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父子難得的談心
蕭逸霆輕嘆口氣將宋雲瑤摟進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我和你在一起，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我知道你有多擔心他們。”
“搬出去的事……你考慮好了？”宋雲瑤心裏隱隱地不安。
“我實在不知道，再有今日的事發生自己會怎樣。”蕭逸霆苦笑道。“上次桌上鬧的那一幕後，其實我就有下決心了。”
宋雲瑤點點頭，“我知你做事仔細考慮周全，……如今我是你夫人，自然是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的。”
蕭逸霆告訴宋雲瑤他會借外出辦事為由，去蕭潘處一趟先和父親告知搬出去的事，畢竟蕭潘下次回來是為過節而來，如果提及此事多半是不合適的。
“來回兩日足夠了，雖是如此我還是有幾分不放心你一人。”
“不必想的如此嚴重，就算你不在我想姨娘她們不會對我如何的，而且不還有曾姨娘在嗎？”
“我會讓龍炎留下……以防萬一。”
“哪裏需要的嘛，不過兩日而已，難道還能出什麼大事不成？”宋雲瑤覺得蕭逸霆過於誇張了。
蕭逸霆自是沒法告訴宋雲瑤，他覺得查蕭逸丞不如查殷氏，因為他總覺得萬事根源皆出自殷氏，以及那個當年殷氏嫁給父親時的傳聞。
“這一點我很堅持，龍炎必是要留下來的。”蕭逸霆態度堅定
“這麼想來……這是你婚後第一次走兩日呢。”宋雲瑤試圖轉移話題。“即使是定親后那段日子，你也未曾有過夜不歸宿的事。”
蕭逸霆被逗笑。“為何我感覺你似對我有點捨不得？”
“……你想多了，你都說了才兩日而已，哪裏會有什麼捨不得。”宋雲瑤臉頰緋紅的避開視線。
“可是……我可是真的捨不得。”
不等宋雲瑤反應過來，下巴就被某人抬起不得不轉過來，看着一臉壞笑湊近的蕭逸霆，宋雲瑤紅着臉閉上眼睛。
次日一早用過早膳，蕭逸霆去和姨娘、曾姨娘分別打了招呼，在宋雲瑤難掩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馬車。
“不過是去做事而已，看你這模樣似要哭出來了。”
“大嫂……你就莫要拿我說笑了。”宋雲瑤沒想到唐婉會出來。
“我不過是陪着你大哥散步，順便過來的……可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們夫婦的。”
宋雲瑤回頭只見蕭逸丞站在門內，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邊，不知道他們夫婦二人是幾時到的，蕭逸霆的馬車已經遠離在街口了。
“大嫂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都是一家人哪裏來的打擾之說。”
“這兩日就你獨自在了，如果想要和人說話，讓人稍話來說一聲就行。”唐婉主動拉起宋雲瑤的手。“我家中只得我一個孩子，你比我小……算得上是多個妹妹吧。”
宋雲瑤輕笑道：“大嫂如此說豈不是生分了，我稱你一聲大嫂，自然就是你的妹妹。”
兩人閑聊幾句唐婉說要陪蕭逸丞散步先進了府里，宋雲瑤見他們稍微走遠了也回了府中。
“二少夫人……你別怪裳兒多嘴，不知為何，這位大少夫人每次見，我心裏都覺得……有點發怵。”裳兒小聲和宋雲瑤說道
“為何會有如此感覺？”宋雲瑤有點意外。
裳兒表情遲疑着說，“難道二少夫人不覺得么？……大少夫人的笑，每次看着都像是，像是只是笑而已……，哎呀，裳兒也說不清啦，反正就是覺得是那樣。”
裳兒的話讓宋雲瑤心裏一顫，她的確是覺得唐婉笑的時候有點說不出不自然，如今聽裳兒這麼一說頓時有種恍然大悟之感。
“是不是裳兒說錯話了？……二少夫人你看起來好生嚴肅。”
“你我之間有話直說本就是對的，何況我也知你是擔心我。”
