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琉璃簪
城南的琉璃廠里,文仲楊舀起工作枱旁邊木桶里的水喝了幾口,便又疾步邁到熔爐邊,琉璃聖品還差一步就大功告成。
他看準時機,趕緊把琉璃放進池水裏冷卻。分鐘耽誤不得,馬上就要大功告成。
待拿出來時,琉璃的型便就此固定住。
鳳翎展開的樣子,流光溢彩甚至照亮了整個琉璃廠,這支簪子飽含了文仲楊對深愛之人的所有愛意和期盼。
“琉璃簪。”
“二十日的努力,終於能迎娶沐英。”文仲楊把光彩晶瑩的琉璃簪捧在手裏。
此話剛說完,卻見文仲楊忽然倒在地上,口中不住的吐出了鮮血。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子,藉著燭光可以看見,她長相美麗,眼角卻透着狠毒。
那女子面無表情,靜靜的看着倒在地下的文仲楊說道:“看來那水,你喝了不少。”
文仲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掙扎道:“沐英,這,這,是,呃,為何?”
“我從來不愛你。”沐英冷冷的說道。
“可,可是,這些年,你我,”文仲楊還未說完便被沐英攔住。
“這些年?”
“我只是為了琉璃簪。”
“待到明日爹爹將琉璃簪呈給聖上,”
“有人來了?”沐英還沒說完,剛要蹲下拿琉璃簪,便聽到有人往這邊來。
沐英情急之下,便繞到到廠后的草叢中藏了起來。
過了一會,就聽見琉璃廠里有人喊道:“救命!家主出事了!”
沐英感覺事態有些不好,趕緊先離開了琉璃廠。
沒有人知道沐英來過,也沒有人知道沐英殺死了文仲楊。
唯有春夜,月在照亮文仲楊慘白失去血色的面容后,隱於黯淡。
雨淅淅瀝瀝的下落時,花溪凋謝,一切都隨風而去,更是無人知曉。
翌日,卻是陽光明媚而美好,琉璃廠裏面的十幾個長工,在空地上站了一排。
兩個長衫打扮的公子站在他們的對面,一個身着灰色長衫,一個穿着黑色教頭衣服。
其中穿着灰色長衫的公子,指着琉璃廠門口的屍首問道:“是何人發現文仲楊屍首的?”
“回探尉大人,是小人。”說話的一個長工,看上去身材有些矮小,卻十分壯碩。
被稱長工為探尉大人的灰衣公子,便是當朝皇帝唐書羽的親妹妹,也是齊燕朝的戰神征月大將軍唐風。
沒有軍務戰情時,她極為喜歡探案,尤其是那些懸而未決的無頭公案。
唐風上下打量一番問道:“是何姓名?”
“回大人,小人叫文安”文安立刻回道。
“你與文仲楊是何關係?”唐風問道。
“回大人,小人曾是一個殺人越貨的悍匪。”
“那時,因為被仇家砍成重傷,而倒在琉璃廠門前。”
“幸得家主將小人從死神手中拉了回來。”文安有些哽咽的說道。
“文仲楊於你有救命之恩。”唐風點點頭說道。
“剛剛本大人驗得,文仲楊死於丑時之間。”
“緣何你會在那個時辰出現在琉璃廠內?”唐風繼續問道。
“回探尉大人,小人和其他五個工友是被家主遣去外城大良山採礦石去的。”
“丑時,我幾人剛從大良山趕回來。”
“因為,家主曾吩咐採得礦石后,立即返回琉璃廠。”
“小人怕耽誤家主燒制琉璃,沒敢回家,便直接來到了琉璃廠。”
“沒承想,剛回來便看見家主遭遇不測。”文安面漏悲傷之色。
唐風沒有再問,而是轉身走進琉璃廠內,穿着黑色教頭衣服的男子緊隨其後。
放眼望去,琉璃廠內的佈置倒也是十分簡單,正對大門的是高約2米,燒制琉璃的熔爐。
左邊是工作枱,右邊是一個盛了半桶的水。
唐風站在工作枱前,看了看上面放的東西,刻刀等工具兩套,被打開散落着。
這時,幾顆類似於木頭的渣子,堆在茶杯旁邊。
