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怎麼是你
夜幕降臨,晚自習一直到十點鐘才下課。
高三學生們身心俱疲,背着書包三三兩兩走出校門,有學生像是餓牢裏放出來的,撲到校門口那些攤販那兒買宵夜吃。
學校制止了千萬遍也沒有用,誰讓小攤販那兒的夜宵好吃呢,即使明知不幹凈也讓人饞的流口水。
阮誼和肚子餓得咕咕叫,都怪那個叫言征的代課老師!今天中午非坐她對面吃粉蒸排骨,害的她饞的想吃肉,想了一下午。
不過,她可沒錢吃夜宵。
阮誼和在心裏嘆氣,捏緊了手中的公交卡,疲憊地走到公交站等車。
530路車準時開來,好幾個人搶着上車,阮誼和靜靜等這些人蜂擁上了車,才拖着餓得不行的身軀走進去。
十點多鐘,街道上燈火通明,這個時間點,只不過才是B市人們夜生活開始而已。
坐了五站路,已經快十一點,車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終於到站,阮誼和輕車熟路走到“Pluto”這家酒吧。
Pluto,是冥王星的意思。
阮誼和有點喜歡這個店名。
她每天晚上在這家酒吧做侍應生,偶爾唱歌。
為什麼高三這麼忙還要晚上打工?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窮。
她父母在十年前一次飛機事故中雙亡,只留下她和奶奶住在一起。
她從小就像孤兒一樣長大,家裏有父母留下的遺產,過得也不太拮据。
但高一那年,奶奶的冠心病發作,半身癱瘓,是在阮誼和三番五次勸說甚至下跪祈求的情況下才去治療。
巨額的醫藥費壓在她肩上,讓她難以喘息。她也不顧奶奶反對,除了每周末打三份工,現在每天晚上還去酒吧打工。
酒吧雖然環境亂,但是錢來的快。
阮誼和換上侍應生的工作服,黑白套裝包裹着她美好的身段,勾勒處少女的曲線。
一雙細腿往下看,踩着不符合年齡的高跟鞋。
酒吧的店長劉姐也算是可憐她家境不好,平時不太為難她。並不要求她小小年紀化濃妝傷了皮膚,只要她稍微擦點口紅就夠了。
如往常一樣,端茶送水,遞酒……瑣碎的工作,流連輾轉於形形色色的人之間。
有取樂子的富婆,也有心懷不軌的富豪,當然也不乏花錢買醉的人。
差不多十二點鐘,已經工作了一個小時,阮誼和感覺自己快要身體透支,尤其是踩着高跟鞋走路,更累。
但為了拿錢,一刻也不能休息,得工作到凌晨兩點鐘才能下班。
她每天凌晨凌晨兩點下班后就睡在工作間裏,六點鐘準時起床,搭公交車去學校。奶奶在家有隔壁好心的大嬸幫忙照顧。
“阿和,去vip包廂,今天有貴客,”劉姐拉住阮誼和說:“抓住機會等會唱首歌,沒準那幾個有錢人一高興,多給小費呢!”
阮誼和感激地點頭,每次有這種vip貴賓,劉姐總是給她留一個賺錢的機會。
攏了攏披在肩上的栗色長發,阮誼和踩着一雙高跟鞋,端着托盤就走進貴賓包廂。
托盤裏是昂貴的酒。阮誼和不會喝酒,所以不做陪酒的活,一般會選擇給貴賓們唱歌助興。
她嗓音好聽,尤其擅長唱英文歌。
包廂門推開,裏面光線昏暗,有幾個男人在喝酒聊天。
好像是中間那個人過生日,桌上還擺了個大蛋糕,不過這些人對蛋糕興趣不大,也就把蛋糕當形式擺設罷了。
“先生,您的溫斯頓。”阮誼和把托盤恭恭敬敬端過去,走近的下一秒差點驚嚇得摔掉托盤和托盤上昂貴的酒。
言征,那個新來的老師——怎麼會在這裏?!
