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海上營救
下午五點鐘，大海已經烏蒙蒙一片蕭瑟，烏雲遮蓋了天空，巨浪跟天際緊緊接壤在一處，分不出哪裏是海，哪裏是天。雨越下越大，夾帶着結實的小冰粒，更卷帶起八級大風，使狂怒的海浪更加肆無忌憚地賣弄着自己的鬼魅力量，嘶叫着、奔騰着張開血盆大口，似乎要把這個世界吞進肚子，也把那孱弱的小小船隻拍擊得將要四分五裂！
船里已經進入了好多水，船身已經明顯地下沉！更為可怕的是，船體的四周竟然開始‘咯吱、咯吱’地呻吟，木板跟木板之間開始了分裂、滲水！
這艘船不久之後的命運，無疑是被撕裂成碎片！
三個女孩抱成一團，驚恐地四下環顧。
“嚶嚶……”司佳首先支撐不住，恐懼地埋首啜泣。
“怎麼辦？”藍莓抖動着凍紫的嘴唇，失去主心骨地問着湖可。
“你們的救生衣都系好帶子了嗎？”湖可的臉色也是青中透着蒼白，無力地垂着頭。
“我們會死嗎？”司佳鼻涕眼淚一大把，向湖可的懷裏湊緊。
“不會的，我們都是善良的女孩，會逢凶化吉的……”藍莓撫摸着司佳的頭髮，鎮定着渾身冷戰的女孩。
船艙里的水已經漸漸漫上來，淹沒了她們的膝蓋，刺骨冰涼的海水立刻把女孩們僅有的一絲熱量都吸走了，讓她們抱緊了仍舊不能趕走寒冷。
“對不起……”一直對待困難不屈不饒、勇往直前的湖可，此時也不禁落下淚水，哀傷地自責着。
“湖可！嗚嗚……”司佳哭得更加響亮了，好像這樣就能夠排憂解難似的。
“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藍莓滴着淚珠，卻笑着安慰着湖可。
“嗯！我們是好朋友！”湖可仰臉閉眼，把淚水都順回眼睛，但是，淚水非要擠出來，落滿了她的脖頸，“如果老天有眼，就讓我代替你們接受死亡……”
“不要！”司佳摟緊湖可的脖子，嗚咽不止，“啊……不要這樣說……我們要在一起……”
“即使死，我們也要一起面對！”藍莓接上司佳的話，握緊了湖可的手。
湖可已經不能言語，只能感動地猛點頭。
是絕望！是懊悔！是不甘！是害怕！燦爛、美妙的花季少女，就這樣被大海無情地吞噬嗎？看樣子，這艘船是經不起大海的折騰了，註定要沉沒海底了。那她們怎麼辦？不會被淹死，也會被凍死！在海水裏待上半個小時，她們就會因為血液不流通而死亡！
想到這裏，湖可徹底放棄了生的念頭。
海盜啊海盜，即使生命如此短暫也好，死得這般凄慘也罷，只要能夠再次跟你相見，知道你的真面目，也不枉此生啊！可現下如今，死得不得其所！死得心有遺憾！一份沒有終結、圓夢的情感留在心中，砸出一道深如溝壑的幽谷，不能填平，終究是最大的無奈和遺憾啊！
天哪！你到底在哪裏！你到底是什麼樣子！湖可咬破嘴唇，咽下一口苦水。
“海嘯開始了嗎？”屈彥賀扯着嗓子大聲問冷若冰。
“還沒有！”冷若冰心裏的小鼓敲打得益發倉皇，連拿望遠鏡的雙手都將要支撐不起它的重量。
如果，海嘯開始了，營救她們的可能性，就化為了零！
那個小黑點是什麼！那個彷彿一隻破爛的陳舊玩具難道是船隻嗎？那樣隨浪翻滾，沒有一絲活力。
冷若冰因為不曾鬆懈地尋找而瞪酸了眼珠，此時卻不顧酸澀的淚水而努力去鑒別剛剛發現的可疑物品！
“找到了！”冷若冰驚喜交加，向著那個遠處的一點快速靠近。
那艘搖搖欲碎的船隻已經喪失了作為船的基本特徵，桅杆早就斷裂了，甲板上的舢板都被掀了起來，裸露着簡易的船架。船身四處窟窿，使船體歪歪斜斜，將要傾覆，還因為眾多的滲水而只有一半的高度——這艘船，馬上就要沉底，被海底的水壓碎成無數片！
冷若冰頓時四肢僵硬，冷汗直流。
兩艘船因為波浪的關係，怎麼也不可能貼近，那怎麼營救裏面的人呢？
“海盜號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屈彥賀不敢置信地摸着腦門，依稀分辨着海盜號的標誌。
“小子！我交給你一個任務！”冷若冰審時度勢，狠下心做好了打算，“如果，你能夠勝任，以後我們就成為好哥們！”
“真的？”屈彥賀兩眼冒光，被‘好哥們’誘惑得摩拳擦掌，“是什麼任務？”
“當綠燈亮時，你就按下這個黑色按鈕！怎麼樣？”冷若冰一邊飛快地穿上救生衣，一邊用水手結打好一根韁繩，系在客輪的一頭。
“好！這麼簡單啊，你可不能食言！”屈彥賀仔細看了看綠燈和黑色按鈕，喜不自勝地默默記憶着。