唐風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個木盒子。
用匕首輕輕的將渣子撥進木盒子,蓋緊蓋子,遞給跟隨身邊的黑衣男子。
這黑衣男子也不是旁人,她便是本朝右將軍、軍隊總指揮秋林言。
“大人,您來看。”秋林言接過後,指着文仲楊屍首旁,說道。
唐風蹲下,仔細看,這時,發現屍首右手邊有兩個腳印。
“看這枚兩枚腳印,同屬於一個人,男性,身材矮小,壯碩,應該是左腳腳惦着支撐地面,右腳平整的放在地面。”唐風蹲下分析道。
忽然唐風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用匕首颳了一下地板上的腳印,聞了聞。
回頭對秋林言說道:“你且將帶有腳印的地磚刨開,與文仲楊的屍首一同帶回探尉府。”
“是,大人。”秋林言說完便先離開了琉璃廠。
唐風站起來,她站起來,看了看門外空地,站着的每一個長工的表情,思考着什麼。
她走出來,問道:“文仲楊這段時間,還在做琉璃嗎?”
文安先開口道:“回探尉大人,近二十日的時日,家主都在琉璃廠做琉璃。”
“二十日,做出一件琉璃?”唐分疑惑道。
“家主說,有一件絕世聖品會出現。”文安回答道。
“什麼是琉璃聖品?”唐風問道。
“回探尉大人。”
“琉璃本就很難燒制,更加不要妄圖做出精緻造型。”
“而且琉璃只供於皇室或者貴族欣賞把玩。”
“如若燒出造型複雜且精緻的琉璃便是世間難得的聖品。”文安回答說。
“文仲楊的琉璃廠給誰供貨?”唐分問道。
“盛都礦主,沐府。”文安說。
唐風點點頭,繼續問道:“沐府一直對琉璃的造型很在意嗎?”
“並沒有,只是20日前,家主忽然說要燒制一個聖品。”文安說。
“為何?”唐風問道。
“家主要用聖品向沐家小姐求親。”文安回答道。
“沐家小姐?”唐風詢問道。
“是,沐府礦主沐狼的獨生女沐英。”
“家主和她兩情相悅。”
“但是,沐狼老爺說了,只要家主做出琉璃聖品。”
“他便讓沐小姐和家主成親。”文安說道。
“是,是的,大人。”其他長工也附和道。
“那麼,既然沐家是城中最大的礦主,為何還要你們去大良山採礦?”唐風問道。
“沐家雖然有礦,但是,卻沒有金剛石礦。”
“金剛石,是燒制聖品必要的最後一道工序。”文安說。
“琉璃廠暫時停工,你們近2兩日內,任何人不許離開。”唐風對長工們說道。
“是,大人。”幾人附和道。
唐風看了一眼文安跨上了馬,正準備離開,卻突然回頭問道:“文安,你可曾婚配?”
“呃,回大人,並無婚配。”文安有些驚訝的回答道。
“嗯,那你可又知文仲楊燒制的什麼聖品?”唐風點點頭接着問道。
“這,小人不知。”文安回答道。
唐風沒有再追問,策馬向城中而去。
她在一座華偉氣派的府邸門口停了下來,抬頭看去,牌匾上是金粉寫的兩個大字“沐府”。
唐風下馬,向沐府大門走去,門口的家丁卻舉着木棍,朝唐風指着囂張道:“何人!”
“煩請通傳,盛都探尉拜會沐礦主。”唐風微笑禮貌的說道。
“什麼探尉,可有金500?”家丁依舊舉着木棍問道。
“並無。”唐風微笑道。
“可有珍寶一件?”家丁又問道。
“並無。”唐風回答道。
“可是丞府職之上。”家丁不耐煩道。
“也不是。”唐風說道。
“無錢無勢之輩,不可進入,無需費那般力氣通傳。”
“快些離開,要不然不要怪我這棍棒傷人!”說著,家丁舉起木棍就朝着唐風打去。
唐風搖搖頭無奈的笑道,單手一把抓住木棍,向後用力一拽。
家丁和木棍一同飛出了五米之外。
唐風隨即推門向府里走去,家丁趴在地下,嚎叫着:“你這人太猖狂了,你站住!”
