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二
這是巧合嗎?如果這是,為何他這麼多年只在今天看見這和當年相差無幾的東西?!
潘時不相信,他不是不警惕的人,太多的巧合註定有不尋常的事發生。
將那隻小汽車拼裝完成之後,他將那東西重新放在了遠處。
和他記憶中的那輛小汽車,果然相差無幾。
潘時忽然想起前幾天接到的那通電話,現在想來那個人要是來臨海,應該已經有幾天了吧?
像她那種忙的眼睛裏只有錢的人,會在臨海逗留那麼久嗎?
就算她逗留了,這隻小汽車又該如何解釋?難道她已經找上了宋媛?!
潘時心頭一跳,他放下手裏的東西去房間拿了電話給宋媛打過去:“不是說下午放假嗎?為什麼還沒到家?”
“臨時接到了客戶的電話,可能會晚一點,有事嗎?”
“沒事。”潘時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正要掛了電話卻聽那頭傳來一道有些縹緲的聲音:“宋小姐。”
聲音讓潘時一怔,然後他聽見宋媛說:“我和沒談完,晚點在和你……”
“宋媛,坐在你對面的人是誰!”潘時忽然出聲打算她問:“你的客戶,她叫什麼名字?!”
他的語氣聽着很不對勁,茶館內宋媛楞了下,然後她拿着手機走開:“潘時,你到底怎麼了?”
“回答我,你的客戶叫什麼名字!”潘時前所未有的嚴肅。
宋媛楞了下,然後壓低聲音說:“姓位姓賀的女士,叫賀……”
“行了,告訴我地址我去找你!”潘時不想繼續聽下去了,他打斷她。
宋媛心中雖疑惑他今日的反常,但還是報上了地址。
掛了電話,她回到位置上的時候正見賀秀芝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是你家人給你打的電話嗎?”賀秀芝語氣平平,聽着只是隨口一問。
宋媛楞了下,隨即笑着點頭:“是家人。”
至少現在他們還沒離婚,算是家人。
賀秀芝笑笑,唇邊泛起一抹笑意:“冒昧問一句,宋小姐都還有些什麼家人。”
來臨海時,賀秀芝叫人調查過宋媛的資料。是位身世坎坷的姑娘,某些經歷和她的兒子其實有些像,比如喪父,比如,她的母親也是拋棄夫女……
賀秀芝有時會想,潘時愛上對面這個女孩並不全然是偶然,因為境遇相同,所以多了一份惺惺相惜吧。
宋媛笑笑說:“丈夫,和兒子。”
賀秀芝點了點頭說:“宋小姐福氣不錯。”
那個孩子她也知道,據資料顯示是宋媛曾經深愛之人的孩子。一個女人到底要有多深愛,才能無怨無悔的將已故愛人的孩子養在身邊?
初初看見這些資料的時候賀秀芝是詫異的,她詫異宋媛不似尋常女孩的做派,更詫異自己兒子有一天竟然也能為了一個女人容忍到這麼田地。
賀秀芝想,潘時之所以一往情深,大約就是因為這位宋小姐身上有她當年沒有的勇氣和決心。
她不否認坐在對面的女孩,是個好女孩。
宋媛笑笑沒說話,福氣這東西說不清,更看不着。她不解釋,也無需解釋。
賀秀芝無意在家人這話題上久留,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她用什麼身份去打探他們那些生活日常呢?她什麼身份都沒有,她不能再問,若是問的太多了怕是會引起宋媛的不適,說不準還會讓她起疑。
事實上宋媛已經起疑了,她被潘時那通電話影響了情緒。
起初是擔心那人,但後來聯想着最近發生的事,心中多了一些別的想法。
再看對面的人,她似乎明白那絲熟悉感來源何處了。
宋媛緩緩一笑,平靜語氣問:“賀女士是安城人,您不遠千里而來找到我給您做一份蛋糕,只是為了做一份蛋糕?”
賀秀芝當然不只是想如此,可有許多事並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在公司她是叱吒風雲的女強人,但在潘時面前,她就是個失敗的母親。她不想只是做一份蛋糕,她想要心平氣和的和兒子說會話,哪怕只是聽她說也是好的。
可是這夢想太遙遠了,遙遠的讓她覺得是奢望。
他是那麼恨她,恨到一眼都不肯施捨她!
宋媛笑說:“有些事您不妨跟我說一說,興許我能幫忙呢?”
