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意氣難平
眾人來時，四周依然靜默無聲。只不過隨着人數的不斷增長，使得空氣都稀薄了不少。
而躺在石頭上的小孩顯然已經入了夢，卻因太累的緣故並未發覺這等奇異。
來人一邊小心謹慎地圍觀起石頭上的人，然後將視線重點投放到小姑娘搭在額頭的手臂上，準確的說來是定格在珠子上。
他久久佇立不語后，突然面露笑意來，點頭似乎確認某種事情為真相無疑。緊接着便不閑事大的故意暗語傳聲，引來旁人。
於是，這便成了每一個剛被引來之人同一種辨識某物的初始狀態。一番震驚之後，圍觀的人只多不少，那塊石頭便被裏三層外三層的死死包圍着。
只是剛到的小魚小蝦們已經將好的位置安排給了諸位大佬，甚至有職責在身的，已經不在現場。
然而進駐在第一圍觀圈的人，此刻舉動俱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擾了小孩睡覺，從而使其醒來時對他們的印象不好。
他們有的目光灼熱的望着那串珠子，有的是勞心勞力地遮擋起日光，更有甚者利用了自己的內息降低周遭不斷揚升的溫度，希望夢者好眠。
即便如此，睡夢裏的人依然緊蹙着眉頭，因為這夢來得實在不太美妙。
夢中雖不至於追趕連連，卻也不算輕鬆，反而處處顯露着詭異。
她彷彿掉進了一個冰窟窿里，又好像正在參與一個大型而奇特的拍賣會上。只是那個展品，現在是自己。
以她當前的感受，就如同自己是個物品一般。起先是被什麼東西端置好，穩穩地捧上展台，然後猛地掀掉搭在上面的蓋子，暴露於眾目睽睽之下。
好了，展示正式開始！蔣小絕能聽見眾人吸氣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不斷攀升起來的漫天喊價。
這熙熙攘攘的一片吵鬧，讓她十分頭疼。便睜開眼睛使勁掙扎了起來，想要看看到底哪個膽子肥得，竟敢把她當成物品出售。
眼瞎啊都一個個，不知道自己是人類嗎？有心想喊一嗓子證明自己人類身份的某人驚覺自己竟不能口出成音，也動彈不起，不由慌了。
她此刻就連視力都好像被老天收了回去，因為睜眼後周遭一片黑暗。蔣欽絕再顧不得其他，眉心越蹙越緊。
正當她汗如雨下時，陡然感覺周圍溫度又降了幾等，不由一個哆嗦。一個哆嗦！嗯？她能動了。
想明白關鍵點的人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彈躍了起來，嚇得眾圍觀者齊齊後退。
孟奇閑以平生最和悅的笑臉，迎接這位面色似乎不愉的小娃打探的視線。他呵呵一笑道：“你醒了！睡得好嗎？”
蔣欽絕此刻倒不想與誰嬉皮笑臉，她擦掉額頭不斷溢出的冷汗，又檢視了一番身上並沒有少物件后才面色略微好轉。
然後慢慢後撤，直至背抵上岩壁，復又警覺地望向眾人，開始不知覺虛張聲勢了起來。“你們是誰？不知道我是人么，竟連我也敢動，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孩眼中的厲色，語氣無比認真，卻叫眾人摸不着頭腦。聰明的都在這等嚴厲語氣中得出了一種訊號，那便是他們將眼前的小娃得罪個徹底，是以遁走了大半還未來得及露面打招呼的。
場中現在只剩下零星幾個更聰明的人在小聲尬笑着，那位最初打招呼的人沉默一陣子后，又默默試探着開口說道：“在下只是上山時看到有一幼童睡在石頭上，周身卻沒有絲毫防護。”
“這山雖看着小，但深處不可衡測。余恐來些吃人的猛獸，是以利用暗信叫來同門師兄弟。”那人說到這裏，已經有了一些哽咽，如同一個做了好事卻不被認同的懵懂少年。
“不知在下做錯了什麼？”這最後一句，那人似乎憋足了很大的怨氣。也不待追回疑問，就轉身怒氣沖沖的離開了。幾位少年模樣的人也都哼地一聲離去，獨留一幫笑得比哭還難看的諸位長老。
見小孩視線收回，目中冷意撤去不少，但還依舊謹慎。於是他們收回笑意，無聲沉默着，心中卻鼓起了巴掌聲。門主不愧是門主，果然厲害。這般倒打一耙惹得他人雲裏霧裏的一番狡辯，實屬上層手段。
可是，他們那些少年模樣的人可以藉著門主的故事離去。可他們這些老菜幫子該如何擺脫偷窺九歲小娃的尷尬。
唉，怪也怪他們太不謹慎，被這等好消息沖昏了頭，陡然望見祖師爺親封的吉祥物來拜山門，一時忘了凡塵的秩序。
就在蔣欽絕越發不耐，狐疑的眼神又變得重新嚴厲時。那邊有人險些揪掉了一小截鬍鬚，才堪堪想出了一個招式。
“老夫散步，遊歷至山門。正欲移去，卻猛然發現周圍全是某不成器的弟子。於是便見到小友在此處歇息，吾還未待出聲呵斥這幫蠢材，小友就醒了。”
“是極是極，吾等皆可作證！”餘下的人紛紛應道。
“看小友似乎受了驚嚇，這過錯全在吾等。既然已經臨近山門，此刻亦不過午，想來也是與我門有頓飯緣。“
蔣小絕聽到這，也明白自己小題大作，冤枉了眾人。這在夢裏的事情，自己醒來卻不清不楚地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還氣走了一個保護自己的和善少年，實在不應該。
再說，誰人無聊到圍觀自己睡覺。她現在也不是一個有身份的人，別人圖什麼？
想清楚這一番誤會，蔣小絕本來漸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在聽到邀她前去吃飯，使得她想起自己出現在這裏的緣由。
於是出口應道：“來這起初是因為有小賊偷了我的獵物，雖然不多，但我依然意氣難平，是以一路追逐至此。”
她又將那小賊的外形細細描繪了一遍，餘下的人聽罷沉默片刻后，直接點頭承認其是山門鎮門靈獸。還望她不要計較這賊的過失，並承諾備上謝宴以感懷蔣小絕的不殺之恩。
蔣欽絕聽罷，自是答應，也再沒什麼不好意思，隨幾位一同去了山門。
中途雖然有感他們未免太過客氣，卻在看到山門時疑慮全消。是了，這等大戶山門，派規肯定嚴謹，誰還有時間忽悠你這江湖排不上名號的小人物？
肯定是看自己醒來被嚇得太厲害，才會想辦法補償的。嗯，真是一山的好人啊，就連鎮門靈獸都出現了，也真為難了這幫老人，自己何去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