說時,便看見自遠處正堂內走到前院一個人,便是礦主沐狼。
他氣勢威武,身材魁梧,着一身金色外杉,腰間一把振志刀,說道:“是哪位?這樣大的陣仗來拜會老夫!”
“可是沐礦主?”唐風抱拳問道。
“你是何人?”沐狼斜眼看了看唐風,長相秀氣,身材單薄,漏出不屑的表情問道。
“本朝探尉。”唐風微笑道。
“何時連探尉都能隨意闖入我沐府。”沐狼說道。
“公事在身,打擾沐礦主,請莫要見怪。”唐風依舊禮貌的說道。
這時,家丁拿着摔成兩半的木棍,一臉苦相的跌跌撞撞跑進來說道:“老爺,這人好生無禮,擅闖我府。還出手傷人。”
沐狼看了看家丁手中的木棍,再看看唐風英氣不凡的站在那裏,心想,這小生硬是將木棍震斷了?
“如此看來是有些本事?”
“且讓老夫鬆鬆筋骨,讓你這後輩小生吃吃苦頭。”沐狼扭了扭脖子說道。
“在下怕傷到沐礦主。”唐風依舊微笑道。
“你這黃口小兒!”
“看老夫的刀!”說完,沐狼疾步上前抽出振志刀,刀身閃着如血紅光,向唐風衝過去。
唐風忽然一閃,到了沐狼的左側,一把便抓住沐狼持刀的手腕,將沐狼震的向後踉蹌幾步。
“如此強大的內力!”
“你到底是何人?”沐狼手裏的刀顫抖着,心想這年輕人的內力如此深厚,竟這樣深不可測。
“唐風。”她禮貌點頭說道。
“征月大將軍!”沐狼一臉驚訝的說道。
“不足掛齒。”唐風說道。
“大將軍,請降罪,小人剛才無禮冒犯,實為該死。”沐狼把刀扔在地上,趕緊跪下道。
“沐礦主且不必這樣。”
“我一向閑散慣了。”
“只是不知,要拜會沐礦主還需這般費些錢財,我並無這麼多錢財在身。”唐風微笑道。
“大將軍,此言要折煞老夫了,老夫管教家丁不嚴,讓這廝如此猖狂。”
“你且還有命在這現眼,找死!”說完沐狼便從地上拿起振志刀向家丁扔去。
眼見刀就要刺向家丁,只是一瞬間,刀卻停在了家丁的鼻尖處。家丁見此情景,暈死過去。
原來是唐風搶過了刀,她舉着刀,橫過來,笑道:“好刀,可惜,殺戮太重,如果用在戰場上,便可殺敵無數。”
“請沐礦主收好。”
“家丁之性命,不足以讓你用此刀結果,況他罪不致此!”唐風忽然嚴肅道。
沐狼看到唐風眼裏的寒意,有些害怕,趕緊收起振志刀,跪下說:“是,是,大將軍教訓的是。”
“您請起,哪有長輩對晚輩行禮的道理。”唐風笑着把沐狼扶起來說道。
“大將軍,請至正堂。”沐狼諂笑道。
“您不必客氣,我還有公事在身,不便久留。”
“我這次前來,是為了城南琉璃廠的事。”唐風說道。
“琉璃廠有何問題?”沐狼問道。
“琉璃廠是專門為沐府供貨的是嗎?”唐風問道。
“是的,將軍。”沐狼說。
“聽聞廠里長工說,沐府的礦中沒有金剛石礦?”