賀秀芝眉心狠狠一擰,看着對面的人喃喃重複:“你真的能幫我?!”
宋媛笑,“您不說,我怎麼知道幫不幫得了?”
況且這忙無論她想幫還是不想幫,她不還是從安城找到了臨海?
——
潘時趕到茶館是四十分鐘的事了,來之前他給莫念打了電話,讓她找人幫忙去學校接一下立棋,順便照下。
他將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焦急慌忙的趕過來!
光聽一個姓氏,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潘時怎麼會想到賀秀芝從安成過來,一直沒有見他竟然是因為聯繫上了宋媛!
她會和宋媛說什麼?她打算做些什麼?!
這些問題他光是想一想,便忍不住血液翻騰!攪着他藏在心底多年的怒火讓他險些要控制不住情緒。
一路快步走入茶館,他四處搜尋終於在角落發現了那兩人的身影!
是她!真的是她!
他本該氣勢洶洶的衝過去,狠狠質問她‘為何要來,又為何要出現在他面前!’
可不知道為何,此時此刻腳下的步子卻彷彿千斤重一般,沉的讓他邁不開。
時隔多年,這是母子第一次見面,她的容貌不再如從前一般,就連頭髮也是花白的,目光和從前的盛氣凌人大不相同。
她變了,變得不像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最先發現潘時到來的是宋媛,她微微偏頭便瞧見了不遠處幾近呆愣的男人,但她不動聲色。
因為對面賀秀芝還在繼續當年的故事,她在聽話間隙拿起手機在搜索框輸入了‘賀秀芝’三個字。
出來無數條相關網頁連結,至此宋媛才知道坐在對面的女人是安城商界叱吒風雲的女強人。
百度上關於這位女強人的身份資料介紹很少,只有她的出生年月,連具體出生地都沒有,但上面寫了賀秀芝是二婚。
這一點與她訴說的,倒是基本符合了。
縱使是商場女強人,說起當年不堪回憶也忍不住數次哽咽,淚眼婆娑。
“我知道我不是個好母親,我在他父親最艱難的時候拋棄他們,我還害的他流落孤兒院四年,我是個罪人。”
宋媛平靜的聽着,然後給她遞去紙巾。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正如她不能只聽賀秀芝的一面之詞判斷事情對錯結果。
宋媛只問:“既然早知自己錯了,為何不早點回頭,為何等到現在才要挽救?”她確信賀秀芝是早知犯下不可彌補的錯,可她很好奇為何這人直到現在才願承認錯誤。
賀秀芝擦了眼角的眼淚說:“因為貪心,因為想要更多。總以為有錢之後,可以買到許多東西。”
“包括親情?”宋媛接着她沒說完的話問:“但是你沒想到,他不要錢,也不要你。”
這話太直接刺的賀秀芝心頭顫動,但她還是含着淚點頭:“是啊,他不要錢也不要我。可是從前的我一直覺得錢是萬能的,他小時候特別想要吃一塊蛋糕,但那塊蛋糕是我們一家人一周的生活費,我拒絕他,一次次拒絕他……”
說著賀秀芝從包里掏出一張卡:“我現在有錢了,我可以給他買很多很多……”
她將那張卡推去了宋媛面前,不過下一秒那張卡被疾步走來的人一把拿起!
“你又想做什麼!你到底還想幹什麼!”潘時語氣暴怒,他整個人都是憤怒的!
事到如今,他還想用她那些該死的錢來侮辱他嗎?!她以為他是誰,憑什麼這樣做!
賀秀芝沒有想到他會過來,她震驚又錯愕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想哭又想笑。
“時時……”
“閉嘴!”憤怒之下潘時的語氣很不好聽,“你沒資格叫我,你總是這樣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我的誰,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我的生活也不需要你參與!”
“時時,我不是,這只是我想要……”
“你想要什麼跟我無關,我只知道我不要你的錢!也不想看見你!”潘時語氣生硬冷漠。
賀秀芝經不住淚流滿面,她痛的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潘時。”宋媛起身要拉下他。
但潘時掙脫了她的手,一抬手將那張卡摔向了淚流滿面的賀秀芝。
直到那張卡摔出去的之後,潘時才看清那張卡,並不是銀行卡。
而是一張蛋糕卡,只是一張蛋糕卡……
可是那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在他眼裏銀行卡和蛋糕卡,只是換了性質的侮、辱方式!
