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慘不忍睹的五千米
池誠大喊大叫着從連心摔下去的地方屁滾尿流往下滑,而前方十幾米的地方就有一道通往下面的石梯,池誠看見了,顧不上。
池誠魂飛魄散來到連心面前:“連心,連心!”
連心睜開眼睛,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一張臉越發蒼白得可怕,她眉頭緊蹙聲音微弱:“我的手動不了了。”
“手,手嗎?左手還是右手?兩隻手都動不了了嗎?”
“左手,左手動不了了。”
池誠抱起連心就跑:“你忍一忍,忍一忍,我帶你回學校!”池誠沒命地跑,離這裏最近的就是學校的醫務室了。
池誠一邊狂奔一邊念念有詞,臉上涕淚橫飛,連心說:“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我不哭,我沒有哭。”池誠嘴上這樣說,臉上的淚卻已淌到連心的臉上了。
連心牽動嘴角,努力想給池誠一個微笑:“你不要急,跑快了褲子該掉了。”
……
操場邊上,陳一帆身着運動服坐在四班服務站的凳子上喝水,楊皓青站在他身後為他捏肩:“帆哥,你最近是不是練過,怎麼跑那麼快,直接甩第二名半圈。你看剛才那些女生激動得,感覺都要暈過去了。”
陳一帆颳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沒有說話。
旁邊的滿媛媛不滿道:“我也跑得很快好不好,簡直是風一樣的速度,風一樣的女子,也沒見你說兩句好聽話。”
楊皓清癟嘴:“得了吧,你最好什麼都別說。”
滿媛媛怒道:“你什麼意思?”
“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揭穿了不好看。”
在男子一萬米之前,是女子五千米,滿媛媛有參賽,當時情況是這樣的:
滿媛媛和眾多參賽者站在跑道上,周圍圍滿了人,拉拉隊們賣力吶喊助威。
滿媛媛的五千米是楊皓青給偷偷報的名,楊皓青不知道自己盲點的選手實力如何,本着對班級負責的態度,他親臨現場做技術指導。
楊皓青對滿媛媛講:“開始的時候不要跑太快,要保存實力。”
“屁,要先發制人好不好。”
“先發制什麼人,長跑講究后發制人,最後一圈再衝刺。”
“屁,先發制人,后發受制於人,別以為我不知道。”
滿媛媛的理念一聽就是錯誤的,楊皓青急道:“我還能害你嗎?聽我的,聽我的准沒錯!”
“聽你的?你以為我傻啊,你巴不得老子輸,你和其他選手合起伙來整老子,我還不知道你!”
“大姐,再怎麼說我們是一個班的吧,做為班長,哪有希望自己班輸的道理,班級榮譽感你了解一下。”
滿媛媛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這時裁判員舉起指令槍:“各就各位——”
滿媛媛忙做好準備,楊皓青退到一邊,握緊拳頭再三叮囑:“保存實力!保存實力!”
“啪!”指令槍打響了。
楊皓青只看見滿媛媛像瘋狗一樣沖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向楊皓青揮手微笑,這不是挑釁么。
楊皓青氣得要死。
說了半天全當放屁了。照滿媛媛這個速度,兩圈(一圈四百米)不到准掉下來。
氣憤不已的楊皓青在跑道外跟着滿媛媛跑,密切關注事態發展。
預測滿媛媛兩圈不到會掉下來那是高估滿媛媛,沒想到滿媛媛那麼菜,一圈不到就沖不動了。
楊皓青沖她喊:“不是說好保存實力嗎?你跑那麼快乾什麼?”
“她們,她們,都跑那麼快,我不能輸在起跑線上吧。”
“你管她們幹什麼,長跑比不得短跑……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先調整呼吸……”
第四圈,滿媛媛捂着肚子一邊跑一邊罵楊皓青:“姓楊的,誰讓你,給老子報名的,故意整老子,老子究竟和你有多大仇……”
“我錯了還不成嗎?”早知道滿媛媛如此不堪重用,楊皓青說什麼也不會給她報名,還連累自己陪跑,“你是肚子痛嗎?”
“老子腸子痛——”
第七圈,滿媛媛氣喘如牛汗如雨下,一路跌跌撞撞,頭髮飛散,倒是不罵人了。
楊皓青一個勁兒給她打氣:“加油,第七圈了,勝利就在前方!”
