等了,實在是抱歉,怎麼突然就鬧了肚子。」

平王世子一臉尷尬笑着進來,朝眾人一揖禮。

太子總算說話:「那我們就送送堂弟。」

眾皇子沒意見,把這個平王世子送走,他們任務也就結束,可以回府松泛。

許嘉玄終於憋不住,朝太子拱拱手:「臣的妻子去給了娘娘請安,臣這頭也不好直接就那麼出宮了,還勞煩太子殿下派個人去帶個口信。」

太子嘴角一扯,眾人都看着他,他也不好拒絕,頷首喊來人吩咐了到皇后宮裏去。

許嘉玄這才跟着這些皇子的身後,慢慢往出宮方向走。

梓妤在坤寧宮裏坐了好大會,也沒能見到皇后再出來,猶豫再三要不要喊個宮人去問問。不想太子派來信口的宮人倒是前來,她便順勢告退。

然而在大殿伺候的小內侍進去許久也未出來,叫她越發覺得奇怪。

難道是吳皇後有什麼不舒服。

正是疑惑的時候,她終於見到吳皇後身邊的張公公。

「世子夫人,娘娘有些不舒服,這會睡下了,奴婢也沒好喊醒她。奴婢送您出宮,回頭奴婢會跟娘娘稟明。」

皇后睡下了呀。她朝寢殿方向看了一眼,點點頭:「那就有勞公公了。」

她抱着吳皇后給的錦盒,跟在張公公身側往出宮方向去,走到半路,她看到張公公鞋子上沾着草屑和厚厚的灰塵。

眉頭皺了皺。

坤寧宮裏有宮人不用心嗎,怎麼張公公腳上那麼臟。她視線再往上打量,發現不但是腳上,他衣裳也皺皺巴巴,沾了不少灰。

雖然不是成片,可是一看就是整理過還沒清去的痕迹。

她多看了幾眼,把這些疑惑都藏在心裏。禁宮裏的人和事,她可一句也不能多嘴。

此時的吳皇后並沒有睡下,而是紅腫着臉坐在內寢的炕上發怔,平王世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回蕩在她腦海中。

剛才是因為震驚和害怕,讓她失了去思考的冷靜,如今回到宮裏,后怕之餘也察覺到異常。

為什麼平王世子會知道當年她曾和那個人有過來往。

那人雖然是平王的表弟,和平王自小長大,但平王世子不該跟他有接觸才是,即便是有那時平王世子才多大。是個還沒足歲的小嬰兒。

所以她與那個人短暫的來往,平王知道?是他告訴了平王,平王世子所以才得知。

她手裏攥着的帕子被指甲都刮出了絲,平王世子罵她賤人的猙獰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平王和平王世子把那個人的死歸結於在她身上,但平王世子暴露了又沒有對她動手。他既然能在宮中走動不叫人發現,肯定是有他的人在暗處,處理了她易如反掌,卻是連一句威脅都沒就走了。

平王世子對她的恨意太過明顯,讓她都以為自己必定躲不過去,偏他走了。

這是不是說明,平王世子根本不屑對她動手。

——還是她一切都被掌控在他的手中?!

平王世子究竟要做什麼,為什麼又要把梓妤騙過去,為什麼還知道太子跟梓妤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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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悠閑生活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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