他憤而拉過宋媛對着對面的人說:“請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人貪心是正常,但縱使你再有錢,有些東西也是買不回來的。比如,我父親的命!”
“別再打擾她,蛋糕她不做了。違約金我會賠給你的!”說完他強勢拉着宋媛離開那家茶館。
宋媛被他拉扯的踉蹌,她回身看原地的賀秀芝,她背着腦袋在看窗外。
看似平靜,但聳動的肩頭早已說明了一切。
出了茶館,那人還一路扯着她手腕,他力氣太大讓她忍不住皺眉又皺眉。
“潘時。”
宋媛叫他第一遍,這人毫無反應。
“潘時。”
第二遍依舊如此。
他情緒失控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但宋媛覺得手腕火辣辣的疼。
她終於忍無可忍,“潘時!你放開我行嗎?!”
前面的人這才腳步一頓,然後惶惶鬆開了拉着她的手。
看着她紅了一圈的手腕,潘時忍不住皺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直失控的重複這句話,讓宋媛忍不住蹙眉:“好了,別說了。”
潘時終於安靜下來,他看着她想要說些什麼,卻什麼都不出口。
終是嘆息說:“回家吧。”
宋媛平靜說:“她是我客戶,我進去和她打個招呼再走。”
“別去!”潘時叫住她:“不許去!”
宋媛腳步一頓,看着他說:“冷靜點,理智些。”
“我不能理智,也不能冷靜的看着你和她說話,我做不到!”他情緒激動,語氣失控:“我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是煎熬,煎熬你懂嗎?!當晚求你,別再進去了,至少別當著我的面好不好?!”
這是婚後,宋媛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控。
她凝眉點頭:“回家吧,先回家。”
“不急回家,先去浣花小築接立棋。”潘時一邊說一邊拿過她手裏的車鑰匙說:“我來開車。”
這一路註定是要沉默無言的。
——
浣花小築。
陸景蕭下班知道才知道家裏來了小客人,他到家的時候,立棋正和莫念坐在沙發上,至於她太太正抱着孩子在逗弄。
三個月的孩子已能看清眼前的東西,對顏色鮮艷的東西會很感興趣,似是對不常來的立棋身上那件紅色衣服很好奇,他一直跟着立棋在看。
陸景蕭走近的時候,只聽立棋說:“好多同學家裏都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莫阿姨未來會生小弟弟嗎?”
“我和你陸叔叔目前還沒有這機會,未來或許也會有這一天吧。”莫念說這話的時候抬眸看向走近的男人。
她似乎看見了男人蹙起的眉頭,一閃即過,但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他不想要二胎?
這個念頭在莫念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她看向立棋笑問:“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
孩子思索片刻點頭笑說:“想要一個小妹妹。”
弟弟已經有了,他現在很想要一個妹妹。
莫念笑問:“你的這想法可以和宋阿姨和潘叔叔說,這是個可以實現的夢想。”
聞言那孩子抬眸有些發亮的目光看向莫念,他似乎對這個提議很喜歡。
但很快他眼底的晶亮再度暗了下去:“可是潘叔叔跟我說過,他和宋阿姨不打算生小孩了。”
莫念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說服他們,或許這想法總有一天會改變。”
“嗯!”立棋信心滿滿道:“我會努力的!”
天知道,他現在多想要個小妹妹。
後來這個心愿,也變成了陸澤的心愿……
準備吃晚餐的時候,莫念接到了宋媛的短訊——孩子晚點去接。
那對夫妻兩今日都有些奇怪,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但莫念不去問。
市中心一家的中餐廳。
宋媛覺得那人的情緒實在太不對勁了,她說肚子餓了找了家中餐館吃飯。
巧了,潘時停下的餐廳是一家較為出名的網紅店。
好在這個點人還不是很多,能夠挑個相對好點的位置。
潘時今日太恍惚了,點菜的事宋媛自己做主了。
“她是什麼時候找到你的?”
這個她指的是誰,宋媛自然是知道的。
她給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說:“在你和我提出離婚的前一天晚上。”
這話說的潘時忍不住心虛,也心慌。
“我,我不是真的想要離婚。”那些真心話他今日都不想瞞着了,今天他想說明白。
宋媛很平靜的喝了一口水說:“可是你自己說你要離開的,現在反悔又算怎麼回事?”