“而20日前,您曾命琉璃廠造一件聖品是嗎?”唐風繼續問。
“沐府的礦只有金銀礦,金剛石礦需要去大良山挖。”
“老夫20日前,確實請琉璃廠造聖品。”
“目的是為了向聖上呈上。”沐狼看着唐風說道。
“先替皇兄謝過沐礦主。”唐風微笑道。
沐狼趕緊跪下,激動的說道:“還請大將軍多多美言。”
“請起,沐礦主。”唐風說。
“那麼再請問沐礦主,令愛和文仲楊是否有婚約在身?”唐風繼續道。
沐狼想了想說道:“我沐家獨生女,豈能與這鄉村野夫有婚約。
“那麼,”唐風剛要說什麼。
就聽見一個女子喊道:“父親!”
“英兒!”
“來拜見大將軍。”沐狼嚴肅道。
那女子身着一身紫色的紗裙,面容姣好,神色卻淡漠的說道:“拜見將軍。”
“沐小姐,您好。”唐風微笑道。
“你有何事?”沐狼問沐英道。
“琉璃廠出事了。”
“文仲楊死了。”沐英說道。
“什麼!”沐狼驚訝的看向唐風。
“沒錯,我這次來便是為了文仲楊的案子。”唐風說道。
“將軍,您懷疑我?”沐狼
“並沒有,只不過是了解些琉璃廠的情況,沒有找出元兇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唐風嚴肅道。
“是,是。”沐狼點頭唯唯諾諾道。
“將軍,文仲楊是何死因?”沐狼又問道。
“急病暴斃。”唐風不緊不慢的說道。
“沐小姐,請節哀。”唐風又說道。
“呃,沒,沒事。”沐英的表情很不自然,顯然她並沒想到唐風會這樣問。
“今日多謝沐礦主的配合,我先告辭了。”唐風說完向沐狼抱拳微笑離開了。
“老夫送將軍。”沐狼緊隨其後。
“沐小姐,你用的香薰很特別。”
“沐礦主,請止步。”唐風看了一眼沐英說道,轉身便離開了。
沐狼趕緊停住,眼看唐風遠走後,才鬆口氣說道:“唉,今日真是,把脖子放到刀刃上了。”
“父親,一個女子,你怕什麼!”沐英不屑的說道。
“住口,你可知道,她便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妹,齊燕朝戰神唐風。”
“她刀下的亡魂數不勝數,在戰場上破敵無數,殺人從不留情。”
“傳說她才是真龍天子。”沐狼眯着眼睛說道。
“當年如若不是他們兄妹趕盡殺絕,怎麼會到這種地步!”沐英憤怒的說道。
“閉嘴!小心隔牆有耳!”
“說來,文仲楊死了,他死之前,把聖品可給你否。”沐狼問道。
“沒有。”沐英想了想說道。
“什麼!聖品不見了!”沐狼喊道。
“是,應該是被誰拿走了,我會找回來。”沐英說道。
“你可知道,那聖品是最重要的利器。”沐狼正色道。
“我要讓所有欠我的人都還回來!”沐英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與爹說,文仲楊是不是你殺的?”沐狼忽然問道。
“不是。”沐英看了一眼沐狼,便離開了。
沐狼握着振志刀,自言自語道:“唐風,老夫早晚讓你死在這刀下!”
唐風回到探尉館內,邊向殮房走去,邊對秋林言說:“林言,你初探文仲楊的屍首可有發現?”
“大人,文仲楊脖頸處、腋下、胸前、頭後部沒有一擊致命的創傷。”
“下官又驗得鼻腔內並無煙熏痕迹等。”秋林言說道。
“把柳葉刀拿來。”唐風將文仲楊的屍首從胸腔至腹部底部切開。
邊驗看邊說:“你看,心臟、肝臟、脾臟及肺部並無破損。”
“胃部,存血極多,潰爛極多。”
“而且是反覆潰爛,有一段時間了。”
“血從口中大口嘔出,流入氣管,導致氣息暫停而死。”
秋林言點點頭,這時,她指着胃壁上粘附的寫細小的顆粒說道:“大人,這個。”
唐風用匕首將顆粒取出放進桌上的木盤中,隨即說道:“地磚和木盒在哪裏?”
