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章 一點火光
清晨人們起來，看向窗外是銀裝素裹，看上去也是分外妖嬈，天地雪景看上去也是純潔無暇。上早課的大學生結伴行過，也是小心翼翼，留下幾行雜亂的腳印，也只有些遇見雪興奮得不得了的孩子會在雪地上玩耍一會。
“那些應該都是南方人。”明又亦看着那些嬉耍在雪地上的人說道。
“你要是遇見雪會打傘嗎？”我問道。
“為什麼不打？雪化了不就是水嘛？”小姑娘愣了一下。
“你看那些打傘的，就是南方人。”我笑道。
“嗯？”
“嗯哼。”
“不會被淋濕嗎？”
“哈哈哈哈！”
...
也就幾個小時的功夫，學校各院便組織了鏟雪，原本看起來絕美的一道雪白雪景，稍一會便成了黑雪堆在路兩旁，看起來甚是煞風景。明又亦看着也沒了再看下去的興趣，鼓起了嘴巴，顯得有點不悅。
“出於安全考慮，不得不把雪鏟起來。”我稍微寬慰了一下小姑娘，小姑娘聽了也釋懷了些許，沒有再為這被破壞的美景而不開心。
年輕人總是很有活力，我帶着明又亦跑到操場看着那些打雪仗堆雪人的學生，她眼裏也升起一絲艷慕，也跑過去和他們混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不過自然是影響不到他們的。
也才一會，她便覺得無趣了，向我投來小貓撒嬌般的目光：“老師，來陪我堆雪人吧！”
我耐不住她那樣的目光，也忍不住笑意，隨她一起堆起了雪人。一堆便堆了三個，在她的指揮下，我幫襯着堆砌起她心中的雪人。我看着那三個不倫不類沒有什麼形狀的人形雪人笑了：“咱們這堆得是什麼啊？”
“你看這一個。”她指着一個稍高的看起來像一隻狗的雪人道，“這是黃黃！”
“嗯...黃黃確實是一隻狗，就是你怎麼只弄了一個耳朵？”我指着這隻狗雪人頭上豎起來的一坨道。
“那是角！這是獨角獸！”明又亦眉頭一皺，爭辯道，然後指着旁邊一個矮一些的說“這是我！”
“嗯...”
“你別說話了！”我還沒開口她便直接打斷我，然後指着最邊上那個稍高過她的雪人。
“這是我嗎？”沒等她說出來，我就先開口了。
“是的！”
我細細端詳着是我的那個雪人，還是只能看出人形，那粗糙的臉壓根看不出來是我，不過神態動作似乎有那麼一些相似，一隻手還端着一坨雪，看起來似乎是我那個沙漏。
“怎樣？”
“聽說你想學建築？”我牛頭不對馬嘴的問了一句。她正欲回答，突然反應過來我是在調侃她沒有藝術細胞，嬌嗔着朝我扔了顆雪球，生氣地不說話了。
“其實這一幕看起來還蠻溫馨的。”我直起身子，看着眼下這三個雖然很醜，但是卻別有一番味道的雪人說道。
再看看四周，那些學生依舊在操場上玩耍，時不時有人穿過我們和我們的雪人，但是我忽然覺得我們似乎和人間融合在了一起。很奇怪的感覺。
我轉頭看了眼鼓着嘴巴假裝生悶氣的小姑娘，招呼了一句：“雙雙，玩雪開心嗎？”
“開心！”小姑娘一轉頭，便破了那生氣樣，露着笑容對我說道，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好像在生氣，正趕忙要重塑那副嬌嗔的樣子，但是猝不及防被我捏了一下臉：“開心就好。”
“那麼見了北方的雪之後，你還想幹嘛？”我問道。這麼個問法，似乎我們真的是在旅行，忘記了死神的責任一般。
“那就，看看人間世事吧。”明又亦眨着那雙清澈的雙眼看着我，我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北方的雪夜肯定比不上南方，北方人更願意窩在家裏就這暖氣穿着短褲短袖吃着冰棍，街道上少了很多行人，但是總歸是有的。
一個流浪的蓬頭垢面的四十多歲的漢子裹着一件髒兮兮的綠色大衣，雙手插在袖子裏，時不時抽出一隻拿下嘴裏的煙彈一下煙灰，然後接着放在嘴裏繼續抽着。那根煙頭都快燙着嘴了。
“這大衣看着怎麼這麼熟悉。”明又亦忍不住吐槽一句，“流浪漢時不時都穿着這樣子？”
“多少能禦寒，而且也不貴。”我說道。眼睛卻看着他頭上那盞不斷流逝的沙漏，一點一滴催着他的命。
“老師你說過世界會變好的，到時候世界上是不是也不會有流浪漢了？”明又亦抬頭看着我的眼睛，那雙眼還是那麼純凈，雖然我無法打包票，但是還是點了點頭。
世界確實會變好，未來的未來應該不會再有饑寒和貧窮，不過...也不知道會不會再有人流落街頭，這就要看世人怎麼選擇了，如果真要離家出走也沒辦法了。
流浪漢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躲着。這個地方的環境和他格格不入，因為是在一個商業廣場的大門旁的垃圾桶邊上，大門中的光看上去很暖和，門縫微微透着暖氣，但是因為他的身份，讓他只能躲在垃圾桶邊。
他翻動着垃圾桶上那層熄煙沙，重裏面挑出幾個還剩點煙絲的煙頭，揣在了懷裏。他挑了一根還算多的用兩片龜裂的嘴唇夾着，然後顫着手掏出沒有多少油的打火機點燃了。
他小心翼翼吸了一口，似乎是怕吸了太多一下子吸完了，然後輕輕吐了一口煙。看着那團煙氣，他迷茫的眼神似乎露出些清澈，他本污垢下蒼蒼憔瘦的臉色也露着些紅潤。
這煙上點星火似乎暖了下他的心。
他愣了一下神，看着眼前的兩隻手，這兩隻手上各拿着一支煙，他循着手看過去，是兩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臉上帶着些許笑意和濃濃的同情看着他。他生怕倆青年返回似的趕忙伸手接過，也揣進了懷裏。然後點頭致謝，看着兩個青年笑着離去。
我遠遠地聽見倆青年似乎玩笑似的說著：“也許有一天我混成這個樣子，也能有個人能給我遞根煙，讓我能抽口不是撿來的煙暖暖心...”
“就很好。”另一個青年接着話，然後兩人相視一笑。
明又亦也看着那兩個青年，也不知他們意欲何為，但是眼神中帶着點瑩光閃爍，她說：“煙真的能暖心嗎？就那麼一點火光？”
“不說煙裏面那些成分的作用...”我看着那兩個遠遠行去的勾肩搭背的青年背影，“也許真的能暖一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