她這裏也不是菜市場,他想去就去,想留就留。
況且她的脾氣向來不好,也就是有了立棋之後,她開始說服自己要做一位好母親。
“對不起。”潘時不為自己之前的錯誤判斷做過多解釋,他的道歉是真誠的。
他的挽留也是真誠的:“我和你結婚就是因為喜歡你,我從來都是那個最明白自己心意的人。單戀這條路有多難我知道,也不怕。我唯一害怕的是,有一天我的存在會造成你的困擾,會讓你覺得委屈。我是因為看見那份離婚協議書上有你的簽字,以為你不希望我留在你身邊。”
竟然是因為離婚協議書?
宋媛忍不住挑了挑眉,語氣平靜反問:“我的確不想留一個騙子在身邊,難不成你現在以為我希望你留下?”
“當然不是!”潘時緊張的解釋:“至於騙你……我確實不是有心的。起初沒和你說實話,是真的當自己無父無母,後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我和她已經好些年不曾聯繫。許多時候,比陌生人還要陌生。我不想讓這些事,給你添堵。”
“可你現在就讓我堵心了。”宋媛講話並不客氣,誰叫這人先前惹她生氣了呢?
她是小女子,小女子就是‘睚眥必報’的!
“我……”潘時顯然有些被嚇到了,他之前就很怕她有一天知道賀秀芝的事和他生氣,現在她果然生氣了,他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還是繼續道歉吧。
‘對不起’那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只聽宋媛故作冷漠的語氣說:“別對我道歉,我不接受。”
“啊媛。”潘時有些無措的叫她。哄老婆這件事他之前雖然很喜歡做,可是他一點不希望將老婆惹生氣的這個人是他自己……
宋媛挑眉,看着走來的服務生說:“給我上幾瓶好酒,白的。”
服務生和她確認了酒名之後,點頭走開。
潘時看着對面的人問:“為什麼喝酒?”
“想喝啊。”宋媛語氣輕飄,“況且你這不是要搬家了嗎,我提前幫你慶祝。”
潘時:“……”
心被狠狠的扎了一針,好痛!
他壓根不敢看對面的女人:“我不想搬家。”
“為什麼啊?你不是說房子還沒退?”宋媛想了想,故作瞭然道:“哦,你是嫌棄搬家麻煩吧?沒關係等我休息天的時候幫你。”
僅僅是看見離婚協議書上她的簽名,就要離開了?
這點玻璃心,以後還怎麼生活下去?
“啊媛……”潘時叫的委屈屈把柄:“我錯了。”
審時度勢的服個軟是他的拿手好戲,與他生活了這麼久,宋媛對這人的性格也算有所了解。
她不搭理他這套,繼續說:“要是碰上立棋休息的話,他也可以幫你,沒關係的。正好,可以幫你省個搬家費。”
潘時囁嚅着,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很快宋媛點的菜一一被擺在桌上,還有三瓶白酒。
宋媛開了酒給他倒滿笑道:“吃啊,別客氣。當我,提前為你踐行了。”
吃?
潘時現在哪吃得下去,就是三珍海味擺在他面前……
不對,這菜……好像都是他喜歡的。
男人忽地眼睛一亮,抬眸看向對面的女人,眼底有些期翼!
宋媛看穿了他的想法,平平靜靜的解釋:“不用驚訝,歡送宴嘛,自然按照你的喜好來。”
潘時:“……”
這女人,真是不氣死他罷休!
他忍着心痛說:“我還沒說要走呢,你慶祝的有些早了!”
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媛笑笑:“不是說了,是提前。”
她端起酒杯說:“喝一杯?感謝你這半年對我和立棋的照顧。”
潘時又怒又氣,可他這生氣根源都是他自己!
誰叫他自己最賤說了不該說的話,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但現在他無處伸冤。
他這邊還沒喝完呢,宋媛已經將一杯酒喝完了。
賭氣之下,他端起酒杯喝了個一乾二淨!
宋媛又給他倒了第二杯酒:“感謝潘先生在我困難時,不計結果的幫我,敬你。”
她喝酒向來又快又猛,不由分說又是一杯下肚!
這酒要是真喝起來潘時真的未必是宋媛的對手,但他平時在她面子輸了臉面也就算了,總不至於連喝酒都喝不過一個女人吧?!
潘時不甘心,他也仰頭一杯灌下去!
像是賭氣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
結果自然是到了最後,他有些不知東南西北了。
宋媛見他是真的差不多了,沒再故意為難他,她給他夾菜:“吃點東西,我們回去。”
男人撐着腦袋看着她說:“你喝了、喝了酒,不許開車!”