“大人,在這。”秋林言指着背後的桌子說道。
唐風走過去,仔細觀察着地板磚腳印里也似乎黏着着顆粒。
“這是何物?”
“這個味道我在文安的身上和琉璃廠內都聞到過。”唐風自言自語道。
“木盒裏的這些渣子,聞起來是藥材。”唐風說道。
“法令醫官!”秋林言喊道。
“下官在。”法令醫官說道。
“你來看看這是何藥材?醫治何種疾病?”唐風問道。
“常見的中藥材,有白芍、茯苓等治療胃病的葯。”
“但是,似乎這味道?”法令醫官皺眉道。
“怎麼?”唐風疑惑道。
“這,這,這味道似乎是花溪草!”
“只是太淡了,不會被人發現,這細小的碎葉就是。”法令醫官道。
“花溪草是何藥材?”唐風問道。
“回稟大人,花溪草本是女子多用來熏香而用,無毒性。”
“但是如果一旦碰到傷口就會導致流血不止,止也止不住。”法令醫官說。
“那你再看看這個是什麼?”唐風把胃壁上取下的顆粒給法令醫官看,說道。
“大人,下官不知這是何物,但是似乎是某種礦物。”法令醫官說道。
“嗯。”唐風點點頭說道。
“大人,琉璃聖品目前還沒有找到,您說沐狼會有動作嗎?”秋林言問道。
“一定會,這聖品是他要獻與皇兄的,定不會就此罷休。”
“我只是奇怪。”
“從前從未知道皇兄與這人有何交集,如今忽然要給皇兄呈上寶物。”
“他必定有所求取。”
“財富在他看來,並不稀罕,甚至他富可敵國。”唐風說道。
“那麼,一定是官位。”秋林言接著說道。
“如此說來,也只能暫時考慮是這個意圖。”
“但是,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合理。”唐風慢慢說道。
“大人,文仲楊的死,您認為是何人所為?”秋林言問道。
“沐英。”唐風說道。
“可是,沐英與文仲楊相互愛慕已經多年,長工也說過,他們就要成婚。”秋林言疑惑道。
唐風沒有說話,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秋林言。
“此案要在明日完結,我再去琉璃廠探一次。”唐風說完便疾步走到府門口,跨上馬飛奔而去。
唐風來到琉璃廠前院門口,卻發現廠子裏面人頭竄動,她跳下馬,跑過去。
就見到文安站在熔爐前,面無表情的盯着熔爐,嘴唇和臉色全無血色,一雙眼睛已經失去了色彩,瞳仁散去兩側。
唐風仔細查看了文安全身,在衣領內部擋住的脖頸處,是被利器割開呈現出灰白色的肉,血液早已經流干。
“其他人散開。”唐風向後退了幾步,用掌風將文安推倒在地。
就見極為驚人和恐懼的一幕,文安向後倒地的一瞬間,浸入衣服里的血如爆炸般噴涌而出,濺到了一些長工的臉上。
“誰先發現的!”唐風厲聲問道。
“我們一起。”
“您不讓我們離開,我們便想打牌打發時間。”一個長工說道。
“對,我說我去工作枱下面拿紙牌。”
“可是,文安攔住了我,他說他去。”另一個長工說道。
“對,可是,我們等了些許時辰,也不見他把牌拿出來。”
“我們便推門進去,看看”
“便看到他自己站在熔爐前,一動不動。”一個長工說。
“門是關着的!”唐風問道。
“回大人,是的。”
“待我們推門進去以後,您便來了。”一個長工回答道。
“你們各自回家吧。”唐風對剩下的幾個長工說道。
唐風蹲下仔細驗看文安脖頸處的致命傷,一擊致死,卻不像是兵器利刃劃開的。
“更像是極細的鐵絲直接割斷的脈。”唐風分析道。
“可是,殺人工具在何處?”