“還有！在按下黑色按鈕后，還要絞斷這根繩子！”冷若冰不願意這樣訴說，卻不得不按照最壞的結果來打算，“只要踩下這個閥門，繩子都會斷了。記住了嗎？”
“嗯！彥賀都記住了！”屈彥賀仍舊不知情地偷喜着，算計着此次任務他是大賺了，“按下這個鈕，再踩下這個閥門……唉？你幹嘛去啊？”屈彥賀突然發現冷若冰已經穿好了一身下水的行頭，連防水眼鏡都戴好了。
“待會機靈點，記得幫我往上接人！”說完這一句，冷若冰就匆忙躍入大海中。
立刻，好像有一千把利劍穿透了他的身體，血液都消失了。冰極的海水把他的四肢都凍僵了，連心臟都立刻凍成了石頭，這一秒，冷若冰好像是休克狀態。
如果待會海嘯到來，那麼所有的人都將面臨死亡！念及此，冷若冰奮力划水，忽略着周身的疼痛。
“我……看到星星了……”司佳臉上凍結了一層白白的霧，聲音結巴了。
“司佳……堅持住……我們會回家的……”湖可也是凍得說不成話，卻意識稍微清醒些，明白司佳出現幻覺了。
“會回家的……”藍莓烏青着一張臉，眼睛都要睜不開了，想睡覺！在海水淹沒了她們腰身時，竟然想睡覺！
“我……給你們做最最好吃的……番薯蛋糕……你們都沒有吃過……”湖可上牙碰着下牙，浮上一層極淡極淡的慘笑，幻想着，“上面撒上鮮艷的櫻桃、松仁和獼猴桃……”
她低頭去看兩個朋友，她們都消失了聲息，陷入了輕度昏迷。
一顆絕望的淚珠滑下湖可的臉龐。
“湖可！湖可！你們在哪裏？！”在湖可即將閉眼放棄時，突然聽到了聲音，她獃獃探望着，卻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黑黢黢的天空和海浪。
“湖可！說話啊！你們在哪裏！”冷若冰着急地蹣跚在破爛的船板上，向船艙一步步靠近，“我是若冰！你們在哪裏！求你們了！快說話啊！”
“嗚嗚……我們……在……這裏！”湖可喜極而泣，氣若遊絲地呼叫着，同時用力推搡着兩個朋友，“我們在這裏！”
船體已經傾斜了30度，海水在不客氣地湧進小船！
冷若冰看到浸泡在海水中的三個女孩時，眼眶熱乎乎的，潤濕了。
“你們都活着嗎？”冷若冰伸手去拉湖可，湖可卻搖搖頭，把司佳的胳膊先交給了若冰。
冷若冰一時間傻眼了，從心底滋生出一叢叢敬佩的情意，他對着湖可點點頭，堅毅地說：“等着我！我一定會回來救你們的！”
“嗯！”湖可回饋他一個淺笑，信任地點點頭。
兩個人在這一瞬間用眼睛交流的不是語言，而是默契和信任！
冷若冰拖拽着僵如木雕的司佳向海水中跳去，他按下遙控按鈕，綁在客輪上的繩索開始回收，將他們兩個拉近了大客輪。
屈彥賀早早等候在船舷處，奮力接過司佳的手臂，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拖上去，再像推貨物那樣，把司佳連滾帶推，挪到船艙的地板上。
屈彥賀閉上眼睛，扒下司佳的衣服，再用大大的浴巾把她裹住，靠近暖風。等到他忙完這一切，藍莓已經被若冰帶到了船下，等待着他的迎接了。
“我好棒哦！”屈彥賀自吹自擂着，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過程。
冷若冰再次返回海盜號時，這艘船已經到了沉沒前的最後留戀了！
“湖可！支持住！”冷若冰含着眼淚跌跌撞撞地衝進船艙，在看到湖可被海水包裹住脖頸處，卻依然給了他一抹疲倦的微笑時，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這個硬冷、心狠的漢子，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什麼是心碎、什麼是心痛！
“來！給我手臂！”冷若冰拍了拍湖可毫無血色的臉頰，呼叫着將要昏迷的女孩，“我們就要安全了，好孩子，快抓住我的手！”
湖可朦朧中把手遞給了這個男人，在兩手交握的剎那，感受到了復蘇的熱流，她欣慰地笑了笑，放心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冷若冰抱緊湖可，向船舷走去。
天空突然亮了起來，閃過一個耀眼的霹靂閃電，劃過長空，映照出海面的鬼哭狼嚎、排山倒海！
不好！海嘯將至！跟冷若冰預計的時間剛剛吻合！他祈禱着，快步向海水靠攏。小船一個突然傾斜，整個翻了過來，直把還在船身上的兩個人都甩進了海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