哪怕喝醉了,他還不忘擔心她。這半年來,有些關心早已是深入骨髓的。
他揉着快睜不開的眼睛說:“立棋還在浣花小築,怎麼辦?”
“先吃飯。”宋媛催他:“吃完我們回家。”
立棋她是不擔心的,那孩子在莫念那裏是決計出不了問題的。
潘時醉了,但習慣將她的指令當成第一要點,他喝的有些多拿着筷子的手有些晃。
也不知道盤子裏到底是些什麼菜,胡亂的往嘴裏送。
真是喝醉了,所以沒有留意到,宋媛給他夾的魚肉抽是剃刺的。
這要是清醒的話,他怕是會因為她這舉動興奮異常。
宋媛後來又給他舀了一碗湯:“喝了。”
潘時很聽話,端起那碗湯就喝完了。
宋媛看着他忍不住笑:“叫你喝你就喝,是真不怕我謀財害命毒死你啊!”
男人放下碗‘咯咯’笑道:“我對全世界的人設防,但唯獨不會對你設防。誰叫我那麼……愛你。”
沒錯是愛,他對她的感情,早就從一見鍾情的膚淺喜歡變成了刻骨的愛。
這些感情,來源於對她的了解,也來自於日復一日的累積。
宋媛沒有像往常斥他一句‘花言巧語’。而是起身拉起了醉醺醺的人,扶着往外走。
潘時靠在她肩頭,熟悉的氣息讓他安心、滿足。
他往女人肩頭靠了靠,伸手攬過了她的腰、肢抱緊,腦袋蹭着她的。
清淡帶着香氣的氣息讓他心煩意亂,他越靠越近。
好想親一口……
“你別站我便宜。”宋媛冷漠提醒,那人立刻不敢亂動。
然後怨氣滿滿的說了句:“不佔就不佔……”
話是這麼說,可他的手卻越發滾燙,那溫度燙的宋媛忍不住皺眉。
好想身體的溫度都跟着高了。
從飯店出來迎面而來一陣冷風,將兩人的意識都吹醒了些許。
宋媛叫的代駕似乎還沒到,她扶着人站在一盞昏黃路燈下說:“你倚着燈吧?”
誰知道那人直接拒絕了她:“我不,我不喜歡!”
不喜歡?
他怎麼好意思說的這麼心安理得,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沉的跟豬似的!
“我靠一會兒,抱一小會兒……”喝醉的聲音有些打結,聽着更像是撒嬌。
要是以往宋媛肯定一把將這人甩過去,但今晚她沒有,她任由那人靠在了自己肩頭。
但不忘冷聲警告:“就一小會兒!”
“行、行吧!”多一秒鐘都是賺來的。
五分鐘後代駕過來,宋媛扶着人上車。
潘時在上車之後睡著了,他是在到家之後被宋媛叫醒的。
那會兒酒意不是能說醒了大半,但三分之一是絕對有的。他知道自己到家了,也知道她在和他說什麼。
進屋之後,宋媛將人安置在沙發上,“躺着,我去弄杯醒酒茶。”
“別走。”潘時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說:“不要走。”
宋媛看了看躺在沙發上的人問:“你還想說什麼?”
“我不想搬出去。”從車裏出來到進屋,這是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宋媛選擇置之不理:“不如,我先將離婚協議拿給你?”
潘時聽着那玩意就忍不住皺眉了,“我能不要嗎……”
他這行徑和耍賴沒區別,但他在她這裏可不向來是臉皮超厚么?
“我不要!我死都不要!”他堅定語氣重複。
宋媛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怒了。
她深呼吸說:“我還是拿給你吧。”
“啊媛!”潘時驚得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她這是鐵了心要‘攆’他出門啊!
他撐着搖晃的腦袋追過去,他要撕碎了那份協議!讓她再也沒有機會攆他出門!
宋媛速度很快的取了文件出來,然後在門口和這人撞在一起。
潘時伸手要奪,被她輕巧避開。
“潘時,聽我說完好嗎?”
她語氣聽着有些嚴肅,像極了離婚談判的前兆,潘時只覺得頭皮發麻。
他想橫豎他是喝了酒,他是醉酒的人,他才不要和她說!