“如何做到殺人的?”唐風說道。
唐風站起來,環顧整個琉璃廠,只有正門一個出入口,並無其他門可以讓兇手離開。
她走到工作枱旁邊,蹲下查看桌子底下,紙牌並未有移動的跡象。
那麼,文安從工作枱下取走的是何東西呢?
唐風剛要起身,便看見工作枱和熔爐之間的縫隙里,有一個東西。
她伸進胳膊去,拿出來看到,是一塊灰色的帕子,上面有很多血跡。
淡淡的香味又傳來,唐風湊近帕子聞了聞,是這帕子上的味道。
而與此同時,她還看見工作枱旁邊的木桶,翹起了一根極細的鐵絲。
唐風用手帕擦了一下,也有血跡。
她忽然想到什麼,再次蹲下,緊緊挨着木桶,努力向工作枱底部的最裏面伸手去取紙牌。
取到紙牌后,唐風回身要起來時,鐵絲差點劃破脖頸處的大動脈。
“如果,文安沒有注意到這根鐵絲,那麼,他起身時,一定會被鐵絲划傷。”唐風分析道。
“哼,真是處心積慮,你就真的這般無情嗎?”唐風走到廠外的梨花樹下,跨上馬,看着整個琉璃廠說道。
唐風飛奔回到探尉府時,探尉校官前來報說:“大人,沐狼的馬車出了沐府,去往皇宮方向。”
“林言,你回皇城,給皇兄說……”唐風附在秋林言的耳邊說著。
“是,大人!”秋林言立刻跨上馬,向皇城飛奔而去。
唐風掉頭向大良山方向而去。
此時,盛都皇城內的正勤殿,齊燕朝天子唐書羽高坐在寶座上面。
下面站着沐狼和沐英,唐書羽說道:“沐卿家,寶物何在?”
“回稟陛下,您看。”沐狼興奮的打開捧着的錦盒,瞬間一道五彩光芒射出。
“簡直是神物!”
“是啊!”眾官員驚嘆道。
“衡術呈上來。”唐書羽對身邊的侍監總管說道。
“是,陛下。”衡術把琉璃簪放到唐書羽的手上。
“琉璃簪。”
“世間琉璃本就是稀有之物,燒制這琉璃簪之人,必是付出必勝心血。”
“此人何在?”唐書羽問道。
“這,陛下,燒制琉璃簪之人因為已於昨日暴斃。”沐狼低頭回稟道。
“唉,可惜。”
“朕為何在這簪中看到了血跡?”唐書羽仔細端詳着琉璃簪說道。
沐狼側過頭看了一眼沐英,沐英只是盯着看琉璃簪的唐書羽,沒有任何錶情。
“皇兄!”這時,未等沐狼說話,唐風趕回了大殿。
“皇妹,事情辦的如何?”唐書羽微笑道。
唐風笑着點點頭,她轉向沐英說道:“你處心積慮的殺死文仲楊,到底是為何?”
“你還是查到了。”沐英冷笑道。
“你的目的是什麼?”唐風嚴肅道。
“就是琉璃簪。”沐英淡淡的說。
“為了琉璃簪,你就要用盡辦法,殺了文仲楊?”
“你完全可以毀掉婚約,為何痛下殺手!”唐風有些怒道。
“即使毀掉婚約,我也要殺了他。”沐英不屑道。
“僅僅是為了他糾纏你,就動了殺意?”
“這麼牽強,你覺得說的過去嗎?”唐風笑道。
“你認為還有什麼?”沐英斜眼看過去說道。
“林言!”唐風喊了一聲。
忽然出來四個穿着盔甲手持長劍的人控制住了沐狼和沐英。
“聖上!”