看着裳兒露出鬆口氣的表情，宋雲瑤心裏卻很是有幾分複雜。
對於搬出蕭府的事宋雲瑤心裏實則還是猶豫的，一來是覺得殷氏還不至於要如此決斷，二來是覺得蕭潘怕是不會答應他們搬出去的事，然而今日裳兒的話點醒了她，無論背後有怎樣的故事，搬出蕭府怕是眼下最好的決定。
如果按照蕭逸霆所言，蕭逸丞十年前的事，唐婉背後隱藏的秘密，還有殷氏當年嫁給蕭潘背後的事，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影響到他們。
既然能搬出去的機會，遠離這些是非未嘗不是一個選擇，即使宋雲瑤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上籤還是下籤，但想想之前的種種，蕭逸霆的選擇怕是眼下最適合的了，而且她猜測蕭逸霆有辦法說服蕭潘。
“二少爺，還有半個時辰就抵達了。”
蕭逸霆伸手掀起車簾，遠處岳城關的輪廓已清晰可見了。
“我閉目小憩一會兒，到了再喚醒我。”蕭逸霆囑咐龍成。
閉上眼睛蕭逸霆再一次理清思緒，這一次去和父親談搬出府一事，多半是會被拒絕的，但他又必須做到說服父親。
和蕭逸霆預想的一樣，蕭潘並不在將軍府內而是去巡營了，按照之前的打算蕭逸霆安排龍成去準備酒菜，然後讓將軍府的親兵去知會蕭潘，畢竟他知道蕭潘有巡營后就留下過夜的事。
準備好的酒菜溫度稍微適口的時候，蕭潘從軍營返回將軍府，看到桌上的酒菜和蕭逸霆略嚴肅的表情，蕭潘沒有說話先去換了便裝才重新出來。
“再過幾日便是上元節了，你在此時來找我，怕是有什麼事要當面與我談的吧？”蕭潘坐下后直接問道。
“既然爹已經猜到，兒子也就開門見山的直說了。”蕭逸霆給蕭潘滿上酒。
“你來不過就是家中那些事，沒什麼不好猜的。”
“我與雲瑤商議過了，想要得到你的允許讓我們搬出蕭府。”
蕭逸霆看着蕭潘瞬間皺起的眉和手中捏緊的酒杯，深吸口氣決定繼續說下去。
“我知爹此時心情必然不好，但是此事我和雲瑤已經決定了……。”
“既然決定了，何必來問我？府里的一切內務都是由你姨娘在管。”蕭潘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其實爹你是心知肚明的，為何我還要專程來找你。”蕭逸霆也喝下自己杯中的酒。“與其被姨娘逼着搬出府里，不如我們自己主動搬出去。”
“你姨娘不過是因為你大哥的事，還在耿耿於懷罷了。”
“爹……姨娘究竟為何緣故，你自然比我更清楚，大哥的事不過是姨娘不喜歡我的諸多緣由之一。”
“……你知道多少了？”蕭潘直直盯着蕭逸霆。“你來找我談搬出府的事，必然是有根源的，說來聽聽。”
“我只知道當年你並非心甘情願迎娶姨娘的，而姨娘必然是清楚這一點的。”
“繼續說下去……。”
“讓我娘嫁到蕭府，姨娘應該是有自己的打算吧，只是我娘並沒有如她所願，留住爹。”
聽到蕭逸霆提起自己的生母，蕭潘臉上泛起一抹苦笑。
“你娘是個很好的女子，……是我對不住她，一味的迴避反而害了她。”
“關於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並不想知曉，畢竟……我娘已經不在世了，我只是想保護我眼下能保護也必須要保護之人。”蕭逸霆看着父親。
蕭潘點點頭，“這算是你說服的理由之一，還有呢……，你眼下要搬出蕭府，應該還另有原因吧。”
“爹你應該心知肚明的吧，我們搬出去對蕭家亦是好事，還能保護曾姨娘。”
聽到曾氏的名字蕭潘沉默許久才長嘆口氣，給自己自斟自飲了一杯酒。
“看來你比我想的，要知道的多。”
“我的確對爹迴避家中事務很是不滿，但我姓蕭必然事事以蕭家為先，搬出去不只是為了保護所愛之人，更是為了保護蕭家。”
“看來你確實很愛你的那位夫人。”
“正所謂無心插柳吧，當日答應姨娘不過是不想被紛擾所煩，卻沒想到居然會尋獲一寶。”想到宋雲瑤的蕭逸霆微微淺笑。
蕭潘看著兒子感嘆道：“眾生芸芸，能尋得所愛之人並留在身邊，是難得的緣分。”