眼裏閃過一絲驚慌,但阮誼和很快鎮定下來。
言征也看到阮誼和,同樣微微驚訝了幾秒。
他今天晚上是來給好友寧森慶生的。
阮誼和當侍應生輕車熟路,為了賺錢,也不管言征在場了——就當不認識他吧。
“先生,既然您今天過生日,要不要我唱歌助興?”阮誼和嬌媚地笑着看壽星寧森。
沒想到這個白天冷漠得近乎面癱的叛逆學生,晚上還有這麼嫵媚的一面,這是一種與年齡嚴重不符,卻又恰到好處的嫵媚。
寧森爽朗一笑:“好啊,你唱個歡快的。”
阮誼和在點歌屏幕上點了一首Rihanna的“Thisiswhatyoucamefor”。
她算是Rihanna的粉絲,Rihanna的歌不算好唱,但她在酒吧唱多了,也就越長越好了。
節奏感強烈的背景音樂,配上她發音標準的英文,悅耳的歌聲倒是讓在場的幾個男人都有些感覺眼前一亮。
“Baby,thisiswhatyoucamefor
“Lightningstrikeseverytimeshemoves
“Andeverybody-swatchingher
“Butshe-slookingatyou,oh,oh……”
阮誼和唱歌時沒有過多的舞蹈動作,但勝在專註。
平時看起來冷冰冰的人,這會兒卻把感情全部注入了歌聲里,讓整首歌多了屬於她的激情。
寧森帶頭鼓掌:“好!唱的好!”
阮誼和沖他嬌媚一笑,接着唱歌。
她刻意迴避言征的目光,躲閃着,彷彿下一秒就要被言征揭穿她的身份。
寧森心情大為愉悅,從皮夾里抽出五百塊錢丟在茶几上:“小姑娘,再唱幾首!好久沒聽英文歌了。”
五百塊,對於有錢人來說和五毛錢也沒太大區別,但是對於阮誼和來說——都快夠她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阮誼和更賣力地唱歌,唱的額頭冒汗,踩在高跟鞋上的腳步都有些發顫。
她又唱了Rihanna的“Diamonds”和LadyGaga的“BadRance”。
那些給寧森慶生的朋友都在鼓掌,只有言征沒有鼓掌。
他聽言華說過,這丫頭家裏情況特殊——家境不太好,有個半癱瘓的奶奶。
但言華沒有提到阮誼和在酒吧夜場工作。估計是言華也不知道這事。
言華曾經要給錢資助阮誼和,被斷然拒絕了。
十六七歲孩子的自尊心,比錢金貴。
阮誼和唱的喉嚨都有些嘶啞,開始唱最後一首,Rihanna的“SM”。
唱的是英文歌,只隨便聽聽倒還好,但是仔細一聽,歌詞尺度之大令人咋舌。
充滿了挑.逗意味。
其他幾個人沒怎麼認真聽歌詞,只聽個氣氛而已。但言征卻聽得頻頻皺眉。
小丫頭,還兩幅面孔。
阮誼和終於唱完最後一首,差點一下沒站穩被高跟鞋崴到腳。
她笑盈盈地拿過那五百塊錢,對寧森又是道謝又是賀壽后才走出貴賓包廂。
“等等,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寧森追問。
“…十八。”阮誼和謊報年齡,面不改色。
畢竟不能雇傭童工,起碼得十八歲。
“看着年齡真小。”寧森笑起來。
“謝謝。”
美人巧笑倩兮,塗了口紅的紅唇在夜色里格外誘人。
這次運氣好,碰到的客人里都是正經人。
“我出去一下。”言征淡淡地說:“你們先玩。”
“去勾搭小姑娘啊?”一個朋友調侃。
“就你貧。”寧森拍那朋友一下:“咱們言教授可是正人君子!”
“我錯了,我錯了。”那個朋友也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