“我不聽。”
“不聽也得聽!”宋媛可不依着他的小性子。
他又不是立棋,她憑啥讓着他?再說就算是立棋,也沒需要她這麼讓着,這麼遷就。
她拿着離婚協議越過他走去沙發上坐下說:“接下來的話本該在3月5日跟你說的,不過被你搶先了一步。覺得沒必要再對你說了,所以後來便沒再找你。”
潘時整個人都警惕了,她果然是要跟他離婚了……
宋媛隨手翻道落款處說:“我已經簽好字了,日子寫是3月5號。其實是在這半個多月前就簽好的字。”
她果然,很早就想個他離婚了,潘時心口像是被堵着。
他有氣無力道:“別說了,我……”
“不行,你得聽完說完。”宋媛不給他逃避的機會:“為什麼我要等到3月5號再拿給你,是因為那天是我們約定半年之期的到期日。這半年來我不是個好妻子,但你卻一直將竭力成為一位好丈夫,你為我和立棋的付出和這家的付出我都知道。這婚協議我簽字,我因為想要給你一個再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機會?!
潘時覺得自己怕是酒喝多了,她竟然說要給他機會?!
他焦急有興奮異常的開口:“啊媛,我……”
鬼知道他之前到底說了鬼話,潘時現在是真的悔青了腸子,他怎麼能那麼糊塗。
“啊媛,是我的錯!我不是真的想要離婚的,是我一時犯傻!”潘時急的不行,他快急死了!早知道這樣,他那天說什麼混賬話啊!
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這嘴巴越來越不會說話了,竟惹老婆生氣!
宋媛打斷他,憋着笑故作冷漠:“別說了,離開是你的決定,我尊重。”
她這裏不是菜市場,不容許別人來去自由,犯了錯的……自然都是該罰的。
他讓她這幾天一直精神恍惚,不斷反思自己的‘過錯’,現在也要讓他嘗嘗這滋味。
她可不是個好人,她不止不是個好人,她還很霸道。
生活太平淡,偶爾逗弄一下人這心情果然能變好。
她起身拿起那兩份離婚協議,“東西我先收着,等改天去公證處……”
“去什麼公證處!”潘時這會兒酒意完全清醒,他一把奪過女人手裏的離婚協議書快步往廚房走去!
他要是跟她去公證處,他……他就是她孫子!
宋媛楞了下追過去,“潘時!”
等她追到廚房門口,便見那人點燃了灶台的火將那份協議遞過去點燃!
“你瘋了!”宋媛快步走過去,“你幹什麼,你想將家給點着嗎?!”
這個神經病!
她就不該和他說那麼多!
火焰很快吞噬了那兩份協議,潘時關掉了燃氣!
宋媛慌亂驚嚇之下,抓過他的手讓他將那份協議甩去了洗碗池。
“你想讓家裏失火嗎!”
她伸手打開水龍頭,被男人一把攔住了手帶去了牆角:“不會着火,我只想燒了它們!從此以後,你再也不能拿着離婚協議逼我離婚!這輩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休息甩了我。”
“我逼你離婚?你確定?”這人還真是會強詞奪理。
宋媛瞟了一眼水池,火焰不跳了。
那份協議被燒了個趕緊,不對,還是有殘留的。
那應該是被水龍頭留下的水澆到了,所以‘僥倖存活’。
她推開面前的男人,伸手拿過那片紙片,巧了正是他和她簽字的那一片殘留,勉強還能辨認出上面的名字。
潘時見她盯着那東西看,以為她還是不死心,伸手一把奪過來直接塞去了嘴裏!
“你!”宋媛錯愕之後皺眉:“你也不怕毒死自己!”
潘時將那片東西吞下說:“毒不死,我也還是你的人。”
宋媛咬牙深呼吸,她覺得和面前的人不能再溝通下去了。
她不是嫁了個丈夫,怕是嫁給了一個智障……
‘智障’擋在她面前,她沒法脫身,只得叫他:“給我放開。”
“不讓,誰知道你一氣之下會不會離家出走?”離婚協議是毀了,可她還有腿啊,太不安全了。
宋媛氣怒問他:“東西都被你毀了,你還想如何?!”
“我想……我就是想親一下!”酒精上頭,潘時不怕死的說。
宋媛:“……”
這怕真是個智障吧!她真不該跟他說那麼多,如今沒了協議傍身,她豈不是要被智障賴一輩子?!
不等她發火,面前的忽然一把扣住了她腦袋,快速的靠了過去!