“還是第一次見到爹……如此動容。”
“第一次聽到兒子如此說自己，我這個當爹心情有幾分複雜。”蕭潘苦笑着搖頭。“比起你和雲瑤定親前，你真的是變化很大了。”
“是因為她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念頭，這一點爹你是知道的。”
蕭潘沉默良久點頭道：“你說的都對……家中的事務我確實有意迴避，你的事我這個當爹也是沒有盡責。”
“都已經過去了，比起追究以前的往事，我更想要讓蕭府內不再暗潮湧動。”
“你的心思我是明白的，只是……有些事怕不是那麼簡單的。”蕭潘說著又飲下一杯酒。
“無論發生過什麼，蕭府都是我的家，有我要守護的家人。”
“……不如趁此機會，給你說個故事吧。”
蕭逸霆心裏意外不知道父親是喝醉了，還是清醒的確是有心裏話要說。
“當年你的祖父、哥哥都為國死在戰場上，而我依然雄心壯志一心為國，也從未想過自己的事，直到你祖母病重我不得不回府，……那個時候遇到了一個女子。”
從蕭潘的講述里蕭逸霆方才知道，在祖母病重的期間父親遇到了鍾情的女子，她只是個普通女子，無論家世還是相貌都很是平凡，但她的善良和性格深深吸引了蕭潘，讓他有了娶妻安定的念頭。
為了能夠迎娶這位普通女子為妻，蕭潘知道他必須用戰功來換取，然而蕭潘未曾想到當他準備以戰功換來迎娶心愛的女子時，卻被夏衍王指婚要迎娶王妃的妹妹。
蕭潘沒有辦法反抗，畢竟他要保全心愛的女子不受傷害，權宜之計只能迎娶殷氏。
大婚後蕭潘向殷氏提出要迎心愛的女子入門為妾室，殷氏乾脆的答應讓蕭潘完全沒想到對方的心思，一個一心只在戰場上的男人又如何看得懂女人心思。
蕭潘並不知道殷氏早就對他鐘情，甚至不惜以死相逼退了原本的親事，在他的眼裏殷氏是個識大體有禮有節的千金小姐，因為比他大了幾歲還有幾分姐姐的風範。
在殷氏的安排下心愛的女子進了蕭府，按照和殷氏的約定蕭潘在一年後才會正式迎娶她為妾室，按殷氏的說法是為了保存她正室的顏面，蕭潘自然是相信了的。
“剛大婚不久就聽夫君說要迎娶妾室，再大度的女子都不會心無締結的。”
蕭潘扶額苦笑，“這一點你可是我這個當爹的……瞭然多了。”
“不過是用心體會而已，我想爹應是對姨娘她……並未多少愛意在其中吧，否則不會想不到的。”
“如此想來也確實沒錯。”蕭潘嘆口氣。
把心上人接到府里讓蕭潘忽略了太多，以至於不曾發現殷氏的異常，直到有一日被告知心上人留書離開不知所蹤。
書信的筆跡蕭潘反覆確認無誤，被言語中的絕情傷到難以自拔，殷氏勸解他不要去尋找，放過不同家世的兩個人。
蕭潘找到女子家發現早已人去樓空，徹底心死的他接受了現實，但依然難以自拔。
因為分心在兵營受傷的蕭潘被抬回府中，殷氏哭着摟着他稱自己有了身孕，蕭潘才算是真的振作起來。
“聽爹言語裏的意思，和你相好的女子出走似乎並不簡單？”
“就是在迎娶你娘入門的那年，我無意間得知她已不再人世，而她當年離開實則與……你姨娘有關。”
“爹你一定……很受打擊吧？”
“比起受打擊，不如說我更狠自己，過於自負到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好，戰場上的驍勇善戰又如何，將軍的頭銜又如何……。”蕭潘眼裏有了幾分濕意。
蕭逸霆是第一次見到父親如此這般模樣，也明白為何父親與姨娘之間多年恍若陌生人一般。
“你娘的去世和你大哥的出事……讓我一心只想避開她，但如今想來把你留給她，實在是個不明智之舉。”
“爹的意思逸霆明白，你有你的無奈和為難。”蕭逸霆安撫父親。“再說爹處處護着雲瑤，順着我的意思提前讓我們成親，其實都是爹想為我做的吧？”
“不愧是我的兒子，能如此懂我的心思。”蕭潘終於露出笑臉。
“所以我知道搬出府的事，爹會答應逸霆。”
“你特意在我回府前找我來談此事，一是怕我不會應承你，二是還有別的緣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