“這是為何!”沐狼驚恐的跪在地下道。
“沐狼你妄想炸毀王陵,遷你沐氏祖墳於皇陵之上,可屬實!”唐書羽怒道。
“陛下!”沐狼聽到這裏,竟一時語塞。
“痴心妄想,沐狼你的膽子太大了。”唐風說道。
“你們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我並未表露出來。”沐狼恨道。
“大良山,與我盛都皇陵,僅隔兩里路。”
“可是,地下卻是相通的。”
“是不是?牟王爺!”唐風說道。
原來沐狼便是前朝凌豐王爺牟藍!原來,他竟是想要毀掉皇陵,意圖造反。
“本王,便是要斷了唐家的龍脈,將簪子插入大良山頂部的六方奇石中,脈即斷。”牟藍喊道。
“姓唐的,你踩着無數屍骨登上帝位,可曾想過,你的盛都城內的百姓是人!
“前朝的百姓就是畜生了嗎!”
“8年前的屠城,我牟家不會忘記。”
“你下令屠盡朗城的所有人,雞犬不留!”
“今日,就要殺死你這個暴君!”說完,牟英將懷抱的錦盒扔給牟藍,牟藍用內力震碎,從底部漏出了振志刀。
原來,振志刀藏有機關,可以任意收縮。
“將軍!”秋林言將一把黑色劍身的劍扔向唐風。
唐風接過,轉身刺向牟藍。
“溟流川!”牟藍喊道。
傳說溟流川劍,是原古孤劍,是溟炎之主的佩劍。無人能駕馭的了。
溟流川和振志刀碰撞着發出黑光和紅光,一把是殺戮之刀,一把是原古孤劍,整個大殿都被震的晃動。
只見光芒散去后,牟藍被溟流川刺穿了肩膀,振志刀掉在了地下。
“父親!”牟英上前扶住牟藍。
“呃,英兒。”牟藍捂着肩膀說。
“暴君,你便殺即可,不用留情。”牟英怒吼道。
“啪!”
“啪!”牟英被唐風打了兩個耳光,她驚訝的看着唐風。
“第一個耳光,是告訴你,皇兄從未下過屠城之令。”
“那命令是這個人下的!”唐風從腰間拿出一個玉佩,牟英撿起來,看到上面刻了個牟字。
“牟家的玉佩,似蛇非蛇的圖案?”牟英說道。
“牟山!”牟藍驚訝的喊出來。
“是哥!”牟英看向父親。
“不錯,牟山下令屠城后就消失了蹤跡,我在朗城廢墟里,只找到了玉佩還有這張殘破的羊皮信。”唐風說道。
牟英接過羊皮信,被火燒的只剩幾個字:牟山下屠城令,風。
“真的是哥哥,為何?”牟英吃驚道。
“牟王爺,唐風最敬重大義大勇之人,今日,你為了前朝百姓,寧願放棄一切。”
“唐風和皇兄萬分佩服,但是,難道,你就沒想想過,為何唐家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
“那日,唐家的軍隊根本就未有離開過軍營一步!”唐風說道。
“這,”牟藍忽然想到,自己或許真的錯了。
“當日,唐家的軍隊,來的確實很快,我也有一絲疑惑過。”牟藍道。
“不管怎樣,下令屠城之人,確實是牟山,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他。”
“另外,把人請上來吧。”唐風看了看秋林言說道。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男子坐在輪椅上面,被推了過來。
但是,他的臉被灰色的布包着,只有一雙眼睛看向牟英,儘是深情和悲傷。
“朗煙。”唐風輕聲道。
就見,牟英慢慢的顫抖着肩膀,轉過身來,看向被叫做朗煙的白衣男子。
她跌跌撞撞的疾步走到朗煙的輪椅旁,輕輕的想要去觸碰他的臉。
“別。”朗煙忽然開口說話,那聲音確實嘶啞破裂,極為難聽。
“朗煙。”
“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可是,我卻死了。”牟英哽咽着說道。
朗煙的眼中流出了淚水,他抬起手,抓住牟英的手,說道:“對不起。”
唐風看着這一切,慢慢說道:“牟英,恨能消弭你的意識。”
“把朗煙變成這樣的人是文安。”
牟英一陣,猛地轉過頭來喊道:“我知道,所以我殺了他,但是,文仲楊才是罪魁禍首,文安只是幫凶。”
“不!”朗煙大聲嘶喊着。
“牟英,自始至終,讓你失去一切的其實都是你自己。”
“你以為朗煙死了,你以為是文仲楊和文安害死他的,實際上你什麼都不知道。”唐風說道。
“朗煙為了你和你父親,寧願把自己的性命交出去!”
