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自立
第二日過午，蔣連波才離開姜家。
待蔣連波離開后，姜菀略一思量，決定暫時隱瞞老太太。老太太的身子她知道，已經耗不起了，要絕對靜養，她做小綿羊被護着這麼多年，也該自立了。
“娘子，崔嬤嬤來了？”
銀燭前來稟報，姜菀主意已定，起身迎接崔嬤嬤。不管她要怎麼對崔嬤嬤，崔嬤嬤對老太太的忠心是真的，她不想傷了老人家的心。
“嬤嬤近日臉色倒是差了一些，可是睡得不好，不若服些安神茶。”
崔嬤嬤心喜姜菀，這幾日心裏憋得難受，現在見姜菀這般和善，登時覺得她可是世間難得的菩薩心腸，可恨那傅家狗眼看人低，如此市儈。
“娘子多慮了，奴婢身子尚健朗，倒不知劉嬤嬤傷勢如何了。”
劉嬤嬤自那日斷骨之後，姜菀便讓她去別院修養，如今菀月居是沒有管事嬤嬤的，只銀燭與畫屏兩個大丫鬟管理着大小事務。
“劉嬤嬤雖未傷及要害，但她年事已高，傷筋動骨一百日，恐要修養一些時日。”
姜菀乖巧作答，並不把崔嬤嬤當下人。
“只劉嬤嬤去了別院修養，這菀月居一下子沒了管事嬤嬤，其他嬤嬤們我不信任，畫屏銀燭畢竟年輕，所以小菀此次請崔嬤嬤前來，是有個不情之請。”
崔嬤嬤心疼姜菀，見她如此說話，立馬拍着胸脯保證：“娘子放心，崔嬤嬤定會幫您好好物色一個嬤嬤。”
“對於管事嬤嬤，小菀其實心中早已有人選。”
“哦！”崔嬤嬤心急追問：“不知是哪位嬤嬤竟能入了三娘子的眼。”
姜菀笑了笑，說：“自是崔嬤嬤您了。”
崔嬤嬤立馬呆愣，這麼多年她都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就算再心疼姜菀，她也不想離開老太太。
“嬤嬤可是不願？”
“實不是奴婢不願，只是奴婢當真離不開老太太，且老太太的身子娘子您是最清楚，她……”
“恐怕嬤嬤便是不願，也不可了。”
姜菀斂去笑意，正色道。
“三娘子是不是對奴婢有什麼誤會？”崔嬤嬤大驚。
“是不是誤會，恐怕嬤嬤還要再見一人才行。”
話音落下，一個打得遍體鱗傷的粉衣少女被兩個婆子一左一右拖了上來，婆子得了吩咐，手下沒有留情，少女的衣衫早已連着血肉，很是狼狽。
“三娘子，你這是！”
待發現被打少女正是自己心愛的義女點翠，崔嬤嬤驚恐萬分。
“有些話，崔嬤嬤還是問問你的好女兒才好。”
姜菀使了眼色，一個伶俐的婆子就把事先準備好的一盆冷水澆在了點翠的頭上。
“三娘子，我都說，我都說。”
點翠睜着血肉模糊的眼睛，似是喃喃自語。
“是二太太命我將消息傳給乾娘，她知道乾娘對老太太忠心耿耿，定然不會隱瞞，且乾娘的話，老太太才會深信不疑……咳……咳……點翠說得句句屬實，實在不敢有所欺瞞。”
崔嬤嬤活了這麼大歲數，又在老太太身邊這麼多年，自不是個笨人，只之前樁樁件件牽扯到了老太太跟姜菀，所謂關心則亂，才會受人利用，此時見點翠大方承認，早已氣得渾身顫抖。
姜菀心下不忍，趕緊命銀燭搬來椅子伺候其坐下，卻不想崔嬤嬤性格執拗，竟是當場撲通一聲跪下。
“三娘子，請責罰與奴婢吧！”
“嬤嬤，你休要怪我，如今祖母身子抱恙，若您凡事皆不懂迂迴，恐怕祖母遲早有一日會被氣死。”
姜菀冷着眼，說：“二嬸娘既已承諾點翠，看在崔嬤嬤的面子上，我該成全，待傷養好后，就送到二嬸娘處，交由她處置。”
“至於嬤嬤，還是遵從我一早安排，在我菀月居里安心做教養嬤嬤吧，待劉嬤嬤歸來便回祖母那可好？”
姜菀說著，親自去扶起崔嬤嬤。
崔嬤嬤擦乾眼淚，只得應承。
處置了點翠，又讓崔嬤嬤做自己的嬤嬤，這件事動靜可不小，老太太午睡過後，便知道了。
姜菀見其午睡醒來，立馬上前親自請罪。
“下人們不聽話，打出去發賣便是，你又何罪之有。”
老太太嘆息了一聲，扶起姜菀讓她坐在自己身旁。“小菀，你記住這大家主母，切忌心慈手軟，點翠也不必等傷好了，尋人牙子來發賣了，至於崔氏年紀大了，也不適合做管事嬤嬤了，便讓她去別院頤養天年吧。”
“祖母！”
姜菀眼圈紅紅：“祖母便不問一二？”
老太太拿出帕子擦掉姜菀的眼淚，說：“是祖母心急了喲，總想着傅老太太那樣的人物，那傅太太又是我看着長大的該不是那般俗人，既她們有眼無珠，那我的掌上明珠也不該去受苦。”
姜菀淚水連連，頓時明白以老太太的聰明才幹，傅家有意退婚的事情，她都能知曉，老太太又何嘗不能知道的？
可笑的是她還想隱瞞老太太，想保護她，到頭來，自己還是那個被保護的小孩子。
心頭酸酸澀澀的，姜菀哭得更加厲害了。
老太太甚是無奈，只得哄着她：“我的小菀還是當年那個小女娃啊，永遠長不大一般。”
“小菀不要長大，永遠都不要。”不知怎的，姜菀竟撒嬌上了。
老太太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凡事拿定了主意，便會幹起來，她立馬就讓姜二老爺過來商議退婚的事宜。
姜二老爺聽到此，不禁錯愕，不知自家老母親是不是病糊塗了，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且傅家那樣的人家，上趕着都來不及，哪裏能退就退的。
姜二老爺剛表現出一絲猶豫，便被老太太罵了個狗血淋頭，直罵他治家無能，娶了個蛇蠍毒婦。
一頓臭罵聽下來，姜二老爺登時懵了，實在想像不出嫡妻竟然能幹出這種事情來。
“罷了，這些內宅之事也不是你個大老爺們都知曉的，李氏既這般無德無才，便不配教養子女，明軒大了也就罷了，薑蓉尚年幼，便將她接到我銅雀苑居住，也讓她少學一些那不乾不淨的手段。還有管家之事，她也不用摻和了，下個月明軒就要娶妻，就交給新婦吧，這家宅不寧，是為官者第一大忌諱。”
聽得姜二老爺唯唯諾諾，只敢應是。姜二老爺見慣了母親的強勢，只姜大老爺死後，他走了狗屎運繼承忠義伯后，姜老太太便不再過分嚴厲於他，如今這般可以說臭罵的，還是十年來第一次。這筆賬，姜二老爺自然全部算在了李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