第十圈,滿媛媛眼睛都直了,楊皓青嚇得發矇:“滿媛媛,你還能堅持嗎?實在不行就算了,半途而廢並不可恥……”
最後半圈,讓滿媛媛衝刺是不可能的,想獲得名次也是不可能的,能跑完就不錯了。
滿媛媛跑向終點的時候,她的姐妹們早等在那裏了,姐妹們一把抱住她,她頹然倒地。
楊皓青急得大喊:“別讓她坐,扶起來,她得活動——”
楊皓青擠過來和另一個女生一邊一個扶她起來,還沒走兩步,滿媛媛“哇”的一聲吐了起來。
吐得那叫一個慘烈,只差把胃吐出來了。
楊皓青喊:“水,水——”
有人遞過來一瓶水,楊皓青喂滿媛媛漱了口,又喝了些,好半天才緩過來。
……
這才多大一會兒,現在,滿媛媛居然好意思說自己是“風一樣的女子”,有着“風一樣的速度”。
楊皓青想到滿媛媛跑步的樣子,語出譏諷:“發瘋的瘋還差不多,也不知道是誰,才區區五千米,居然跑成那樣……”
滿媛媛凶神惡煞道:“跑成哪樣?你說清楚!”
“四個字,慘—不—忍—睹!”
滿媛媛拿手裏的空水瓶子去打楊皓青:“誰害的?誰害的?”
楊皓青被打得“哎喲,哎喲”叫喚,忙說:“你也不錯啦,堅持跑完全程,關鍵還不是倒數第一。”
滿媛媛住了手,得意道:“那是,輸人不輸陣,我那哪叫慘不忍睹,你沒看見後面那幾個,那才叫慘,有人直接跑暈過去了……”突然,滿媛媛說,“噫,你們看,池誠怎麼了?那是連心嗎?”
聽見“連心”兩個字,旁邊的陳一帆“嗖”的一下站起來,順着滿媛媛的手指看過去,只見摘星樓下池誠像瘋了一樣跑,腳步踉蹌卻又努力支撐,明顯已經體力不支,而他懷裏抱着的正是連心。
陳一帆只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他扔掉礦泉水,拔腿奔去,服務站的幾個同學也跟着跑過去。
陳一帆遠遠就喊:“池誠,怎麼回事?”
見是陳一帆,池誠哭喊道:“帆哥帆哥,連心受傷了。”
“怎麼會受傷?”陳一帆從池誠懷裏接過搖搖欲墜的連心。
“連心從江堤上摔下去了。”說這話時,池誠悲傷欲絕。
“江堤?該死!”陳一帆咒罵道。
連心微微掙紮起來:“我可以走,放我下來吧。”
陳一帆看見連心臉色蒼白如雪,臉上的淚痕汗水未乾,身體發涼。陳一帆不覺心下大亂,語氣嚴厲:“別動!”
連心不敢再動,陳一帆抱着連心繼續往醫務室狂奔。
池誠已經虛脫,跌坐在地上,隨後趕到的楊皓青滿媛媛等幾個同學扶起池誠跟在陳一帆後面小跑,池誠全身無力,手腳不住顫抖。
寶岳中學的校醫姓楊,六十歲左右,性別,男。楊醫生以前在某個知名大型醫院坐診,退休后被寶岳中學聘請當校醫。
陳一帆抱着連心先到醫務室,池誠、楊皓青一行人後面趕到,楊醫生嫌人太多,把後到的池誠他們趕到外面去等,只留陳一帆一個人陪同。
經過楊醫生檢查,連心左手手臂脫臼,還好沒有骨折,腿上、手上有擦傷,輕微腦震蕩。
楊醫生給連心接上手臂,又用一根繃帶套在連心的脖子上,把左手穿過繃帶固定在胸前:“你們這些娃娃啊,一天到晚不是這兒傷了就是那兒磕了,也不怕家裏人着急,還好沒有傷到臉,這麼漂亮一個女娃娃要是臉上留個疤多難看呀。”
陳一帆不太放心:“楊醫生,真的不用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我就是醫院出來的,用不着去花那冤枉錢。”
“她這個多久能好?”
“保養得好,十天半個月吧,畢竟傷了筋。”
之前連心痛得差點背過氣去,手臂一旦接上瞬間覺得好了七八分,連心拉拉繃帶說:“我不想吊這個,像傷員,太難看了。”
陳一帆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不行!”
楊醫生慈愛道:“你現在本來就是傷員嘛,手臂雖然接上了,但還得固定一段時間,要是再來第二次傷害,好起來就不那麼容易嘍。”
楊醫生細緻交待了些注意事項,比如一天幾次為擦傷消毒,比如加強營養,比如忌食辛辣……
陳一帆扶着連心從醫務室出來,池誠頹然坐在醫務室門口的台階上,見連心出來,池誠忙站起來,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神情緊張凄惶。
連心旁邊的陳一帆臉色凝重,望而生畏。
連心對池誠說:“我沒事,你不要自責。”連心見池誠臉頰有些紅腫,“你的臉怎麼了?”
楊皓青滿媛媛等人聽見連心這樣問,彼此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因為就在剛剛,他們眼睜睜看着池誠狂抽自己幾十個耳光,攔都攔不住。
池誠沒有回答,只沙啞着聲音說:“連心,對不起,你打我吧。”
“不關你的事,真的。”連心看着大家,“我想請大家幫我一個忙可以嗎?如果有人問起來,就說是我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胡老師那裏我自己會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