“牟山威脅他,如果他不死,那麼你和牟藍就得死。”唐風怒道。
“你說謊!我哥怎麼可能會要我和父親去死!”牟英喊道。
“啊!”朗煙抓着自己臉上的不,撕扯着,喊着。
那張被毀了的臉,刺痛了所有人,暗紅色的皺皮,佈滿了黑色的斑點。
“這臉,這嗓子,這腿,全都是牟山做的。”
“他說,只要我死了,他就不殺你和牟伯父。”朗煙對牟英說。
“為何,他為何要這樣。”牟英不相信。
“因為,他愛上了你,愛上了自己的親妹妹。”唐風說道。
牟英吃驚的定在那裏,忽而大笑起來,原來,原來自己才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真是可笑,哈,哈,哈。”牟英哭着也笑着。
“更可笑的是,文仲楊救了朗煙,把他藏在琉璃廠桃花樹旁的小屋裏。”
“一直照顧他,直到你殺了文仲楊。”
“這些你全然不知。”唐風繼續說。
牟英搖着頭,她捂着胸口,忽然吐出了一口血。
唐風疾步走上前去扶住了牟英,就在這時,唐風忽然倒在了地上。
牟英也昏了過去。
“將軍!”
“御醫何在!”秋林言上前扶起唐風大喊道!
白色的光,照進眼睛裏,有些痛感。
“快看,成隊,唐副的眼睛動了動”一個穿着警服的小夥子激動的喊道。
“唐風!”被喊作成隊的是齊燕市公安局刑偵處大隊長成城,他緊緊的握着唐風的手,哽咽的喊道。
唐風費力的睜開眼睛,看着周圍陌生的環境和人,立刻坐了起來。
“何方妖孽!”
“呃,我的頭?”唐風怒道。
“唐風,你還記得我是誰嗎?”成城握着唐風的手笑着說道。
“放肆!”唐風右手反手用力抓住成城的手。
“斷,斷,斷了!”成城大喊道。
“唐副,你怎麼了?不是認識我們了?”
“我是宋詞,他是成隊啊!”那穿警服的小夥子抓着唐風的胳膊喊道。
唐風左手又抓住了宋詞的手腕喊道:“本將軍不知你們說的是何!”
“疼,疼,疼,宋詞,快。”成城對着宋詞使眼色,示意他先用手銬銬住唐風。
“快!你想讓她把我們的手掰斷嗎!”成城喊道。
“哦。好!”宋詞剛要把手銬銬在唐風的手腕上,便被唐風一掌打出一米外。
唐風一把把成城扔出去,下床,卻因為忽然頭暈,又昏倒在地上。
護士正拿着葯進來,就看到被扔出去的宋詞和成城,一臉驚訝的站在那裏不知所措。
“唐副這是怎麼了?”
“簡直是女戰神啊!”宋詞揉揉手腕和腰。
成城卻趴在地上,一臉痴漢的樣子看着昏過去的唐風自言自語道:“真帥,我的摯愛。”
“成隊,你行了吧,我快吐了。”宋詞忽然一陣反胃。
“你們還不起來把病人抬上床!”護士白眼道。
此時,唐風昏迷中,好像在時空中穿梭着,她似乎看到了秋林言在床榻前白日黑夜的照顧着自己。
似乎又看到了成城給自己講她從來不知道的故事,她迷亂着。
這時,一道紅色的光包圍着自己,她透過光看到眼前站着一個男人。
好像在哪裏見過他,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長衫,裏面是水藍色的內杉,長發豎起來。
唐風從他的眼眉中看到歡喜和深情。
“你是誰?”唐風輕聲問道。
“煉。”那男人說完后,唐風便忽然一直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